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柠从来没碰见过这种状况,只知道宋时礼几乎是拎起她放到一边,人挺瘦力气不小,苏岁柠拉着他的衣服,担忧地提醒道:“你小心点,这帮醉鬼跟发疯一样。” “可惜,”宋时礼看她一眼,伸手把帽子摘下来扣在她脑袋上,“今天本来心情很好。” 苏岁柠一愣,压压帽檐:“不跟那些家伙生气,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真是无敌。” 宋时礼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得没错。” 他余光一瞥,一下拦住宁骏一挥过来的啤酒瓶,两道视线碰撞,他收起面对苏岁柠时放松的笑意,眼眸冷下来就是在一瞬间的事。 路简之过来把地上歪七倒八的酒瓶踢开,鄙夷道:“真会玩阴的。” 他抬头,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插着兜扫视宁骏一那帮跟班:“你们,都清醒点儿行吗?知道把这事儿闹大了有什么后果吗?” 几人醉醺醺地面面相觑,不知道懂没懂,反正收了声。 那边宋时礼盯着宁骏一,一字一顿地说:“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 宁骏一手一抖,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气氛僵持不下,宁骏一身后那些个人见到这场面,也不敢说话了,片刻,有人小声说:“哥,要不算了吧。” “哥咱惹不起他俩的…” “对嘛,本来就是开开心心出来玩。” “算了哥,算了哥。” 宋时礼笑,眼底没什么情绪,和对方的歇斯底里比起来,显得冷漠而毫无感情:“惹事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别来这丢人现眼了。” 程从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还夹着根香烟,淡淡地说。 宁骏一愣住,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你,你说什么?” 程从榆嗤笑:“我说别丢人现眼了。”
第38章 月亮 ◎夜晚,泡面,朋友与相片◎ 店主报了警, 一行人处理完事情,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那帮闹事的还在里头和店主协商赔偿问题—— “活该。”许思颜对此评价道。 路简之挽着的袖子没放下去, 幽怨地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我本来订了南巷路一家餐厅, 这下泡汤了。” 许思颜趴在苏岁柠肩头,愤愤地说:“就是啊,真莫名其妙, 跟老实坐着吃饭突然被踹了脚似的。” 晚风清冽, 苏岁柠用手指摩挲着手臂,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还没吃晚饭。” 许思颜附和,肚子还适时地咕噜噜叫了声:“我好饿。” 苏岁柠叹气:“节假日哪里人都多, 现在能订到哪就去哪吃吧。” “不行了, ”许思颜站定脚步, 嚎了声,“我好饿。” 附近是个旧广场, 路灯亮着, 几家小餐馆里都坐满了人,除了餐馆, 还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着门。 许思颜破罐破摔:“去便利店买个泡面饭团盒饭什么的也行, 我饿得一步也不想走了。” 苏岁柠看向宋时礼和路简之, 得到一致的同意后, 她记下每个人要吃的东西,匆匆跑进便利店。 饭团, 泡面, 便当, 面包… 这几个人你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 有够难伺候。苏岁柠抱了一堆东西去结账,二维码还没打开,宋时礼的转账先过来了。 【转账】请收款。 苏岁柠手里面包差点被抱稳:【我请吧,没多少钱,你不也请我吃了个甜筒】 等她看清楚转账金额:… 苏岁柠略显无语:【哥,你们吃一百桶泡面也吃不到两千块钱】 宋时礼:【多按了一个零,不好意思】 苏岁柠:【好笑,我微信钱包里都取不出两千块】 便利店里也没空位置,苏岁柠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端着个泡面,走到外面。 路灯昏黄,天边挂着一弯月亮。 广场上的长椅就成了他们今天吃晚饭的地方,露天的,许思颜评价:“很有生活气息。” 长椅不大,坐三个人够,四个人就略显拥挤。路简之和宋时礼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 苏岁柠:“你起码垫点东西。” 还是宋时礼讲究点—— 把外套脱下来丢在地上。 苏岁柠:“…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九点多,广场上还有人跳广场舞。 “哎,”路简之捞了一叉子泡面,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谁能想到美好的一天以吃泡面结尾。” 许思颜乐观道:“有的吃就不错了。” 苏岁柠在便当里夹了块鸡蛋卷,犹豫着看了眼宋时礼手里的饭团,问他:“就吃这个,你吃得饱吗?” 宋时礼点头。 苏岁柠撇撇嘴:“难怪你瘦。” 顿了顿,她想起那个没收的转账,无奈地开口接着说:“宋时礼,我不能收你那么多钱。” 宋时礼抬眸:“为什么?” 苏岁柠咬了口蛋卷,耐心解释:“因为,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欠你钱了。” 看表情,宋时礼好像明白了:“那你不这么觉得不就行了。” 好吧,他没明白。 苏岁柠微叹口气。 说到底,宋时礼以什么身份这么对她呢?