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 一道阴影笼罩过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柠檬淡香撩过鼻尖,苏岁柠本来放松的表情一下子绷紧了。 宋时礼撑着苏岁柠的椅背,目光平静地扫过来,声线压了压:“怎么了?” 苏岁柠猜他是看到了刚才的那番推拉。 她稍稍抬眼,和宋时礼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时礼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他很快敛起那分细微的笑意,眼神里没什么波澜,看向林兰柔。 他没印象,不知道这人是谁。 对面的林兰柔也只是知道宋时礼这个人而已。宋氏和苏家的合作基本都是老爷子和苏宜去谈的,他们夫妻和宋家人没打过多少交道。 她有些诧异,心里犯嘀咕,没想到这位少爷这么爱管闲事。 林兰柔赶忙站起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打扰你们。” 宋时礼的指节在椅背上轻敲了下,苏岁柠知道他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转眸,想示意他自己没事。 苏妤画盯着宋时礼思考了下,下定决心抓住这个难得的能和他说几句话的机会,正了正色,开口道:“我妈的腕表丢了。” 宋时礼终于把目光转过来,重复一遍:“腕表?” 苏妤画说了声嗯。 林兰柔本来不想多事,没想到苏妤画会直接说出来,她的眉心跳了跳。 结合刚才看到的林兰柔和苏岁柠拿着挎包推来推去的画面,宋时礼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眸光微冷,故作认真地点点头:“这样。” 宋时礼倾身向前,落下的阴影完完全全把苏岁柠罩住了。他兴致缺缺,怏怏地挑了下眉,低笑了声:“不打扰,调宴会厅的监控还是叫安保,请随意。” 他跟父亲宋栋远有这分像,就是心情不悦时明显表露出来的冷漠和淡然。 戏剧化的是林兰柔此时瞥见了放在包包夹层里的腕表,她尴尬地轻咳了声,给自己找台阶下:“真的不用麻烦,我自己再找找。” 苏妤画疑惑地看看她:“人家好心帮忙,要不就…” 林兰柔蹙了蹙眉,使了个眼色,打断她:“好了好了,真的不用。” 苏岁柠瞥了眼宋时礼,他明显不太高兴,她心念一动,用口型悄悄说“没事”。 宋时礼眉目一松。 看他没有再接着追问,林兰柔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朝宋时礼示意了一下,笑意不减。 宋时礼从容地伸手,和她碰了碰杯。 玻璃杯和林兰柔相平,甚至高了一点点。 林兰柔的表情不太好,按理说她是长辈,但转念一想人家是请客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苏岁柠想着要是每桌客人都跟他敬酒,他这一晚上得喝多少。思及此,她略显担忧地凝了凝眸,接着悄悄问“还喝?” 宋时礼辨认出她的口型。 “苹果汁。”他浅淡的笑里有些狡黠的意味。 宋时礼还有别的事要忙,离开之前,苏岁柠悄摸摸的把手绕到椅背后,蹭了蹭他的手腕。 她本来就是逗逗他,没想到人一下把她主动递过来的手给拉住了,苏岁柠吓一跳,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很怕被人看到。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 偷偷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 宋时礼面不改色地蹭蹭她的手,点到为止又收敛克制的触碰,苏岁柠心里痒痒,耳朵又快红了。 她一直看着宋时礼走远。 啧。 苏岁柠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会儿,实在坐不住。她勉强喝了口果汁冷静了下,一抬头,就发现林兰柔在看她。 林兰柔经历了刚才那番折腾,心里不爽得很,脸上又得保持体面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冷冷地注视着苏岁柠。 苏岁柠:…我惹你了? 知道林兰柔看不起她,苏岁柠懒得和她多纠缠,反正再怎么纠缠,都改变不了她看不起她的想法。 坐了约莫半小时,苏岁柠看了眼时间,才刚八点多,晚宴估计还有起码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她挪开椅子起身。 林兰柔微笑着抬头:“要去哪里?” 苏岁柠也笑,反正比谁笑得更敷衍:“我出去透透气。” 她实在不想在这里听他们聊天了。 一场晚宴到现在偷溜出去两次。 酒过三巡,有人已经开始闲扯起八卦事,路过临座,苏岁柠明显感觉到几道不那么友好的视线。 “喏,就她。” “苏宜当年不要的小孩?” “嗯,现在接回来了。” “怎么,眼馋家产啊?” 他们嘻嘻笑笑,也不管苏岁柠有没有听见。 苏岁柠忍了忍,接着走。 她来过这里两次,大概知道哪里是哪里。绕出宴会厅,穿过长廊,再上个台阶,就是另一座相连的建筑物。 路过的安保看到她,礼貌地上前拦住她:“抱歉,小姐,这里不能进,请回宴会厅。” 苏岁柠说了句好,拿出手机,找宋时礼。 “能进。” 清冽的声音落在耳畔。 安保一愣,旋即恭敬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条路:“好的。” 夜色深沉,宋时礼的手随意地搭在苏岁柠的肩上,瞧着她兴致不高,问她:“怎么了,不开心?” 苏岁柠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又叹口气:“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不太适合来这里。” 