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召一边觉得她在做饭上还挺有造诣的,一边捏着筷子扒拉着碗里完好无损的饺子吃。 看不见,也就不知道靳卓岐的晚餐像是从狗饭碗里抢回来的一样。 “靳卓岐。”她叫。 “嗯。” 听声音确定了她的方向,聂召才转过头盯着他。 “你吃了几个。” 靳卓岐顿了一下说:“你吃了几个我吃了几个。” “我们胃口又不一样。” 聂召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很久,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那就去睡觉。” 聂召就站起身,自己摸索着去了卧室,洗完澡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吊带的白色丝绸睡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今天可是除夕,明年又是新的一年了。 很难想象,她跟靳卓岐认识那天,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这其中她们一起度过了高三尾巴大学开始,他入狱,他去伦敦留学。 “不睡了,等等跨年吧,卓哥,冰箱里还有酒吗?我想喝一点。” 靳卓岐走过去拉开冰箱门,里面是之前放着的两瓶Stella rosa,酒精浓度不算高。 “有。”他朗声应。 说完拿着起酒器打开,倒了半杯递给她。 聂召喝了一口润嗓子,又看着靳卓岐的方向说:“卓哥,我给你弹吉他听吧。” 靳卓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他很喜欢这样,跟聂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把她锁在自己范围内,可以轻而易举抓到她的地方,继而看着她看他的模样。 “弹什么?” 聂召想了想说:“我之前有个自己的曲子,给你听听。” 聂召微微低着头,手指放在吉他的琴弦上,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窗外的烟火声阵阵齐鸣,发出“磅磅”的炸开声。 在寂静的夜空中,烟花格外漂亮。 《在四月灰色的一天》并不算是一个很轻松、很适合跨年的曲目,反而它的曲调很缓慢,像是心跳的鸣奏,透着一股孤寂又落寞的氛围感。 听说动漫会给这首曲配词,聂召还有些好奇呈现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聂召只给喜欢的人弹过吉他。 除了葛元凯跟卢湘,一个她哥,一个她最重要的朋友,最后一个就是靳卓岐,她连给孟寻都没弹过。 靳卓岐没拿玻璃杯,五指收拢着,指尖扣着酒瓶捞着那瓶酒在手里晃着,仰着头喝了大半瓶,翘着长腿睨着面前正在弹吉他的女孩。 脖颈有些泛红,衬衫开着领口被他扯得有些凌乱,胸膛起伏得很严重,像是喝醉了一样,眼底清明的神色却完全没有醉意。 眼神一直盯着她看,像是在观赏着什么,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直到那首吉他弹完,靳卓岐搓了下本就泛红的脖颈,或许是因为皮薄,室内开的空调温度也高,他感觉有些热,一团火直冒。 窗外的人间烟火仍旧熙攘繁华。 一首结束,室内恢复一片寂静。 聂召放下吉他,听到外面的呼喊声大了一些,烟花的炸裂声盖过一切,她也朝着靳卓岐认真说了一声。 “卓哥,新年快乐。” 靳卓岐回过神,眼神重新定在她身上,嗓音沙哑回应:“新年快乐。” 聂召晚上睡觉时靳卓岐也没跟进来。 也不知道他在装什么,明明受不了开灯睡觉,晚上还要偷偷跑进她房间抱着她睡。 聂召本以为他本来就会安排一个卧室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出去转了一圈,精神格外疲劳,聂召入眠得很快,睡着之后又做了连绵不断的噩梦。 她被噩梦惊醒,下意识去摸了一下旁边的闹钟,靳卓岐换了一个木质的,她用手指可以摸出来现在是几点。 她出了一身的汗,耳朵持续轰鸣着,呼吸也有些喘,嗓子干疼,努力吞咽了几下之后,平躺在床上不敢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靳卓岐。 声音仍旧是不高的,带足了虚弱感。 靳卓岐刚从书房出来洗完澡,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她卧室的门也没彻底关上,那一声即便不高不低,也足够让靳卓岐听清。 他快步走过来停在门口,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的聂召,或许不是看,只是睡觉前的姿势是这样,睡醒后睁开眼也是这样。 “怎么了?”他颦眉一边走过去一边问。 聂召歪了歪头,一张脸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苍白,唇瓣很干,额头的头发都被捂出了汗。 “卓哥,我好疼。” 靳卓岐大步走了过来,趴在床边,看着聂召不太正常的模样,手足无措,不敢碰她,嗓子眼发紧:“哪疼?” 聂召摇了摇头,从喉咙发出类似呜咽的气音,很无助地摇着头说:“就疼。”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眉头皱得很紧,脖子上都是汗,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此时蓄满水光。 聂召呼吸都有些难受,她只是感觉疼,像以往一样,等手指真的碰到某个地方,又觉得痛感并不是从那个部位发出的。 