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不,也算我自己琢磨的吧,好像啊……”他凑过来小声说:“你可别跟屿哥说,我是夸你厉害呢,好像那人是屿哥装修别墅的户主,听天叔形容我觉得他是有点意思,不然能一天300的装修钱不要,雇我来给他看店啊,他好去打工看那户主呢。不过呢,又有什么用,嫂子你才是最厉害的,店的转账直接都是你了,想来那个女的也是屿哥一时兴起。” “300雇你?”严晴蹙眉,她不惊讶那个人说的是她,只惊讶荣大雷竟然还是楼屿花装修队的钱雇的。 “啊,对啊,不然他这店怎么办呢,我也是最近手头紧,必须得找点活,不然看了也就看了。”他说着又赶紧解释:“嫂子你可别多想啊,是不是还不知道呢,就我瞎琢磨着,还不是觉得嫂子你厉害嘛,别墅主人又怎么样,还得我屿哥喜欢。”当然,他默默咽下,谁能想到这个还开卡宴呢。 严晴低头吃饼,没有再说什么。 荣大雷见她意兴阑珊的,赶紧说:“嫂子,你可别怪屿哥丢下你就去医院了,实在是天叔对他,可都有救命之恩了。” 严晴猛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荣大雷包子一口吞掉,叹了口气才说:“你别觉屿哥现在有个自己的店,吃喝不愁,自己一个人好像也挺潇洒,其实,这都是他熬过来的。” 严晴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盯着他不说话。 荣大雷想要打趣的笑没撑起来,片刻后,长长苦笑了一声。 他第一次见楼屿,可没今天的阳光这么好,乌云笼罩,暴雨来的仓促迅疾,宁川老城区的排水糟糕的厉害,下半天的大雨就能淹到人的膝盖。 他被天叔一通电话催过去的时候,瓢泼大雨中,一个男人躺在雨水里,左手满是血红,瘆人凄惨的顺着地面的水往沟里流着。清冷无人的巷子角落,男人像一团垃圾一样被丢在杂草旁边,被路过这里的天叔发现了。 他车刚停下,天叔就摆手,让他赶紧下来救人。 荣大雷看到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男人,再瞥见他身上鲜红的血和大大小小的伤,腿先打颤的蹲下来,“还、还活着吗?” “废话,快救人!”天叔朝他吼。 等两人急匆匆的把人拉到医院,人就直接进了手术室,荣大雷刚出社会没多久,手头的钱还不够给女朋友花的,天叔更不富裕,而且老街打架斗殴的事也不稀罕,他不支持为这男人花钱。 天叔手指发颤,浑身雨水,扒拉了一把脸说:“遇见了,就救一救,我,我只当做一次好事,能帮我的小喃人生都顺顺利利。” 荣大雷拧眉,呆呆地望着手术室大门,“这……能救活吗?” 男人状态实在糟糕,被大雨淋了很久,浑身冰冷呼吸浅的几不可闻,大大小小的伤让人心里发寒,更别提左手的一道很长的伤,流出的血让人怀疑他整个血管里都没多少血了。 荣大雷惨笑了一声,看向严晴:“后来屿哥说,他开摩的和同行业起了冲突,被人围住报复了。屿哥说的轻松,都没把那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伤放在心上。不过那次以后,他就没再开摩的,吃了很多苦头,才盘了这家店,日子慢慢好起来。也是自那次后,我们才认识,所以你也别介意屿哥总是丢下你,天叔那,他怎么说都得去。” 严晴沉默地盯着红木桌上的一道斑驳印痕,回忆起了回国第一次见楼屿的时候,隔着三米高的距离,楼上他点着烟的手背闪过一道疤痕,很深,但是两人再见后,她始终没问过。无论是刻意还是躲避,那八年里的事,她没有想去探看,就像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楼屿的“德国过得怎么样”的问题。 荣大雷的话,像是风轻云淡的大晴天忽然裂开一道痕,劈下了一道长长的闪电,然后忽然间乌云笼罩,挥不去的阴霾和晦涩压在她心头,手上的饼压得她拿不动,楼屿手背的疤痕在她眼前不停闪过,在她四肢百骸的血管里沸腾的灼烧。 当晚,楼屿回来后,笑着抱住她,吻了吻她嘴唇,看她心不在焉又低头在她锁骨摩挲亲吻,她呆呆地看着他没反应,他忍无可忍地顶起她下巴,叼住长吻了好久,严晴的木木回应让他终于松开手,无奈地坐到床上问她:“想什么呢?” 她看回他。 “嗯?” 他挑眉,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锋利,嘴唇浅浅勾起的弧度带着潇洒和恣意,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哪怕现在蜗居在破旧狭窄闷热的五金店里,他依旧是她初见时,坐在越野车上气定神闲,风流惬意抽着烟的那个楼屿。 “五千万。” “嗯?”楼屿愣了下,眉慢慢蹙起。 严晴笑了笑,说他:“好像过了八年,你都还没告诉我,那五千万你给了吗?” 楼屿起身往厨房去,“我去给你烧水,今天跳舞了啊,都闻到你的汗味了。” “我练了整整一天的舞,没有停歇一下,但是……”她抬头看他帘边的背影,“我发现原来舞蹈都会有没用的时候,楼屿,告诉我,那五千万你给了吗?” 时隔八年,从黄沙漫天到老旧小屋,她的笑依旧是茫然惶惑的,带着苦涩和可笑,这是怎样的成就都压不下去的。 “是不是因为那五千万,回去后你有开不完的会。” “是不是因为那五千万,你总是飞来找我短暂停留又离开。” “是不是因为那五千万,我说要走……你没说留下。” 严晴胸口被狠狠挤压,她像是一块海绵,不知道哪里疼的她身体发抖,喘不过来气了依旧要问,眼角的红意自己都没发觉,“楼屿,你为我这么个贫穷、可怜、一无所有的人花了五千万,让楼家知道了,是不是?” “他们怕我贪得无厌,像蠹虫一样咬空你,比寄生虫还恶心的依附你,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更怕你犯蠢,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做出错误的选择,又对你做了什么?” 楼屿沉默的站在帘边,狭窄的门压在他的头边,似乎要把这个高大、恣飒、快意的男人压到深渊里去。 他转身,漆黑沉静的眸子望着她,“你总在纠结这个问题。” “对。”严晴感觉自己的血正在被人抽空,她几乎坐不稳,泛白的手指狠狠抓着床沿,才能继续问他:“五千万,你给了吗?” 楼屿沉默了几秒,很轻的叹了口气,比草原上的风声轻太多了,依旧把严晴心口旺盛生长的草都吹倒了。 “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楼屿笑了笑,又很快消失。 “我怎么可能不给。” “哪怕知道没有这钱我也不会让你出事,哪怕知道这钱给了会产生什么后果,但是……”楼屿朝严晴很温柔地笑了笑,“我想给你的,那时候就不止五千万了……” 八年前,周转五千万对当时的楼屿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不是做不到。 然而,楼家的人都知道向来精于事业,雷厉风行的楼屿破天荒的提出休假,是要去旅游。 自从楼鸣投身画画事业,楼鸣一直是楼氏的默认继承人,在公司他大刀阔斧,善于谋划,展现出了完全不同于他大哥的精明能干。 这样的人,毫无缘由的说想要歇息,说走就走的去旅游了。 楼氏夫妇虽惊讶,但也没阻拦。 消失近两个月,楼屿再次站在楼家书房,便迎上了母亲阮友珊微蹙的眉毛和审视的眼睛,好像在疑惑向来聪明乖驯的儿子,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那个漂亮、勾人、灵动美艳女孩的前半生被压缩成了十几页的黑纸白字,丢在了他面前,楼丰甚至都没有出面,他们对这个能力卓绝的小儿子寄予厚望,这样的风流快事不过是他成长的必经阶段,毕竟他们是这样的身份,五千万丢出去能长个心眼都是赚了。 楼屿静静地看着纸上那张照片,女孩冷冷地看向他,眸子不见光泽。 他想:嗯,照片拍的好凶。 没人知道,她很软,爱笑,狡黠美丽,没那么冷冰冰的。 他没有要看的想法,她的人生应该是鲜活的摆在他面前或者由她来说,而不是白纸黑字冷冰冰的让他去阅读,横加注解。 阮友珊手指点了点那张照片,说的却是:“旅游回来了就收收心,公司交给你,还有的忙活呢。” 她笑着拨弄着她那长长的红指甲,和自己优秀的小儿子闲聊几句,就风轻云淡的出去了。 楼屿直到最后离开楼家也没能把那沓资料拿走,放在楼丰桌上的东西,没有谁能轻易触碰,就像楼家有一条看不见但谁都知道悬在头顶的线,无人敢碰,只偶尔抬头去看,都会觉得脖颈有一片冷意,身体泛起寒冷来。 旅游回来,或是应了阮友珊的话,他变得格外忙碌,即便是积攒了一些工作,他也本该有喘息的时间,而楼丰把他的助理派过来,说是扶持他之后更快适应总经理职务。 楼屿从善如流地接受,自然也接受了被监视的生活。 去找严晴那几次,他需要飞大半个中国,即便以出差为名义,也要转到其他地方再飞到宁川,中间有人帮他遮掩,所以哪里有过八百公里和三个小时飞机,从来都是上千公里的中转和所有睡眠都用到飞行才能挤出来的时间,他才能仓促地和她在校门口见一面,能抱着她在酒店睡觉,已经是计划外的幸运了。 他不知道,原来她那么介意,他们的一次次只能是在酒店。 尽管如此,从来都被赞赏有佳的小儿子还是被一家之主叫进了书房,他不容反驳地说起让他出国,借着家族宴会的名义见见汪家的大女儿。 后来严晴提起,他才恍惚想起,那天见的Jessie原来就是汪家大女儿汪子茴啊。 彼时,他看着威严,永远处于上位者的楼丰,忽然想起了他的大哥。 做成一个上亿的单子后,楼屿本该志得意满,站在会议室的玻璃窗边,睥睨楼下小如蚂蚁的人群,在这个年龄段,他已经获得了别人此生可能都难以攀登的成就,只是傲慢有之,快意有之,但孤单茫然也莫名出现。 楼鸣开心的电话打过来时,他的惶惑又加深了几分。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小屿,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他的喜悦透过电话都难以削减。 楼屿下意识问:“哦,做什么的?” 楼鸣羞赧,“酒吧驻场,唱歌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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