他当然可以说是朋友,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这样会让她更不甘心。 不敢迈出那一步,又——痴心妄想。 “是这样的,”苏岁柠继续解释,“我俩得算明白。” 宋时礼无意地接了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明白?” 说完,他的动作一顿,情绪似乎细微地起伏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苏岁柠捏紧了手里的筷子,片刻才放松下来,她没说话,只是心里在想:确实不怎么明白。 不过吹着晚风,周遭是细细碎碎的人声和广场舞的音乐声,苏岁柠在这会儿暂时没那么纠结这件事。 她得享受当下。 这时候许思颜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突发奇想:“说起来,我带了ccd,咱们来拍张照吧?” “哈?”路简之莫名其妙,“拍什么,拍我坐在地上吃泡面?” 苏岁柠想了想:“我觉得可以。毕竟…这也比较难得。” 被说服了。 于是,许思颜起身叫住一个路人,询问是否能给他们拍张照,得到同意后,她连蹦带跳地跑回来:“成了。” 苏岁柠的拍照姿势一般只有那么一个。 她比了个耶,唇角一弯,眼睛也弯。 想到什么,她转眸,看看宋时礼:“有点远啊,要不你站起来拍?” 宋时礼:“站哪?” 苏岁柠拽拽他的衣袖给他指方向:“站我边上就可以,这样坐着可能拍不到。” 毕竟是她跟宋时礼的第一张合影。 路简之往这边看了眼,也打算起身,但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脚,要不是反应快,手里的泡面都差点洒出去:“哎我去。” 许思颜嫌弃地坐远了。 苏岁柠本来忍俊不禁,等宋时礼一手搭着椅背靠近的时候,她又笑不出来了。 “太近啦。”她仰头,小声说。 “到底是要近还是不近?”宋时礼偏头,接住她的视线,带了点儿故意的意味,笑了声。 苏岁柠心里闪过一万个“你绝对是故意的”的念头,最后妥协:“…近。” 场面一度十分精彩。 等许思颜兴高采烈地和路人道谢,接过ccd相机时,才发现对方不小心按成了录制键,压根没拍照片。 拍的是段视频,从苏岁柠抬手比耶开始,一直到他们摆好动作,整整一分多钟,甚至广场舞曲都切歌了。 其中有苏岁柠和宋时礼“到底站在哪”的拉扯,路简之差点把泡面洒了的窘态,许思颜嫌弃的表情… 所有人的神态都很放松,头发在风里乱糟糟,说说笑笑,扑面而来的生活感和青春气息。 “这…” 路简之看完视频,开玩笑:“要不删了吧,我这好丢人啊。” 许思颜是越看越满意,把相机抱在怀里:“不可能。” 她又点开视频看了一遍,这回留意到苏岁柠和宋时礼,许思颜眯起眼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你俩这是在干嘛,打情骂俏?” 苏岁柠就差直接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了:“别别别,别瞎说啊。” 她一抬头,对上路简之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过许思颜这人转不过弯,谁的眼神都没看懂。她接着在某一个画面暂停:“你看,你拉他袖子这里,我看的电视剧里也有这样的。” 宋时礼抬起手腕,看了眼衣袖。 苏岁柠顺手一把拽过来,故作自然道:“我那是想叫他靠过来点,不拽衣袖,难道拽衣领吗?也不好吧。” 宋时礼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尖。 他配合她,认真地点头:“是,这有什么。” 许思颜皱皱鼻子:“好吧。” 路简之咳嗽一声:“行了,饭也吃了照片也拍了,今个就这样了,别跟我说你们谁还有闲心去跳广场舞。” 三个人的视线一起转过来。 “你去跳。” “赞成。” 路简之:… 折腾了一天,等他们回到别墅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许思颜困得东倒西歪,边打哈欠边说:“晚安,小柠,明天见…” 苏岁柠看她困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了,赶紧把人哄进房间里:“嗯嗯晚安明天见,你赶快点儿睡吧。” 她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沿玩手机,微信里,许思颜已经把那个视频发到了朋友圈。 配文是:【关于我们的十九岁。】 苏岁柠笑笑,回复了一句【有人二十岁哦】 她把那个视频反复地播放几遍,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最后点了保存。 看了会儿手机,苏岁柠口渴,下意识去摸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心想早知道刚才带一瓶上来,省得跑来跑去。 这时候楼下灯都关了。 别墅够大,走廊绕来绕去的,又是三更半夜,苏岁柠心里发怵,听到点儿小动静都要紧张个两三秒。 楼梯平台那里是个落地窗。苏岁柠觉得自己也是真奇怪,明明心里害怕,但她就是忍不住站定了往外看。 是片树林,树影摇曳。 “看什么呢?” 肩膀一重,苏岁柠寒毛都竖起来了,幸好她认识宋时礼身上的味道,才没给人甩开。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苏岁柠回过头,眨眨眼睛,声音里带了点儿轻微的鼻音。 宋时礼的手搭着她的肩膀,语气懒散散地说:“错了,下次走路大点儿声。” 苏岁柠:… “今天开心吗?”宋时礼忽然问她。 “啊?”苏岁柠微愣,“还,还行。就是那帮人太烦了,本来应该挺完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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