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苏岁柠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脸都没红。” 太暗了。 宋时礼又靠近了一点。 “…” “你别靠过来了。” 苏岁柠往后躲闪,眼神飘飘忽忽的。 “为什么?” “再靠过来,耳朵要红了。” 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几乎都要盖过雨声,这是一个怎样的春天的夜,苏岁柠躲在宋时礼那件带着柠檬香气的宽大的外套里,感受着身边的人的呼吸。 “宋时礼。” 苏岁柠转眸看着他,他眼下的小痣,手腕上的红绳,温顺地垂在额前的碎发,被她拽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衣袖。 “谈恋爱吗?”
第40章 好梦 ◎担心她偷偷哭◎ 如果窗户开着, 一定会有湿润的风吹进来。 苏岁柠喜欢雨后风的味道,会让她想起在小镇,在藤椅上吹着小电风扇, 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夏天。 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不知道,十九岁的她, 会在宜京这座她以前觉得好远的城市,跟一个她怎么想不到能产生交集的人—— 表白。 “还有两年自由身的话。” “给我怎么样?” 苏岁柠的思绪已经一团浆糊样,整个人七荤八素的, 她不敢看宋时礼的眼睛, 越说越小声,越说躲得越远,最后贴着墙靠着。 苏岁柠第一次在宋时礼脸上看到那么复杂的表情, 他停顿很久, 久到苏岁柠就差落荒而逃了。 宋时礼看她跟自己隔着起码半米远, 说话声音又小,他又得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伸手, 拉着她的手腕:“你过来点说。” 苏岁柠感受着手腕上的温热, 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慢慢说:“嗯, 好。这样你能听见吗?” 宋时礼动作又一顿, 抬起眼帘, 毫不掩饰地看她的眼睛, 重复一遍:“两年自由身,给你?” 苏岁柠并不想承认这是她说的话:“你, 你要不, 当没听见吧…” 楼梯上很安静, 也没开灯, 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点微光。 宋时礼的语速加快了些,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忽地一重,他说:“苏岁柠,你应该喜欢一个正常人。” 苏岁柠一愣:“…你不要这么说自己。” 顿了顿,她闭上眼睛,鼓足勇气道:“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宋时礼,你给我个痛快吧。” 宋时礼依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苏岁柠小声说:“这哪说得好。” 她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细数起来:“你帮我解围,还不止一次,弹琴给我听,陪我去买裙子,晚上一条信息就能把你叫出来接我…” 宋时礼听得微怔:“我对你这么好啊。” 苏岁柠小幅度地点点头。 安静片刻。 雨势越大越大,冲刷着玻璃窗。 “拜托了,你告诉我吧。” 苏岁柠实在等不下去了。 光线暗哑,宋时礼的眼眸晦暗。 “我不会谈恋爱,苏岁柠。” 苏岁柠在这一瞬间松了口气。 她很喜欢宋时礼念她名字时候的咬字,清清亮亮的。 她放松下去,觉得自己的头发太乱了,把手抽出来,理了理头发,这一套小动作看起来像是对此时复杂情绪的欲盖弥彰。 再次对上宋时礼的视线,苏岁柠笑了笑:“谢谢,说出来感觉轻松多了,不用我纠结来纠结去了。” 宋时礼看着她。 “不用担心我会难过,”苏岁柠起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走下楼梯,背影很单薄。 脚步一顿,她回过头:“早点休息。” 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宋时礼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能这么纠缠,他心烦意乱地把手机揣进兜里,下楼。 期间碰到了上楼的季琅,把人吓一跳:“你这什么表情?谁惹你了?” 宋时礼随口答应:“没人惹我。” 在对方困惑不解的注视下,宋时礼走到一楼,没说什么就推开门,湿润的夜风吹过来,他稍微清醒了点。 路简之瞥他一眼:“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 宋时礼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没点,就咬着,过了会儿,他抬起眼帘,语气淡淡:“借火。” 路简之笑,指尖轻轻一碰,火舌窜出来,橙黄色的一点,在夜色里闪烁。 “说什么了?” 宋时礼看他:“你知道了?” “猜的。”路简之耸肩。 沉默片刻,看宋时礼的表情,路简之猜了个七七八八:“又拒了?” 宋时礼低低地嗯了声。 风又把发丝吹乱,乱糟糟地散在额前,烟雾缭绕间,宋时礼半抬着眼睫,不知道在看哪儿。 路简之叹口气,拍拍他的肩:“不是我说你,你就放过自己吧。” 宋时礼稍一倾身,靠在墙边:“感觉不到。” 路简之轻嗤:“你这不叫迟钝,叫逃避。” “可我真感觉不到。”宋时礼稍显烦躁,把挡在眼前的碎发拨开。 “等你后悔了你就知道了。”路简之说得当然,“人是好姑娘,你绝对后悔。” 宋时礼带着倦意:“她是挺好的。” 一支香烟燃尽,路简之开门进屋,宋时礼没走,依然在外头吹冷风。 他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他说的感觉不到,是指他感觉不到自己对苏岁柠是什么感情。 