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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念初一早就起来了，家里没条件，揣了零钱下楼给小五买早餐，小区外头有个包子铺，买罐装豆浆和肉包子，藏在衣服里小心翼翼捧上楼，到家还是热乎乎的，下意识想先吃了药再去喊小五起床，可已经没必要避着她了，于是进屋哗地掀开小五的被子，听见小姑娘咋咋呼呼地发起床气，笑着再出来，倒水吃药。 小五揉着一双根本没法看的肿眼出来，晨光里，看着她姐单手费力地拆很多药片。 念初一招手：“五丫儿，来，帮帮我。” 她将药片推过去，五丫儿拉小板凳坐下，埋头给她姐拆药片，如今什么都过于在包装上下功夫，药品也一个样儿，总共就七片药，里三层外三层，先是纸盒然后是铝箔，一只手残了还真不好办。 念初指挥着小五这个三粒那个五片，她摊着手，小五就着她的手放药片，整整一捧药，念初眉头都不皱地仰头咽下。 小五手指抠着桌面，小心翼翼问：“姐，你咋吃这么多药啊？” 现在不是都好了吗？ 若不是早知道，她半点看不出来念初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 念初举着各种颜色的药盒教她：“保命的就这一罐，这叫泼尼松，就咱们常说的激素，激素听过没？其他都是保肝保胃补钙的，提前预防预防，吃了没坏处。” 可小五觉得，是药三分毒，还是不吃的好， 念初哄她去刷牙，俩姑娘一起坐在电脑桌前吃早餐，念初笑：“你来了真好，好久没人陪我一起吃饭了。” 这无心一说，叫小五又想哭。 她低着头，生怕眼泪流出来，有些埋怨：“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偷偷的也成啊，我自己一个人来陪你，不告诉他们。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 念初揉揉小五脑袋：“五丫儿，想陪我去医院瞧瞧么？我今儿约了复诊。” 小五一时有些害怕，她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生老病死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念初松开手笑笑：“不去也行，你在家里等我，晚点咱们去买张大床，昨晚你挤得慌吧？还得给你买护肤品，哎你家陆小勇啥时候回来？衣服要不要也先置办几套？” “姐——”小五抠着电脑桌，“我陪你去吧。” 南春碎碎念： 提问，这个故事里你最喜欢的是谁？
第210章 嘿，老朋友3 “哎，成。”念初看着平静，其实心里挺高兴。 她总以为自己会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可其实不然，她其实可以很寻常地告诉小五自己在吃什么药，或许是时光打磨了一切，或许，是因为内个人是小五，是她的五丫儿。 两人穿戴好出门，小五昨儿的衣裳弃了，嫌脏，非要穿她念初姐的，念初如今穿的比大学生没成熟多少，小五看着衣柜里干巴巴的几套衣裳，瘪瘪嘴：“我都多大了还穿米老鼠？” 念初笑起来，也不知道笑点怎么如此奇怪，笑得直不起腰。 黄蛋蛋费劲地仰着小脑袋瞧，见状也开心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小五指着它：“女士换衣服男生出切！” 黄蛋蛋听不懂，叽叽叫两声。 念初拎起小家伙脖子肉，把黄蛋蛋拎出去了。 小五穿好出来，问她姐借防晒霜，念初没有这东西，她这个病怕太阳晒，防晒霜和遮阳伞是很重要的必需品，可小丫头一年四季不出门，要不专挑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出去，脸上戴一大口罩，再加一顶棒球帽，就什么都遮住了。 小五抓狂：“唇膏总有吧？” 念初点点头，翻出一根不知道多久的透明唇膏。 小五绝望：“姐！这些年妹妹我休养生息哥哥们让着陆小勇宠着脾气可好了，也就你能让我生气还不知道为啥生气！嚯，您是这个！” 小丫头竖起大拇指。 念初弹她脑瓜崩：“给人留条活路行不？你都那么漂亮了还打扮的话让别的小姑娘怎么活？” 这话听得令人心情顺畅。 念初又说：“咱就上个医院，医院没你老相好。” “那不一定。”小五哼哼，“正好陆小勇不在，我抓紧搞段婚外情。” “滚蛋！”念初瓦卒丫。 俩姑娘笑嘻嘻出门，对门陈大爷一瞧，“哟，怎么又多一丫头？” 念初介绍：“这我妹妹。” 小五挺着胸特骄傲：“大爷您好，我她妹。” 这腔调一听就是B市人，四九城里的孩子说话爱吃字，“我是她妹妹”，小五把“是”字吞喽。 大爷眼一亮，逗小五：“我不信，你姐姐是个锯嘴葫芦，你不像她。” 小五着急：“我平时也很沉默的！” 念初笑起来，搂着小丫头下楼。 小五现在什么都听她姐的，姐姐说要搭公车，她觉着车上人多万一撞着多不好，可也还是点点头，手里攥着姐姐给的钢镚儿，车一停就挤到最前头，给她姐占个座，招手：“姐！这儿！这儿给你坐！” 念初被小五摁下时有片刻恍惚。 一开始不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扛，一个人住在医院里还庆幸没被人发现，省去很多麻烦事。