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柠听说路简之还是直接包场了五天的。 不过其他人见怪不怪, 岑舟搭着路简之的肩膀,打趣道:“简哥出手阔绰, 这不晚上请我吃饭?” 路简之笑:“滚远点儿。哎,吃餐厅多没意思,咱们来体验一下, 自己做饭怎么样?” “谁会做饭?”他兴致盎然地问了一圈。 宋时礼:“你看我像会的样子吗?” 岑舟:“会煮泡面。” 苏岁柠:“炒个番茄炒蛋还行。” 许思颜:“速冻饺子也蛮好吃的我觉得。” 沈旎:“…我会点。” 季琅:“…会一点点。” 苏岁柠已经想象到这帮人要真自己做饭, 那场面会有多鸡飞狗跳了。 她脸上带着些笑意,目光随意一转,落在从开始就默默站在一边的程初栀身上。 程初栀和这里大多数人都不熟悉, 过来是她父母那边的意思。 那天路简之揉着眉心来乐室, 一坐下就提了这件事, 程初栀父母联系他,问他他们旅游能不能带上自家女儿一起。 几家人都有生意上的合作, 关系一直不错。一边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路简之有些头疼:“这怎么办?咱跟人家也不太熟,人家来了也尴尬啊。” 众人面面相觑, 讨论了一阵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最后路简之只能同意。 程初栀看着也挺不好意思的, 上车之后就没再说过话, 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苏岁柠和程初栀的视线碰在一起,后者微怔, 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躲开她的注视。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 吵吵嚷嚷地往里头走, 道路两边有葡萄园, 听说这附近还有个酒庄。 苏岁柠和许思颜两个人挤在一顶遮阳伞下,正新奇地四处张望,叽叽咕咕地讲话。 “那边是高尔夫球场吗?” “还真是,小柠,你会打高尔夫吗?” “你想看我笑话就直说。” 路简之告诉她们,这里的高尔夫球场本来是单独开放的,接受私人预定,他就顺便也包场了。 苏岁柠、许思颜:… 路上,路简之装腔作势地在宋时礼面前晃来晃去:“下次出去玩得你请。” 季琅勾着他的肩膀:“咱这次还没开始,你就在想下次了?” 路简之理所当然地答:“当然,暑假不也快了,暑假咱们去远点儿的地方,海滨?江南水乡?” 苏岁柠的耳朵竖起来,回头说:“可以啊,来江南看看,就是暑假里可能会有点热。” 路简之不以为意:“暑假热不是正常。那要不,咱去南半球?” 许思颜听见了,扑哧一声笑:“少爷你们开心就好,不用顾我们去不去得起。” 路简之嬉皮笑脸的:“宋大少爷请呗?” 做作的腔调,可真有够欠嗖嗖的。 一群人都笑起来。 苏岁柠边笑,又看到了和他们隔着段距离的程初栀,穿着浅蓝色裙的少女,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着点儿艳慕的意味。 - 他们也就八个人,硬是吵闹出八十号人的音量。工作人员给他们发房卡的时候,满脸写着“果然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啊”。 他们下午才来,这会儿都傍晚了。 工作人员询问他们是否需要餐厅开始备餐,路简之摆摆手,自信满满地给拒了:“不用,我们会做饭。” 这里有厨房,显然是可以让住客自己做饭的。工作人员虽然同意了,但看他们一个两个不靠谱的样子,这顿饭能不能吃上还是个未知数。 他一步三回头,迟疑一番,最后叫了个餐厅的厨师过来盯着他们。 “旎姐,”路简之手里抓着把青菜,犯愁,“先放油还是先开火热锅?” 沈旎使唤岑舟去洗菜,看着路简之一副迷茫的样子,乐了:“你还是去歇着吧。” 苏岁柠揽了个最简单的活: 用电饭煲煮饭。 “八个人吃多少饭呢?”苏岁柠思考。 以前在家里,苏岁柠拿米斗盛米,一斗半够三个人吃——那八个人应该吃多少? 苏岁柠拿着那个量杯纠结。 一旁宋时礼半撑着吧台,看她发呆发了半晌,问她:“看出什么了?” 苏岁柠抬头,开玩笑:“看出,要不我们点外卖吧,顺便买几盒米饭。” 她边说,边探头探脑:“你不干活?宋时礼,不能做眼里没活的人。” “…” 宋时礼简直不知道她这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指了指吧台上几盘切好的水果:“?” 苏岁柠看懂了他的眼神,她本来就开个玩笑,顺势问:“什么水果啊?” “苹果,梨,草莓…” 宋时礼耐着性子念给她听。 苏岁柠自然地截住他的话头:“我要吃梨。” 她的手机放在边上,屏幕停留在【八个人的饭用量杯量应该有多少】的搜索界面,她一边低头看,一边默默计算。 连那口梨是什么时候递进嘴里的都没注意。 “挺甜的。”苏岁柠嚼吧嚼吧,含糊不清地评价道。 是清脆爽口的甜味,苏岁柠不太爱吃甜品,但很爱吃水果。 嚼着嚼着,随着第二块梨递到唇边,苏岁柠鼓着个腮帮子,愣住了。 “我,你…”她说不出话。 耳尖蔓上一点粉色。 她也没有…叫他直接喂吧。 宋时礼侧眼看她,眼下那颗小痣清晰得过分。 苏岁柠还是吃掉了那块梨,有一瞬间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的,只听见心跳声。 “饱了。”她直接开始胡说八道。 “说瞎话也有个度,兔子都比你吃得多。” 宋时礼把叉子放回餐盘里,悠哉悠哉地去做别的事。 “…莫名其妙。” 苏岁柠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 等等,刚刚算的多少来着? 