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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依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被李易洋发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仓促地低下头, 耳边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李易洋探究的视线。 李易洋知道自己哥哥从小就容易招蜂引蝶, 性子温柔体贴，又长了一张颇为蛊惑人心的漂亮脸蛋, 更何况还总爱对人笑, 像乔木依这种初来乍到一个新环境, 又没有任何依靠的小女孩, 陷进去实在太正常了。 李易河总是毫无自觉地散发着温柔体贴的光芒, 很容易成为溺水者泅渡的浮木。 几番欲言又止之后, 李易洋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再插手这件事。 在这种前面两人和谐, 后面两人尴尬的氛围当中, 四个人终于到了乔家老宅。 李易河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白金色的领带繁杂复古, 像是中世纪前襟盛开着花朵的礼服，他拉着袁秋柏的手，眼眸像是蔚蓝的海，满眼期待地说：“秋柏今天留下来吃饭吧，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他自己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李易洋和乔木依脸色却都变了一变。 袁秋柏看看外面已经渐渐昏沉下来的天色，沉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工作的缘故，乔高峯今晚没有回家来吃饭，大概是有应酬，乔女士也跟姐妹去外面聚会，于是饭桌上除了四人外就只有乔父一个长辈。 乔父看着李易河不停给袁秋柏夹菜的动作，笑得看不见眼睛，“大外甥，你跟这位姑娘到底什么关系？都一起回家吃了这么多次饭了，也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他话说完，最先沉不住气的却是李易洋，看着脸色明显变化的乔木依，他一个劲儿地给舅舅使眼色，乔父却依旧一脸茫然。 “我跟秋柏是……” “二哥。”乔木倚骤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少女的声音因为紧张带了股尖利，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能帮我夹一下那道茄子吗？我够不到。” 李易河有些愣神，但是反应过来以后还是用公筷帮乔木依夹了下菜，乔木依脸色苍白地道谢，她吃了没两口之后倒像是更难受了，捂着肚子站起来，说：“我有点难受，父亲，你们吃吧。” 乔木依握在手腕上的手将皮肉掐出了血，只有坐在她左边的李易河和袁秋柏看到了。 来不及细想太多，李易河也站起来，匆匆说了句：“我去看看那孩子。” 袁秋柏回想起刚才跟乔木依对视时她下意识回避的视线，直觉这里面有古怪，便抬手拉住了李易河的手腕，想让他先别离开。 李易河回头看了袁秋柏一眼，反手捏了捏她掌心，很快又抽出手，毫不留恋地往乔木依离开的方向走去。 袁秋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儿。 李易洋的视线从哥哥的背影上收回来，又紧张地看了眼袁秋柏，他抿了抿唇，莫名觉得袁秋柏身上多了几分落寞和孤寂。 实际上袁秋柏并没有出神太久，李易河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以后，她就继续面无表情地吃起饭来。 李易洋用余光看了一眼袁秋柏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揣揣不安，犹豫片刻后，见她不紧不慢地像仓鼠一样吃掉面前小山一样的食物，李易洋生疏地给袁秋柏夹了道她平时喜欢的菜。 当袁秋柏疑惑的目光转过来时，李易洋又飞速扭过头，结结巴巴地说：“也……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总之，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李易洋怎么可能不知道袁秋柏爱吃什么，平时家里做饭的都是他，他对袁秋柏和李易河的口味简直了如指掌。 半晌，袁秋柏才扯着嘴角微笑了一下，轻轻说了句“谢谢”。 等李易河陪乔木依从私人医生那里回来以后，袁秋柏已经从乔家老宅告辞离开了。 回来的李易河没有见到袁秋柏，顿时失落起来，像只没精打采的大型犬，他随意吃了两口冷菜以后，跟客厅里的李易洋说：“洋洋，我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回来了，你记得让大哥给乔木依请个心理医生。” “啊？为啥？”李易洋一脸疑惑。 李易河皱着眉头说：“她手腕上有刀子割出来的伤口……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听秋柏的主治医生说，他们这个年纪确实是抑郁自/杀倾向高发的阶段。” 李易洋迟疑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楼上乔木依紧闭的房门，“……你怎么这么关注她？” 李易河愣了愣，像是从没意识到这件事一样，思索着说：“大概是因为她跟秋柏有点像吧，我有时候看着乔木依就会想……” 他眼神一点点柔和下来，“秋柏她在这个年纪会不会也跟这个孩子一样呢？她一个人长大，肯定会有很多事不知道跟谁说吧？会不会遇到难过的事，会不会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说起十年前的袁秋柏，李易河不自觉地微笑起来，目光温柔地看着手里的杯子，“想多了就忍不住想拉她一把，但是我也不算特别关注乔木依吧，只是顺手而已。” 李易洋看着心思单纯的大哥，心情复杂地说：“那你刚才也不能把秋柏姐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李易河一脸错愕，他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说：“我怎么可能会丢掉她？