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初看他的脸时会觉得这个人刻薄又不好相处,细看一下,轮廓五官粗糙笨重,距离帅哥这个词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他的自信依旧无人能敌。 江北一边恨恨地把微信的id号改成了表子姐姐,一边继续和同班的漂亮妹子撩骚,他还把这件事包装了一下当作谈资讲给妹子听。 谈资的标题总名可以取为——我那无情无义,在外花天酒地,结果被男人骗了钱身上分文不剩,所以家里有困难,亲弟弟要上大学她却连一个子都不愿意拿出来的我的白眼狼姐姐。 路人云妹子听完他的述说后,天真无邪,不可置信地回复道, ——啊?你姐姐怎么会这样啊? ——你父母养她这么久真的可怜。你也好可怜,竟然有这种姐姐。 ———— 夜晚回到房间里。 说不会给家里打钱,江聆却在看自己银行卡上的存款。 她从十七岁出来工作,到现在有十年了。 五年前她的银行卡上攒下过一笔钱,大约五万多一点,那笔钱最开始存的时候,本来是想留下来跟傅妄成家用的。 他们结婚后,打算在港城的近郊买一套两人住的小房子,然后每天坐地铁去市中心上班,领还算不错的薪水,住便宜舒适的房子,生活一天天过去,他们相信总会有出头之日。 遗憾的是,那一年鲁云把这笔钱拿走了,因为江北在学校里打了人,对方重伤住院,要求赔偿,不然就让江北退学,处分永远记录在案。 那年的江北只有十三岁,才上初中,年纪太小。 江聆不忍心,无奈只能把钱打回了家里。 汇完款后,她全身上下就剩了一百五十块。 走过高桥,再看看港城繁华喧闹的夜景。 这座城市,林林广厦千万间,属于她的那间小小的房好像永远都不会有了。 一瞬间,江聆的希望像被抽干了似的,走不动路。 因为她明白了,自己和家人是永远绑在一起,怎么撕都撕不开的关系。 朋友能绝交,爱人可以分手,但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这样的情况必然还会再发生。 江北上大学,江北毕业工作,江北结婚买房,父母年老退休的赡养费,生病的医药费。 她永远都不可能从那个死圈里逃脱出来,这比还不完的房贷压在身上更加可怕,至少房屋是能遮风避雨的,给予她无尽的安全和温暖的地方。 但她的父母,鲁云和江国川,还有江北,没有给她做为一个家人应有的爱,关心与尊重,他们只拿她当没有感情的提钱工具。 江聆坐在窗边,壁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侧影打在墙上,像薄薄的一片纸。 银行卡余额显示:41986.65元 兜兜转转,又是一整个五年。 现在的江聆不想买房,也不想结婚了,如果这笔钱不给,鲁云绝对会死缠烂打追着她要。 三万块,就算给了,她还剩一万多,身上还有两枚六位数的钻戒压箱底。而且这笔钱毕竟是江北上学的钱,也不是欠赌还债,吃喝玩乐的钱。 江聆有些犹豫了。 她想了一阵,看看日期距离江北开学还有一星期多一点,她暂时放弃了思考,坐等鲁云再来找她麻烦。 她妈向来是个急性子,说要找她,还没两天的功夫。 周六黄昏,鲁云就给江聆发了短信说自己已经大老远跑了过来,到港城火车站,叫她赶紧过去接人,这件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只是一通电话,几则微信江聆还能逃避一下。但是鲁云亲自到港城来找她,江聆就无法视而不见,把她亲妈一个人丢在完全陌生的魔都。 江聆套了件衬衫说有事出门。 小艾跟在她身后,打电话叫司机。 江聆:“不用了,我一个人去。” 小艾支支吾吾,“但是傅先生说……” 江聆:“没事的,你都怪在我头上就行了,说你不知道我走了,说我是偷跑的都行。” “或者,你愿意先不告诉他,等我回来,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一段时间的相处,江聆能感受到小艾对她的亲近。万幸她的感觉没错,说完这番话,小艾没再阻拦她。 江聆走出庄园,外面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铺满天的云层厚重阴暗,晚风潮湿。 江聆打了车去火车站,接到鲁云,她让司机往旁边最近的酒店开。 鲁云穿了一身花色衬衫,黑色裙子,一听见去酒店,质问她道:“你住的房子呢,怎么去酒店,你亲妈不能进你家门吗?” 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她态度尚且还算平和,不至于疯癫得咄咄逼人。 江聆:“家里太窄了,住不了两个人。” 鲁云:“太窄了也先让我看看是什么样。” 鲁云在怀疑她现在的经济状况。 她的潜意识里不相信江聆这样没学历的人卡里面会有很多的存款,租什么好房子,但又很矛盾地希望江聆兜里有足够的钱,能刚刚好够给江北交学费。 江聆:“我家离这儿远,就去酒店。” 鲁云皱着一张锐利刻薄的脸,正想发作。 