这种疼痛感足够让人抓狂。 她只能紧紧抓着被子,全身都缩紧着,额头在枕头上蹭了蹭,试图能找到什么办法缓解。 靳卓岐脑子都空白了一秒,他忙的快步去书房拿手机,还没走远,就被聂召拉住了手。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聂召紧紧抓着他的手,手指很用力,整个人却看上去格外脆弱。 “在医院也这样,医生说,是我心理有问题,检查不出来。” 靳卓岐侧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指,抿着唇问:“那要怎么做才会好点。” 聂召的声音骤然静下来,纤长的眼睫忽闪,眼睛都开始有些泛酸。 靳卓岐眼神逐渐冷却,手指忽然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整张脸都暴露在灯光下,神色平静。 “聂召,你可以割我。” “别碰你自己。” 聂召忽然有些想哭,她张大眼睛看着靳卓岐的方向,伸出手朝着他要抱。 为什么她要是这个样子。 连她自己都不想要。 身上留了好多好多疤,丑得要命。 她恶心极了。 靳卓岐迅速把她整个人都环在怀里,抱得很紧,能感觉到聂召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个不停,人一直再往他怀里缩着。 他知道聂召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受不了,不会这样。 他没丝毫松劲,只是没吭声抱着她,指腹擦着她眼角刚才残留下来的泪,很轻地吻了吻她的唇,在她唇瓣上厮磨着,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安抚。 声线也放缓了很多:“疼就咬我。” “卓哥在这儿呢。”
第48章 聂召浑身汗津津的一片, 室内的空调开得足,靳卓岐也没敢离开去调试,紧紧抱着聂召, 一整晚都没敢睡,生怕她又出事。 靳卓岐很难想象她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问过医生她的情况, 在医生的嘴里只有冰冷的文字以及体检报告,眼里透出的同情微不足道。 他接聂召回来时, 也知道她的身体状态很差,她只是表面强忍着, 迟早会暴露出来。 但没想到是这样的。 靳卓岐把她紧紧锁在怀抱里,低垂着眼, 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轻声喊:“聂召。” “靳卓岐你后悔了吗?” 聂召眼眶有些红, 她想象不出来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应该跟精神病院的疯子没什么区别, 应该也不漂亮了。 她一字一句问:“你后悔,认识我了吗?” 聂召没等他说后一句话,脑袋埋在他胸口处,没抬头,也不看他。 她向来会想要自己保持成正常人的姿态,即便看不见,也喜欢做出看向人的举动, 可此时她只是闷在他滚烫又宽阔的胸口处,声音很抖, 努力平静。 她知道她很坏,做了很多错事, 上天大概见不得她过的好一些,这些应该都是她要承受的。 她把靳卓岐整个人生都毁掉了。 他的人生,他的前途,他的整个人。 此时还正在消耗着仅剩的他。 聂召倏然就想到了当时跟卢湘说的那句话,每一个字眼对准了靳卓岐。 她努力笑了一声,靳卓岐只听到了她暴露出来的一个气音,短促,又拘谨,像是极其痛苦的呜咽。 “我在医院也这样的,医生有跟你说吗?你如果后悔了就送我——” “有什么好后悔的?” 靳卓岐只是收紧了人的腰,把自己的虎口抵在她的唇上,让她仰起头做出跟他对视的姿态,即便她看不见,也要让她知道靳卓岐是在看着她的。 修长的指骨捏着她的两腮,很用力。 “如果后悔我那天晚上不会去,也不会去医院找你。” 靳卓岐贴着她,宽阔的手掌整个环住她的脖颈,感觉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凸起的经络正在跳动,鼓动得很有节奏,带足了鲜活的生命力,他的声调温和嗜骨,姿态如同耳鬓厮磨:“你以为我在乎吗?聂召,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他可以循规蹈矩,也可以离经叛道,他也从来不觉得走哪条路更好。 只是哪条路没有聂召,他都会感觉挺没意思的。 嗓音像是夜里的流水,略沙哑传过来:“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你死了墓碑上都得刻着我靳卓岐三个字。” 聂召微微张开有些干涩的唇,滚烫的眼泪悄无声息往下掉,尖锐的牙齿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处,很用力,牙齿都颤抖,闭着眼想要自己承受的痛苦让靳卓岐也同样承受一份。 他的任何反应会让聂召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在承受,这种把她抱的越来越紧的亲密会让她的安全感得到极大满足。 她很害怕黑,所以在黑暗的地方很想缩起来。 于是靳卓岐怀里成了很好的安身之地。 聂召觉得她这辈子都还不清靳卓岐了。 她也会爱吗? 爱是什么。 她对孟寻的喜欢大概也只能称之为年少的悸动、不服、愧疚,这些冗杂在一起的产物。 就算仅剩的喜欢,也都在蒋听死的那天被彻底销毁了。 没人教过她,她从小到大也没有学习的对象。 那些人教给她的只有玩物丧志跟算计谋划,她所有对这个世界的善意也早就被一点一滴尽数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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