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河脸上的笑容一顿,动作也僵硬起来,他缄默不语地跟袁秋柏对视片刻,见她没有妥协的意思后又可怜兮兮地把脑袋埋进她颈窝里,用力地抱住袁秋柏的腰说:“不行不行!” 袁秋柏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便拍了拍他的脊背,“先放开我。” “可是为什么……?”李易河松开手,虚虚地揽着她的腰肢,紧张地问:“你讨厌我了吗?” “不是……我不想再原地踏步走了。”穿着附中校服的袁秋柏温和地注视着他,语气却格外坚定。 随后不管李易河怎么撒娇,她都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李易河长久地看着她,漂亮的蓝眼睛里盈满悲伤,他忽然颤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是因为那一天我没有好好回答你……回答你‘我们是什么关系’对不对?” 李易河拉着袁秋柏的手,急切地说:“那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带着户口本去民政局。” 他拿着袁秋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李易河眼眶微红,就那样死死攥着她的手,像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李易洋站在稍远处,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他们,他觉得他们俩好像吵架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蹙起眉头,带点紧张不安地远远看着。 袁秋柏怔怔地看着李易河,心想自己的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不然心脏怎么会也跟着酸了一下。 她伸手慢慢擦掉他白皙脸颊上的泪珠,轻声说:“不是,虽然我也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好好说清楚,但我想搬出去并不是因为这个。”
第26章 袁秋柏第一次真正离开袁春燕身边就是在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从她在五海附中住宿开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还是那个孤独寂寞的自己。 她回忆起那段往事,想起一到下雨的日子, 宿舍外面呼号的劲风, 好像能够穿过封闭的窗户, 往人心里灌,即使躲在被子里面也完全没有安全感。 袁秋柏也曾思考过按照李鹏举的建议来到这所学校读书究竟是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无所谓,因为人生就好像是从一筐烂苹果中, 挑出腐烂程度较轻的一个。 都无所谓。 “那是为什么?”李易河的声音里还带着股沙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袁秋柏。 袁秋柏回握住他的手,“只是打算换个五海附中近一点的住处而已, 我买的房子就在藏珑湖, 你在那里不是也有一栋房子吗,我们还可以当邻居。” “真的吗?”李易河将信将疑, 眼里渐渐浮现出纯粹的信任, 他捧着袁秋柏的脸, 近得几乎要吻上去, 说:“那明天你在哪里吃饭?我给你准备爱心便当好不好?” “……国内的学校一般都是在食堂吃饭。”袁秋柏说。 李易洋看着他们莫名其妙就和好了, 松了一口气, 同时看到自己亲哥那副紧张的神情,幽幽地说:“我在哪里吃她就在哪儿吃呗……都是在一起上学,你怎么不说给我做便当?” 李易河对李易洋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但是整个人依旧亦步亦趋地黏在袁秋柏身边。 李易洋又开始翻白眼。 第二天, 袁秋柏跟柳老师请了半天的假以后,开始收拾东西搬家, 她随身带的东西不多,占大部分的还是和李易河一起去买回来的衣服,李易河眼光很好,这些衣物都不是她往常的风格,但是都异常合身。 李易河也花了一整个上午陪她打包东西,他挑出来的东西大概是袁秋柏的三倍还多,看上去恨不得把浅水湾这边这套房子都给她打包带走。 李易河帮她把行李搬上楼以后,背着手溜达一圈,暗搓搓记下了袁秋柏的门牌号,准备把隔壁买下来。 临走时,袁秋柏忽然叫住了他,就在李易河眼睛亮晶晶地等她开口留下自己的时候,袁秋柏微微仰起头说:“最近南市上层位置变动,注意安全,记得从洪哥那里多调两个人,还有乔高峯那边……” 李易河习惯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和叮嘱,虽然期望的事没有发生,他心里依然涌起一股暖流。李易河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袁秋柏熟悉的脸,俯身用力拥抱住她,轻轻蹭了下她的鬓角,说:“我知道了,我们都好好活着,一起活到九十九好不好……” 袁秋柏回抱了他一下,然后挥手目送他离开。 现在离下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袁秋柏吃了两口李易河做的饭菜,李易河的手艺跟李易洋比起来确实还太生疏,但是袁秋柏依然慢吞吞吃完了。 收拾好房间里的物品之后,她开车前往洪兴邦公司。因为已经提前跟他在电话里聊过,所以前台直接带她去了会客厅。 袁秋柏坐在会客厅沙发上没一会儿,洪兴邦就过来了,袁秋柏打了个招呼,放下手里的茶开门见山地问:“洪哥,你们现在还接委托吗?” 洪兴邦点点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私事吗?你说吧。” 洪兴邦乍看上去是个冷硬的不近人情的男人,但是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袁秋柏知道他只是不擅长表露感情而已,在这一点上,她自己也深有感触。 “也不算私事,我想查的还是八年前李鹏举车祸的事,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单纯的车祸,一切都太巧了……偏偏发生在换届的关键时候,要是李总当年没回来,李氏还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 袁秋柏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金属打火机,垂下视线继续说:“乔高峯工作调动以后,南市的布局肯定还要生变,我现在也离开李氏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估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我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顺藤摸瓜查一下。” “明白了,一周之后我把查到的结果发给你,价钱还是以前的来就行。” “不行,这次调查的内容太危险,我按三倍给你,洪哥,另外我之前拜托你的那件事……?” 洪兴邦点点头,也从刚才严肃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已经联系上陈大夫了,他很擅长治疗手筋断裂的外伤,只要你那边联系好时间,随时可以安排他们见面。” 袁秋柏认真地道了声谢,在洪兴邦的保镖公司待了没一会儿,便开车去了医院。 在邱矩的办公室里,她又看到了那位曾经邀请邱炬回心脏外科的高医生,好巧不巧,两个人仍旧在争执。 心脏方面的手术太过精密,稍微出一点点差错都可能是条人命,邱矩不会拿人命冒这个险,高医生自然是再次铩羽而归。 但是在场的并不止他们三人,袁秋柏侧头看了一眼外面走廊里唉声叹气、流泪的父母,还有木头一样低着头站在原地的孩子。 屋内屋外都是场闹剧。 那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手腕上包扎着纱布,像个不知道被谁牵引着的提线木偶,而那对夫妻还在声泪俱下地数落他。 很多孩子身上的问题大部分都与原生家庭有关,大部分父母只是知道孩子病了,送来医院吃药住院,但是情况稍一好转,他们会把自己承担的压力再一次发泄到孩子身上。 袁秋柏跟邱炬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无奈的沉默,反倒是高医生忍不住推开门,直接走过去对那对不停说教的家长呵斥道:“在医院里吵闹什么?你们跟孩子说这些有用吗,心理上的疾病也是疾病,他都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你还要推一把?!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家长……” 刚刚跟高医生掰扯完的邱炬情绪也算不上轻快,但是看到高医生出去提那个孩子说话以后,他还是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邱炬强打其一口气,对袁秋柏笑着说:“很荒唐吧,我在心外科和精神科都干过,见过有人倾家荡产也想要活下去,也见过有人什么都不要,就是一心求死……命运就是这么操蛋的东西,当然,我不是说那孩子有错,只是每个人的境遇不同,都太难了……” 袁秋柏点了下头,注视着走廊上的众人说:“我没想到高医生性子居然这么直……” “他以前就那样,”邱炬笑了一下,“目前全国公认心脏手术做得最好的就是高医生,我早些年跟他做过三四年同事,其实他平时还是挺好相处的。” 袁秋柏的目光挪回邱矩笑容纯粹的脸上,他一笑起来就带着股亲和力,但是袁秋柏却忍不住想,就连这样温和善良的人,也会遇到医闹,尤其是在临床方面,即使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九,医生依旧有可能会被那百分之一的病人家属恨上。 高医生走后,邱矩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他对袁秋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虽然是精神科医生,其实我也不太擅长跟这种家长交流。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与其让孩子来看病,倒不如说,这些家长才是真的需要接受治疗的人。” 每个父母从前都是孩子,只是逐渐流入生活的河流,他们身上那点个性和生命力也就慢慢被冲刷得所剩无几了。 “那邱医生为什么会选择精神科呢?”袁秋柏安静地倾听片刻之后,冷不丁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邱炬先是一愣,然后抿嘴笑了一下,坦然地说:“因为我也是在一种不算健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我父母,甚至爷爷奶奶那一辈的家长都是从是教育工作的人,他们对我要求很严格,控制欲也强。” “所以我从小就是看着父母脸色长大的,自然而然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比较敏感,并且我总是习惯性地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们高兴的事……只要他们一皱眉,我就知道我又让他们失望了,然后我会下意识地试图做些什么来讨好他们。” 邱炬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叹一口气,说:“我都三十多了,平时在客厅看电视,听到门响都会突然害怕起来,总感觉我母亲下一秒就要推开门责备我一样,好像我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松地在看电视……‘让别人开心’就是拴在我身上的那条看不见的绳子。” 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是眼神看上去却有些悲伤,袁秋柏垂下眼睛,问:“如果亲情不能依靠,又该怎么走出来呢?依靠‘爱情’吗?” “对于亲情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对我而言,亲情并不是靠血缘构建的,”邱炬顿了顿,又说:“有时候,持续多年的友情也能算是一种亲情了……我之所以能走出来,也是因为初中转学认识了现在的朋友,不过说回来,积极治疗爱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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