一群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又提起那个八字没一撇的暑假出游计划,便有人问起苏岁柠。 今天在座这些人,岑舟沈旎,季琅是宜京临市的,其他全是土生土长的宜京本地人。 就苏岁柠一个,从一千多公里外的江南到宜京来读书。 “你家那边儿,什么样子的?” 路简之本来想打下手,但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沈旎嫌弃他在哪儿都碍事,把人赶开了。 于是他就来找苏岁柠闲聊。 “我家?”苏岁柠想了想,而是先问,“你们印象里江南是什么样子的?” 路简之不太确定地说:“烟雨?粉墙黛瓦?油纸伞?” 沈旎接话:“我初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去过,很漂亮。” 岑舟凑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沈旎无奈:“跟这家伙一起去的。” 又来了,在场的人又变成大电灯泡。 “吴侬软语嘛,”路简之又说,“我认识有的你们那边的人,说话真的就那样。” 聊到这,宋时礼搭了个腔:“苏岁柠,你就前后鼻音不分。” “啊?”苏岁柠莫名被点到,迷惑地抬起头,“有吗?” 许思颜一拍苏岁柠的肩膀,真诚地看着她:“他说得对,你连你自个儿名字里那个后鼻音都念不出来。” 苏岁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感觉不出来。” 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 菜倒是真做出来几个,不过几乎都是炒青菜,番茄炒蛋一类,这么些人,塞牙缝都不够。厨师实在看不过去,接管了他们手里的铲子饭勺。 于是闲下来的路简之又拉着他们打游戏,苏岁柠不玩游戏,看窗外,这会儿恰好日落。 她推门出去,在入口边的躺椅上坐下,悠闲地戴上耳机,准备放一首适合这景色的歌。 椅背忽然一重。 苏岁柠抬头,对上宋时礼的视线。 “不呆在里边儿?”宋时礼问她。 “出来吹吹风。”苏岁柠说。 傍晚的风,玫瑰色的云。 “我以前,”苏岁柠保持着这个仰头看宋时礼的动作,“喜欢搬着藤椅坐在院子里吹晚风,看着邻居家的孩子跑过门前,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一辈子就在那个地方度过了。” 上个学期,苏岁柠时常想念家乡。 这个学期习惯了些,但刚才他们的一番对话,又勾起她一些怅惘的思绪。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留在那里?” 宋时礼又问。 苏岁柠回答:“一个原因是我爸在这里。另一个原因…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想来看看,宜京嘛,大城市。” 一念之差的事。 苏岁柠把纷乱的碎发拢到耳后,露出耳朵尖,一面说:“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地铁,第一次来宜京,看导航都晕头转向。” “我也没想到,我会遇见你这样的人。” 顿了顿,她表情认真,咬字清晰,这么说。 宋时礼挑眉:“我这样的人?” “是啊,”苏岁柠回忆了一下,接着说,“在锦时春的时候,我看你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就是大城市的夜景,还听他们叫你宋大少爷。” 宋时礼无奈:“说了都是开玩笑的。” “可是你就是。”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无言地对视半晌。 苏岁柠垂下眼帘,把手机打开,翻翻相册,给他看了个视频:“这是我家。” 无论怎么样,苏宜的那座大平层不是她家,苏家在翠湾的别墅也不是她家。她的去处一直是那个江南小镇,一座小房子和一座小菜园。 宋时礼弯腰,和她一起看视频。 这个视频是在她读高中时的某一个冬天录的,她穿着羽绒服,在门窗上贴福字。 因为她这时已经是家里个子最高的人,贴福字不用踮脚。 那时奶奶刚学会用智能手机,新奇地摸索到视频录制,举着手机招呼苏岁柠:“看这里看这里。” 画面里的苏岁柠回过头,眼睛亮亮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泛着微红,语气糯糯地嗔怪道:“你怎么在拍我呀?” 视频到这里结束。 宋时礼安静了会儿,评价道:“你以前还挺可爱的。” 苏岁柠脸一垮:“什么意思啊你,现在的我就不可爱了是吧?” 说完自己都笑了。
第36章 月亮 ◎你俩穿情侣装?◎ 吃过晚饭, 太阳刚落山。 吃饱喝足,他们几个两个三个地占着沙发,闲扯的时候, 不知道谁提起个话题,说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正是刚二十岁的年纪, 年轻,热烈,未来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好。 沈旎撑着下巴, 长直发散落在肩侧。她的长相偏清冷内敛, 举止言行又很是洒脱。大大方方地先说:“我爸妈都是教授,从小就是把我当老师培养起来的。我以后…可能也像他们一样吧?” 岑舟立刻接话:“我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只要能和小旎在一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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