出租车停住了七天酒店的门口,司机冷冰冰地说,“二十五。” 鲁云的细眉跳起多高,“这么贵?这才多远点儿路。” 港城的物价可不能和小乡镇比。江聆解释她也听不进去,她赶紧扫码付款,对司机说:“好的,我已经付过去了。” 鲁云下了车后,口里还在念叨这二十五快钱的事儿,说黑心司机故意坑人,说她蠢得要死,被坑了还不知道说。 江聆沉默不言。 走进酒店,开了一间标准房。 当然是江聆付钱。 鲁云坐在床边一边整理自己的小包,一边翘着二郎腿,对她抛出连环问。 “你现在还在酒店里打工吧?” “租的房子在哪?房租真要两千块一个月?” “你弟弟的学费你真的一分钱都不打算给了?” 酒店有沙发,床旁边也还有空间,但江聆选择站在拐角口,像迫不及待要从这里离开似的。 “我最多给两万,三万真的拿不出来。” 江聆都愿意给一半钱了,鲁云仍然对她阴阳怪气地,阴恻恻斜着眼睛打量她,“我看你现在混日子要混到什么时候去?”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钱没赚到,婚也不结。” “上次跟你说的我们镇的那个煤老板多好,比你大五岁,跟你年纪也合适,人家里在镇子上好几套房…” 江聆别开脸,悄悄呼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我晚上还有班,马上要回酒店的。” 鲁云:“你只给两万也行,我跟你介绍的人你好歹处一下,对江北今后有好处,哪怕不处对象交个朋友也行。他爸是当官的,高官。” 合着这是榨完钱,又拿她卖人情。 江聆只想立马走,“我知道了。” 鲁云:“行,那我一会儿让他给你打个电话,你们处一处。” 江聆拧开门,走廊的穿堂风拂开她冷汗凝湿的碎发。 鲁云斜眼瞅着她,语气像威胁,“钱记得打过来,不打过来,我就待在酒店里等着不走。” 江聆直直看着她,一字一顿: “我说我知道了。” ———— “江小姐。” “江小姐?” “江小姐。” 小艾足足叫了三遍,江聆才从放空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缓缓抬起眼皮,看到小艾关切的脸,“您没事吧。” 江小姐从外面回来后,看起来情绪低落,缩在房间里一个字也不讲,呆呆地。 江聆安抚她,“没事,好久没出去了,有点累。” 小艾笑盈盈地,想让她高兴一点,“傅先生刚才打电话回来,说过一阵就到家了。” “您要不要先换身衣服,雨淋湿了容易感冒。” 江聆刚才出门都没打伞。她嗯了一声,在小艾走出房门后,去浴室淋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 换完衣服,江聆也想换换心情干点别的事,忘记今天和鲁云的对话。 手机上随即跳进了一通陌生电话,地址显示是她的故乡鹤镇。 钱是打过去了,煤老板也该伺候伺候了。 江聆坐在窗户口边上,莫若奈何地接了电话。 记忆里,上次回家是三年前的春节,她在邻居的酒席上曾见过这个人。 个子比她高一点,身形偏胖,无论什么场合,永远穿着一身紧巴巴的西装。黑皮鞋铮光瓦亮,戴细边眼镜,脖子上挂粗粗的金项链,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我很有钱,然后我还很有文化” 不知道这种人,相处起来是什么味儿。 电话接通,江聆先说了声你好。 那边人开口第一句,“江聆是吗,听你妈说你很想认识我?” 嗯,味儿挺足。 “不是。”江聆保持礼貌地回答。 “那她打电话跟我说的,说你想跟我处一下。” 江聆:“……她开玩笑的。” 大老板笑笑,笑声跟他身形一般十分厚重,“嗐,那就当是媒婆介绍我们认识的。” “欸你现在在港城那边工作是吗,你妈说你过的挺拮据的,工资也低。要不要考虑一下回镇里,我这边厂里办公室的工作轻松得很,随便玩玩,给你开一个月七八千工资没问题。” “我这大厂一年赚个几百万,你要是不想工作,咱们也可以往别的方向试一试,我这镇子上五套别墅………” 江聆百无聊赖地听他吹牛皮,手指在窗台的木板上打转。 蓦尔。 一道冷润微哑的嗓音从房门口传来,语调温和。 “怎么坐窗台上了。” 是傅妄回来了,站在门廊边,穿着深灰色的西服,衣摆随意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衬衫。 他衣领上没有打领带,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截紧白的脖颈。 安静的面庞温雅俊朗。 眼睛静静看着她。 江聆看到是傅妄,下意识地捂住了电话听筒。 她和傅妄毕竟是情人,不是正常情侣关系,煤老板如果知道她有男人,以至于添油加醋地告诉鲁云,后果难料。 然而,江聆捂听筒的动作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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