“没有好男人这一点我同意。”林逾面无表情地说。 何白笙意识到把自己套进去了,表情更难看了,往后的话口不择言,彻底抛弃逻辑。 林栖完全沉浸在对母亲的崇拜之中,以至于父亲说的话,她半句都没听进去。 以前哪里知道,文静优雅的林逾女士也有这般唇枪舌剑的好口才! 要不是何爱盈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骂战,林逾不知道还会爆什么金句。 可能是听到了林逾的话,何爱盈脸色很不好看。 她一把从父亲手里夺过购物袋,转身就走,将脖子扬得很高,背影像只气势汹汹的白天鹅。她的妈妈隔着玻璃等在门外,打扮精致,一样很凶。 意识到为林栖说的话,不小心伤到了何百笙的女儿,林逾收敛了攻击性,一言不发地等何百笙自己走。 林栖也是个闷葫芦,最擅长沉默。气氛一时间僵到极点,何百笙再说教下去也没意思,终于叹着气离开了。 等到咖啡桌只剩下母女两人,林逾才对女儿摆出严厉的脸色。 “四年也玩够了,明年毕业了,来我们学校艺术团当个文职,我都帮你安排好了,凭维音的履历,进来不难。” 林栖牵了牵嘴角,终于开始帮自己申辩:“我不是驻唱,只是跟经理认识,偶尔去帮忙。” “况且,那间酒吧很干净,根本不是爸说的那样,我也不会待到很晚。你不信,我改天带你去坐坐。” “我不是老古板,你爱唱就唱,唱到明年也应该唱够了吧。”林逾脸色愈加难看,“不想做文职,可以来艺术团弹钢琴,不过前几年可能要坐冷板凳。你知道,现在各行各业竞争压力都很大。有个正经工作,偶尔去那玩玩我也理解。”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曾经在艺术团弹钢琴的前夫,兜兜转转怎么还是让女儿走了前夫的路?想起来就头疼。 为什么自己那叫人省心,按时长大的女儿,一定要走一条叫人担心的路呢? 林逾再也坐不下去,摆手道:“算了,我们回去都再重新思考一下未来的规划,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再不走,恐怕要在女儿面前失态。 “好的,”她听话地说,“我会认真思考。” 但是心里知道,这是阳奉阴违。 这场仗,终归有一方会妥协。 她知道不可能是自己,只是这过程有点煎熬。 林逾走后,林栖就一个人坐在咖啡馆,她可以一个人呆很久,什么也不干。 坐到下午四点,到了该去酒吧唱歌的时间,她才稍作收拾,起身离开。 今天要顶替一个驻唱歌手唱到六点半,她心情有些低落,但没有失约,也照例唱了自己那首新歌。 “蝴蝶艰难寻找太阳” “见你方知何为信仰” 其实这首歌是有名字的,但是当萨米问起的时候,她没好意思提起。 它的名字,叫做《崇拜》。 随着《崇拜》的成型,陆野这个名字也渐渐淡去,到现在,似乎已经退出了她的生活。 他所承担的最后使命,是帮自己提供一首歌的灵感。 这样想来,偶像到底不是一个具象的人,只是一段精神力量,完成使命后,便消失了。 帮她打伞的那段路,蓝麻小山和三花猫,除夕夜的相遇……那些让林栖错认为是两人交集的证据,也都随之消失了。 是有一点可惜的,但往事东流不可追,两人的交集,也已经有一年多没再出现了。 那些孱弱的连结,就像是过了期的食物,逃不过腐坏。 本来因为何白笙的事,心情就不太好,想到这里,情绪更加低落,随着最后一段尾音从指尖流泻而出,她鼻尖一酸,差点收不住。 还好是最后一首,唱完,她赶紧抱着吉他,闷头离开。 一路恍惚又匆忙,冷不防撞上了人。 “对不起。”她忙说。 “看着点!”被撞的是一位驻唱歌手。 那人看不惯林栖拿的小费越来越多,此刻见她红着眼睛,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不依不饶道:“你知道小费都是要被酒吧抽成的吗?仗着跟经理关系好,破坏规矩不好吧。” 林栖没理他,径直走过,急着想找个地方整理情绪。 那人被无视了,气急败坏追上来,嘴里不干不净。 “林栖,等一下。”经理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沓美金,没等林栖搞清楚怎么一回事,一把塞进她手里。 “一位顾客给你的小费,这么厚一沓,有好几千吧!” 林栖还没说话,那位被无视的歌手倒是气得够呛,抢先问经理:“这谁啊!美金?不是,这人有病吧!” 经理没搭理他,朝林栖神秘一笑:“那人刚才一直坐在角落听你唱歌,你发现没?” 林栖看着手里的美金,茫然摇头。 “这太吓人了,能还给他吗?” 经理往那个座位看了一眼,“人不在,估计已经走了。” “走了?”酒吧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林栖蓦地望向门外,一抹黑色的颀长身影一晃而过。 她忽然心口一热,心率没来由地飙升,来不及思考便追了出去。