宋时礼看着雨景,头一次觉得,他这样的人真是难办。 以“宋家二公子”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冷静地面对过姚知婉无数次的发疯,因为所谓“犯错”,在宋栋远的办公室里跪过多少日夜自己也记不清。 他向来没什么想法没什么追求,被人议论“小小年纪就这么冷漠,养不熟的白眼狼”,也只当耳旁风吹过去。 吹着吹着,这句话就变成了“谈恋爱吗”。 得了。 耳边噪音不断,宋时礼愈发烦躁不安。 想了这么半天,他还是没搞懂他对苏岁柠有什么想法,但他倒挺担心她在房间里偷偷哭的。 - 次日清晨。 苏岁柠神清气爽地跟沈旎在厨房里切贝果,昨夜下完那场雨之后,今天又是个晴朗艳阳天。 路简之和岑舟晨跑回来,刚好撞见下楼的宋时礼,岑舟疑惑地挤着眼睛:“哥,你没睡好吗?” 路简之拖长声调,看热闹不嫌事大:“嚯,你要不去补个觉吧。” 宋时礼面色不善:“路简之,你少给我演。” 岑舟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演什么?” 那边苏岁柠悠闲地做贝果,许思颜打了个哈欠,过来靠在她肩头:“早,小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苏岁柠笑笑:“了却一桩心事,我开心。” 许思颜还没睡醒,一头雾水:“什么心事?” 这顿早饭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里开始。 这是他们在别墅里度假的最后一天,打打游戏,看看电影,中午去打卡了个附近有名的餐厅,晚上去看了场音乐会,这天就算过去了。 苏岁柠全程没有再和宋时礼说过一句话。 - 回到学校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多。 苏岁柠一进宿舍就急匆匆打开电脑,忙着写最近一篇推文,把许思颜给看愣了:“小柠,你这也…太努力了。” 苏岁柠笑意很淡:“工作还是要做的嘛。” 许思颜“哦”了声:“那我先去洗头洗澡了。” “好。”苏岁柠说。 许思颜进浴室之后,宿舍里就她一个人。她忙碌地敲完半页字,又把日程便签拿出来,把接下来几天要做的事情写好。 苏岁柠其实不是一个特别有计划的人。 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 然后不去想宋时礼。 苏岁柠其实完全做好了宋时礼不会答应的准备,有了这样的前提,难过的感情少了大半。 不过那天夜里她还是可怜兮兮地掉了两颗眼泪。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之前给宋时礼拍的照片,犹豫半晌,按下删除键。 以后就再也不会为了这个家伙又哭又笑,患得患失了,情绪放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打起精神,”苏岁柠轻轻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气,“你会遇见别的更好的树。” 想着,她给桌子拍了张照片,配文【忙忙碌碌的生活,急需咖啡】。 没过一会儿,一条条消息弹出来。 沈旎:【想喝什么,姐姐给你买】 岑舟回复沈旎:【我也要】 沈旎回复岑舟:【我只给小柠买】 路简之:【你不咸鱼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沈旎回复路简之:【老梗一堆】 季琅:【一样,我还在背法条】 许思颜:【洗着脸呢看到你发朋友圈了】 苏岁柠托着下巴看了半天,嘴角慢慢上扬,放在以前,她压根想不到自己随手发条朋友圈,会有这么多人评论。 至于某个人… 苏岁柠心里还是有点在怄气的,她的指尖在屏幕上一顿,点开【朋友权限】,选择了【仅聊天】。 奖励他一礼拜看不到她发的朋友圈。 虽然苏岁柠知道这对宋时礼根本不算什么,他可能都压根不注意她的朋友圈,不过她高兴就好。 卫生间的门嘎吱一声打开,许思颜一边擦头发,一边凑过来:“干嘛呢?” 苏岁柠赶忙把手机关掉:“没干嘛。” 许思颜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哦呦,藏什么呢,不会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吧?” 苏岁柠无奈:“怎么可能,我谈恋爱你还会不知道吗。” 许思颜半信半疑:“是吗,那你跟宋时礼怎么样了?” 苏岁柠自以为调整得很好,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她还是恍惚了一瞬,声音低下去:“没怎么样啊。” 避免许思颜问东问西,苏岁柠又自然地弯起唇角:“好啦,你以后也少开我们俩的玩笑。” 许思颜困惑地眨眨眼睛:“可是你昨天不是说…” 苏岁柠摇摇头,目光复杂又温和。 “我那是顺着你的话头,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 她的辗转反侧,她的患得患失,她悄悄看他的一眼又一眼,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散在一句玩笑话里。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两章,给到小宋的自我拉扯和莫名吃醋 真的快在一起了!!
第41章 好梦 ◎他的心思很难猜◎ 之后的一段时间, 苏岁柠每天都很忙。 她不是在教室里上课,就是在图书馆看书,要么在工作室写推文, 连着半个月没去乐室,也自以为没那么在乎宋时礼了。 暑气渐浓, 苏岁柠换上了夏天穿的裙子,背着帆布包,走在愈发浓郁的树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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