可渐渐的她就不这么想了，身边有家人，有人打水买饭削水果，在永无止境的吊瓶中能聊聊天，即使是一堆废话，也总比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来得好。 她永远独来独往，一个人办出院手续，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在华迁这座城里辗转了三次，现在住的地方是她第三个家。 搬了家，也没朋友叫来办乔迁宴，自己点顿丰盛点的外卖连吃一礼拜，再也不想碰那些菜。 就会想起离开那天，冰箱里塞满了某个男人给她做的菜，庆祝她的生日。 再后来，她开始了年复一年的治疗，门诊外头总是人满为患，有自己来的，也有家人朋友陪着来的，她总偷偷羡慕那些有伴儿的，坐在一块说说话，时间会很快过去。进到门诊室，家人总会多问几句，那是发自肺腑体现出来的关心和担忧。 就这小小的几句，是念初一直缺失的。 或者说，是她曾经狠狠推开的。 小五去过积水潭不少回，对省协和每日接待的病号数量没有太惊讶，她乖乖跟在念初身边上了血液风湿科的门诊楼层，看她姐熟练地在机器上插医保卡签到，取到一张小票纸。外头的座位几乎被占满，没有连在一起的，念初和小五分开坐，小五不安地总回头，每一回，都瞧见她姐将她看得牢牢的，不会半路再丢下她。 小五放了心，自己在那儿嘟囔什么。 念初身边的人走开，她拿包占了座，扬声喊：“五丫儿！” 这一声太过娇嫩，有人回头来瞧，念初上医院总会记得戴个口罩，出门时也给小五戴上了，大家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这丫头一双眼生的极好。 小五颠儿颠儿跑过来坐下，口罩扯下来凑姐姐耳边嘀咕：“为啥是血液科啊？姐这看着瘆人，我害怕。” “口罩给我戴上，不许摘。”念初最介意这个。 小五哦了声，转转眼珠：“宝宝要这个漂亮姐姐给戴。” 这都多大了…… 念初摇摇头，哭笑不得，仍旧记得那时候，一块泡温泉，她俩闹酒喝—— “小勇锅锅再给宝宝倒一杯吧！” “小宁锅锅也宝宝倒一杯吧！” “小勇锅锅给宝宝倒多一点！” “小宁锅锅给宝宝再多一点！” “小勇锅锅是最可爱的锅锅！” “小宁锅锅是才是最可爱的锅锅！” “不！是我小勇锅锅！” “哼！是我小宁锅锅！” 有个男人忍了又忍，实在受不了，让她俩闭嘴。 小五眼见她念初姐的笑明明挂在嘴边，却突然淡了。 忽然，有个白大褂走了进来，四处张望着寻找谁，小五她们坐角落里，不好找，小丫头急性子，压着声儿喊：“小宁哥，这儿！” 念初扭头瞧瞧那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男人，再转回来淡淡地瞧瞧小白眼儿狼。 小五嘿嘿笑着蹭她姐，装傻呢这是。 一排长椅，小五坐最靠边，白大褂绕过来站在小五边上，什么都没说，抬手揉揉脑袋。小五乖得那叫一个辣眼睛，念初狠狠问她：“我对你不够好？” 小五还是嘿嘿笑，说哥哥姐姐都对我好。 这个通风报信的家伙…… 一旁，宁大夫没有一点要打招呼的意思，俨然又变成了跟她争锋相对的那个人，念初收回眼，想着，成吧，你爱来就来，也好早点死心。 一直不说话的宁大夫这时候才静静地瞧了瞧女孩头顶的发旋。 广播器里叫到念初的号，她站起来，忽然感觉身边两个人也做好了跟进去的准备，她微微有些不适应，但心里冒出一朵温暖的小花。 省协和有几个东西是很出名的，其中一个就是里头坐着的这位沈大夫。念初头一回见他就在想，她要是跟宁言书俩人站在一块会是什么效果，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画面成真了！ 只见宁言书微微颔首点头，沈大夫也礼数周到，两人都不多话，却很有些心心相惜英雄所见略同。 小五左看看右瞧瞧，觉得这时候得给自家哥哥打气，偷偷扯扯宁言书衣袖，小声说：“还是哥你帅点儿。” 宁言书早过了攀比的年纪，闻言一哂，低声逗人：“给我说实话。” 小五搓着脚尖：“其实他也挺好。” 小宁爷给个脑瓜崩，小五捂着额头弹开，扑她姐那儿，有样学样跟着念初一起摘了口罩。也是真长大了，懂事了，是个很称职的家属，请教大夫很多问题—— “大夫您好，我是她妹妹，请问我姐没大问题吧？她胳膊摔了，不影响吧？” 沈大夫有问有答：“她这个病，要是有问题都是大问题。” “胳膊摔了有没有影响你得问后面这位。” 小五和念初扭头瞧，宁言书插兜站在屋里，那真是令人只能想起四个字：蓬荜生辉。 再配上沈大夫的脸，又是四个字：花开富贵。 沈大夫给念初开了检查，都是一小时就能出来的，让她待会拿了报告再进来。念初一副乖巧形象，领着小五去采血区，小五看她姐轻车熟路就心疼，帮着提包喂水居然还摸颗糖出来，念初咬进嘴里，本就丰盈些许的脸颊更是圆滚滚，她对小五说：“五丫儿，别担心，我很好。” 周围都是人，小五鼻子很酸地哎了声。 不远处，宁言书还跟着，照例引来无数回头。 他看见念初卷起袖子坐下，白生生细条条的手臂伸出去，针头一点不留情地扎进去，暗红的静脉血顺着管子流到采血器里，就这么灌满四瓶，采血护士把针头拔掉，让她去验尿。她另外一只手不方便，小五帮忙压着出血点，俩姑娘一起进了厕所，不一会儿出来，她将装着淡黄尿液的管子交到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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