第17章 有时甚至贱兮兮地想,她…… 连日飞行,终于落地维市。 一个难得的空闲时段,陆野漫无目的地逛去母校附近的酒吧街,随便选了一家钻了进去。 喝了半杯龙舌兰日落,窝在窗外斜阳照不到的一角,眼皮慢慢合拢。 恍然间,竟然听到林栖的歌声。 喉头微涩,他懒得睁开眼睛去分辨真假,任由她薄酒一般的声线,不为人知地入侵领地。 听着听着,忽然生出一种旖旎的感觉,放佛飞机这才落地,一身风尘仆仆,终于找到归宿。 所谓归宿,就是舍不得离开的地方吧。 这位粉丝同学的微博,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更新。 记得第一张专辑发布的时候,每一首歌她都会认真评注,用隐晦而小心的词句表达热望、崇拜,又生怕让人看出来。 好像她的偶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藏在歌词里的每一个琐碎情绪,都能被她精准地抓住,哪怕是他有意一带而过,不想被人发现的晦暗切角。 有的时候,甚至有种与之共脑的错觉。 后来,他迅速翻红,追随者多了起来,无数人企图从他的歌声里找到精神共鸣,林栖却隐匿了行踪。 陆野等了很久,终于决定不再纠结。 粉丝的离去,根本不需要原因,也可能,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却不愿意触及。 如今,林栖的账号就像一座被废弃的冰窖,毫无生机,所有那些热望、崇拜,好像都死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栖刚好唱完最后一首歌,她怎么唱得那么悲伤? 陆野睁开眼睛,确定是她后,将小费递给经理,起身离开酒吧。 街道被暮色浸染,日落后的蓝调将世界蒙上一层微醺的滤镜,天空像打翻了的蓝莓酱,浓稠地化不开。 背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只手轻轻拉住他后腰的衣服,紧张又小心。 陆野回头看去,先是看到林栖举过头顶的一沓钱,接着才看到她气喘吁吁的脸。 估计是害怕声张,不敢在大街上喊出他的名字。 陆野索性转身折进 一条窄巷,顺手将面前的人往里一带,避开大街熙攘。 巷外人群匆匆,逼仄的巷口拉开那一线静谧的景致,隔绝了市井。 老式砖墙灰扑扑的,墙角下开了一丛顽强的小黄花。 真的是他,林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激动。 好像只要是跟陆野有关的事情,她的第六感都会发达得不可思议。 很快记起正事。 “还给你,这个。”她微微弯腰,捂着跑得有些疼地肚子,再次伸出那沓钱。 陆野意识到她只是来还钱的,又想起她那不再经营的小号,眼底的惊喜瞬间收敛,转而冷淡下去,像和风细雨的初春,忽然下起一场冰雨,气温骤降。 他插兜往墙上一倚,“小费都不要吗?” “太多了,而且还是美金。”林栖满脸写着天降不义之财的慌张失措。 陆野懒懒地说:“刚从纽约演出回来,兜里还剩点现金。” 明明可以好好说话的,听到林栖唱出最后一句因情绪而略微颤抖的歌词时,他的心里被浸湿一大片,一种无法形容的,软软的感觉。 然而话说出口,却像个连自己都厌恶的暴发户。 “一点儿?”林栖僵住,不可置信地哈出一口气。 陆野有意不理她,将失去粉丝的诚惶诚恐,隐藏在吊儿郎当的态度里。 这钱举了太久,像个烫手山芋。 林栖倏地用两手抓住陆野的手臂,将之从兜里抽出来,然后飞快地将钱塞进去。 钱塞了鼓鼓一兜,还散落了不少在地上,林栖不管,转身跑向巷外。 窄巷外边人声鼎沸,刚跑到巷口,恰逢一个旅游团经过,堵住了出口。 她害怕被人发现,急忙刹住,调头,背对马路往回撤。 刚一回头,就闷头撞上陆野的胸膛。 这下回路也堵住了,身后是吵吵闹闹看不见队尾的旅游团,她不敢转过去。 于是低头,目光无处安放,撞在对方胸膛上的左边脸颊残留着温热的体温,非但没有冷却的意思,还俞见灼热。 男人的目光自上而下打下来,散淡之中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悦。 “早知道粉丝变心的速度比神七登月还快,就不该多此一举给什么小费的。”他说。 林栖呼吸一窒,蓦地抬头,撞进对方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里。他眼眸中有种小憩方醒的迷乱,眼神定定地抓住她,似乎在等一个说法。 一直以来严守的边界感被打乱,林栖的第一个想法是,不该跟老板交心,一起在背后蛐蛐别人的,尤其蛐蛐的人,还是老板的朋友! 陆野脑子里挥之不去是林栖断更的小号,酒精的作用上来,有点发晕,没有来由地生气,那些秘密呼之欲出。 我在说什么……又是懊恼又是烦躁。 旅游团的队伍离开了巷口,华灯初上,喧闹声飘向远方,窄巷陷于宁静。 林栖不安的神色,更加激起陆野挑破的欲望。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莽莽撞撞,无头苍蝇似的冲进小巷,刚想开口叫陆野,猝然撞见这般景象,尴尬地闭拢了嘴。 青年和林栖互相吓了对方一跳,林栖赶紧侧身,飞也似地脱身,离开时不忘对陆野解释一句:“你误会了。” 至于误会在哪里,她一时找不出妥帖的用词,就这样溜了。 小夏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嘀咕:“感觉有点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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