我才不没有！” “你已经做了！”李易洋话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转身上楼，只留李易河一个人在楼下怔然地出神。 第二天不到七点时天刚蒙蒙亮，空气湿润微冷，袁秋柏裹着围巾从推开教室的门，教室里已经来的不少学生，正坐在位置上吃早饭，早晨的清风温柔宁静，整个教室沉静得像一片海。 袁秋柏在五海附中的生活异常平静，眼下挂着黑眼圈的钟依萱一见到袁秋柏就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 打完招呼以后她又埋头趴在桌子上刷题，见袁秋柏一坐下来就拿着本数学册子看，便善意地提醒道：“秋秋，今天有物理周测哦，你不复习物理吗？” “没关系，昨天晚上稍微看过了，”袁秋柏看着钟依萱稍显憔悴的神色，“你昨天熬夜了吗？” “没错，在复习物理，这次我一定要把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拿下！”钟依萱摩拳擦掌，恶狠狠地说。 袁秋柏看着她生机勃勃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钟依萱头发剪得很短，约莫只到耳根处，即使如此依旧盘算着跟魏薇一起去烫个头发，袁秋柏看着她，忍不住眼露笑意。 第二节 生物课，五海附中的师资一向是南市最好的，这位生物老师十多年前就在这所学校里教书，袁秋柏上过他的课，他讲课很精彩，下面学生的思路完全被老师带着走，不用自己多花心思集中注意力，老师就会像磁铁一样吸住学生的注意力。 他走到袁秋柏身边时一如既往停顿了下。 袁秋柏刚开始还怀疑刘老师是不是认出了自己，但是现在袁秋柏已经自觉地向后靠了靠，方便刘老师突击检查李易洋的作业。 刚刚抄完钟依萱作业的李易洋有惊无险地过关了，长腿一伸，靠着椅背向后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魏薇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她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拿自己盘里的肉末丸子投喂钟依萱，“四月有校园祭，你说咱们班出个什么节目比较好？” “要不和去年一样选舞台剧吧？”钟依萱嘟嘟囔囔地说，“秋秋你觉得呢？” 她有事没事就喊袁秋柏，简直把“秋秋”两个字当成了口头禅，惹得魏薇也多了几分在意。 “没什么好演的了，而且舞台剧的话大家活跃度不高。”魏薇漫不经心地卷着自己发梢，低头思索着。 “要不合唱？”袁秋柏收回观察苗永新的视线，随口建议道。 魏薇眨了眨睫毛纤长的眼睛，思量着说：“嗯，下周班会的时候在班里做个投票吧。” 魏薇说完就一言不发地偏头打量起袁秋柏，眸光沉沉，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袁秋柏正端着热水喝，大概是因为太烫，她时不时换只手拿着杯子，轻轻地吹气，水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魏薇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尽管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魏薇仍然时常觉得袁秋柏陌生。 阳光好的时候，总能看到袁秋柏仰着头凝望天空，像是被阳光照耀的花朵，内敛而温和，但是大多时候，她更像一阵雾，或者一场雨，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楚。 对于这种人，魏薇本能地持有警惕的态度。
第29章 第二天下午, 袁秋柏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了门前焦躁地踱来踱去的李易河，他一见袁秋柏就眼神一亮，然后略带紧张地问为什么她这一下午都没有回自己消息。 袁秋柏把他扒拉开, 冷静地说：“不是不回你消息, 是手机没电了。” 说完, 她还把没电关机的手机拿出来展示给李易河看了一下。 “太好了，原来秋柏你没出事。”李易河松了一口气, 还想黏过来，但是很快再次被推开。 李易河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 试探地喊她的名字：“秋柏……你生我气了吗？” 袁秋柏专注地看了他片刻。慢慢地说：“没有。” 她用指纹打开门，示意李易河进来说话。 李易河嘴上虽然没说，但是行为举止里明显多了几分迟疑, 应该还是在担心她生气。 袁秋柏进门依旧是原来那套流程, 放下包、换鞋、摘围巾……李易河三番两次想要开口，但是话都咽了下去。 他用一双狗狗眼看着袁秋柏, 想等她心软主动把话抛给他。 袁秋柏淡淡地注视着李易河, 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漫不经心地想, 要是李易河的心软和自己的心狠能够彼此分给对方一些就好了。 一阵沉默之后, 她还是率先开口了, 但是说的却是：“李总，你最近先不要来这里了。” 李易河愣住了，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攥得手心发疼,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李易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 勉强压抑住涌动的情绪，声音艰涩地说：“对不起，秋柏，我……” 他的声音忽然中断，因为袁秋柏捂住了他的嘴。 她从下往上望着他微红的眼眶，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像一片永远涌动的悲伤的海。 袁秋柏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照顾乔木依也只是因为心里的责任感而已，这些我都知道，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不要因为我，摧折了你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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