走进宽敞的大客厅,宋时礼反身关上门,开了盏橘色的台灯,接着问:“嗯?” 苏岁柠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说完了,她还要捏着拳头捶一下沙发。要换她一个人呆着肯定是直接抱怨的,但宋时礼在,她的抱怨里就带上了点儿撒娇的意思。 “我好生气,好生气。”她憋着口气,又捶了一下沙发。 宋时礼看她这副样子,轻轻拍拍她的脑袋。 苏岁柠闷闷地说:“真是的,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还拐弯抹角暗示我偷她东西,我吃饱了撑的看上她那破表。” “一会儿说乡下小孩没教养,一会儿说有娘生没娘养,一会儿…到底谁没教养,乡下怎么着她了,我可想回家了。” 苏岁柠碎碎念着。 宋时礼皱眉:“你旁边坐的那个?” 苏岁柠点头:“是啊,舅妈。” 宋时礼想到什么,眸色渐深,但没说。 他动作轻缓地揉了揉苏岁柠的头发,耐心地哄:“好啦,别理他们,吃亏了就来找我。” 说到这个,苏岁柠来了劲,语气里带上点儿傲娇的意味:“我才没有吃亏呢。” 她一口气说了半天,心里总算舒服了点,她把脑袋靠在宋时礼肩上,留恋地勾着他的手,眨着眼睛问:“你一会儿还有事吗,能陪我呆多久?” 宋时礼盯着她看了会儿,好整以暇地问:“你想要我陪你多久?” 苏岁柠侧头,拢了拢碎发,露出微红的耳尖。她看他的时候,眼眸总是闪烁着细碎的亮色,温温软软地笑了声:“你少明知故问了,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一直陪着不走了,行不行?” 宋时礼垂了垂眼帘,认真地考虑着。 想看烟花表演。 想听他拉小提琴。 想回家。
第52章 念念 ◎如果可以,你带我私奔吧◎ 回宴会厅的路上遇到再安保, 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接着向苏岁柠点头示意。 不愉快的事情还是有的。 比如说遇到宋栋远。 宋时礼眸色微冷,下意识地把苏岁柠挡到身后, 面不改色地和宋栋远对视。 宋栋远的视线少有地越过他,停留在苏岁柠身上, 脸色微微紧绷,用平静的口吻说:“你是苏岁柠?” 苏岁柠舒了口气,不让自己露怯。 她尽量保持从容, 礼貌又无可挑剔地笑笑:“叔叔好。” 宋栋远轻飘飘地扫视她一眼, 接着看向宋时礼,颇具深意地说:“我最后让步一次,你最好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语罢, 他和他们擦肩而过。 苏岁柠放松下去, 低低地叹口气, 情绪愈发低落。 她反复思量,权衡利弊, 最终几乎是放下理智全凭本心, 谈这段“一定会分手的恋爱”。 十九岁,迷惘又耀眼的青春, 她选择爱他就已经是付出了最大勇气, 结局如果一定是相忘于人海, 至少她也曾经拥有过。 想到这里, 苏岁柠的眼眶微酸,她揉了揉眼睛。 宋时礼注意到她的低头和走神, 眉目淡淡地伸手, 扣着她的下巴, 把她的脸抬起来。 苏岁柠瑟缩了下:“干嘛。” 宋时礼一字一顿道:“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苏岁柠敛眉, 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焉巴地点头:“知道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这次骗他了。 宋时礼天生对情感淡漠,跟苏岁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尽力去观察她的每一分情绪。 比如此刻,他知道她不太开心。 就在苏岁柠提着裙摆,即将迈上通往宴会厅的台阶时,宋时礼忽然叫住她:“等等。” 她逆着光回头,发丝在夜风里散乱:“嗯?” 宋时礼上前一步,和她错开身:“你在这里等我。” 苏岁柠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宋时礼大概是有什么事,就也没多问,乖乖点点头:“好。” 她站在门边往里探了探脑袋,看到宋时礼穿过人群,在乐团所在的位置停下脚步。乐团中场休息,宋时礼和金发碧眼的小提琴手交谈几句,对方意味深长地一笑,爽快地把手里的小提琴递给他。 末了还拍了拍他的肩。 苏岁柠缓慢地眨眨眼睛,走近了些,看清那个小提琴手的口型。 他说:“Good luck.” 等宋时礼带着那把小提琴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苏岁柠怔松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紧张起来。 偶有来往在宴会厅入口的人,有些耳熟的声音传过来,苏岁柠回了回神。 是程初栀。 程初栀歪着脑袋看看她,友好地问道:“你在门口干什么,不进去吗?” 苏岁柠摇摇头,找借口糊弄过去:“我在外面透透气。” 程初栀说了句这样啊,便径自迈进宴会厅。 等苏岁柠再把视线放到宋时礼身上。 他逆着人群走的,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宋时礼穿着妥帖的西装,踩着一地金色的灯光朝她走过来。 苏岁柠一时怔愣着没动,耳畔只有微微的风声。 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这个时候都忘记了。 因为宋时礼拉着她的手腕,眼角眉梢落满了波光粼粼的月色,他眼眸一弯,神神秘秘地说:“听好,我数三二一。” 苏岁柠吓一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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