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芽侧头看过去,海底的画面她不太关心,此刻大脑是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她只是注意到晴江那只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操控着机器上上下下,晴江同她说话,于芽偶尔应一声,依旧很敷衍。 心跳的存在感似乎比以往都要强烈许多,于芽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情况,只当是自己在紧张。 机器成功在海里向前游行二十米,这次下水试验很成功,大家都开始欢呼,他们的笑闹声很吵。 晴江问张晟:“机器能往深处再走十米么。” 张晟点点头。 身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晴江拿着平板站在中央,周围的空气瞬间挤压变形,下午的太阳依旧热烈,而每个人又想看到机器传来的画面,身体碰身体,没有人介意。 于芽身边的樊意琳,不自觉地推挤着她,于芽个子矮,被樊意琳一挤,差点脑袋磕在晴江的手臂上。 晴江伸手轻轻扶稳她,手掌微热的触感在她耳边上浅蹭一下,很快又收回去。 如果还是十分钟前,这样的皮肤接触还不算什么,可现在不太一样,于芽心底升起奇异的感觉。 海边的太阳真的很毒,晒得面颊都滚烫。 晴江估计也觉得有些挤,往旁边侧了侧,于芽感觉他两臂不再大咧咧地放松着,此时肌肉紧绷。 大约又过了几秒,晴江受不了了,把平板丢给于芽,“你来玩玩。” 于芽有些懵。 张晟很懂晴江的意思,说:“正好,你试试我们这个界面,好不好操控。” 于芽心不在焉地看着界面里的符号,学着刚刚晴江的动作去操纵无人机,她不熟练,视角总是左右摇晃,还按到了加速键,机器猛地朝海底地面撞过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于芽慌慌张张又去把机器稳定下来,脸也涨得通红。 “我不太会……”于芽觉得眼前这堆按钮眼花缭乱,看得人眼晕。 “没关系,我们这个界面按钮太多了,容易错按。”张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晴江:“是有点,而且太多太杂,看不出来是什么,我觉得功能没必要整这么多,专注性能和摄像头的质量更合适。” 晴江说着话,又往于芽这边靠了靠,手指在界面上比划。 自从上次车上闻到了属于他的青柠味后,于芽每次靠近他,都隐约感觉他周身有股淡淡的清甜味。 于芽头皮发麻,想把平板还给他,此时画面却忽然一黑。 下一秒,平板连带着数据线被一股大力给拽了过去,于芽第一反应是平板不能进海水,不然直接废了,下意识往回扯,指尖用力得都发白,但还是一个踉跄。 …… 海水很咸,风很冷,于芽披着薄毯窝在帐篷的天幕下,反思着自己刚刚哪根筋没搭对。 众目睽睽之下,连人带平板摔进海水里,好像是挺丢人的。 于芽独自反省着,不远处晴江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看好了她。 于芽看过去,直视他那双眼睛。 晴江还是忍不住,“手抓那么紧,也不松手,一个平板有那么重要么。” 于芽缩缩脖子,“你要跟我一起拽,说不定我就不会摔。” “……”晴江挑挑眉,“你想我们一起跟海里头那几个小男孩玩拔河?” 刚刚是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在海里游玩,看到无人机心生好奇,去拽机器后边的绳子,看到有人在反拽,他们更来劲了,几个男生立刻用力,悲剧就这样发生。 晴江当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虚虚扶了她一下,没敢伸手抱住她,就感觉她皮肤蹭过胳膊,整个人栽了过去。 于芽觉得自己浑身湿漉漉,挺委屈的,还得听他教育自己,不太服气,“你怎么也不拦我一下,你力气肯定比他们大。” 晴江叹了口气,当时避什么嫌,脑子被海水灌了,“过来,吹头发。” “太脏了,我想洗头。”于芽披着薄毯,又往里缩了缩。 “我让柏渡他们去买水了,很快就过来。” 于芽:“哦,那洗完吹。” 晴江没理她,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用小吹风机先把她的发尾吹干,手指在她长发上勾了勾,于芽觉得太奇怪了,伸手夺过吹风机,“我自己来。” 晴江一顿,无奈笑笑:“行,凶什么凶。” 她凶吗。 她只是有点气。 于芽呼呼吹头发,没几下就关了吹风机,坐在那刷手机,拒绝跟晴江交流的态度很明显。 晴江觉得她这小脾气没头没尾的,“吹干,待会着凉了。” 于芽:“差不多了。” 听起来像是在说,差不多得了。晴江哼笑一声,转身把电脑打开,继续看代码。 于芽在他身后偷偷看了两眼电脑屏幕,那些代码大多她不熟悉,可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晴江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转过头,静静地看好了于芽。 于芽眨眨眼,“你在检查他们的代码吗?” 晴江心想,他还不如代码会哄人,“做的方向我比较感兴趣。” “你们协会也是做这个方向的?”于芽又问。 “很接近,但我们更偏向视觉追踪,机器学习。” “就是能够认出拍到的物品,并且避让,能够自动追踪之类的?” 晴江轻笑,“你论文看了多少?” “……”于芽觉得他是嘲笑自己的不专业,咬着牙不太想回应。 晴江看她表情,“跟你说的大差不差。” 于芽点点头,声音嗫喏,“论文我还是看进去了。” 晴江“嗯”一声,把电脑搬起来放在于芽腿上,自己又坐回她身旁。于芽迟疑片刻,因为晴江靠得太近,她大脑一片空白。 晴江:“要不看看自己喜不喜欢。” 什么喜不喜欢……她都不知道自己擅不擅长这个方向…… 晴江见于芽专心盯着屏幕,淡淡问道:“我们协会还缺人,你——” 话说一半,被人打断。 樊意琳站在不远处,喊:“晴江!机器拆出来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晴江抬眼看过去,“马上去。” 他起身,低着头离开帐篷,懒洋洋朝樊意琳那边走去。 于芽看着屏幕中的DOS窗口,有些愣神,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他不仅是晴江,还是一江风月。 她对晴江研究的方向了解不够深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以前佟瑛经常对她说,不要做没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预测不到的事情…… 于芽觉得有些事在慢慢失控,大脑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直到手机铃声的响动让她清醒。 来电显示是佟瑛,于芽接起:“妈?” “牙牙,你今天没来,真的挺可惜的。” 于芽垂下眼睫,淡淡“嗯”了一声,“抱歉啊妈妈,我们早就约好了。” “知道的知道的,你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嘛,”佟瑛笑笑,“只是我今天见了个人,正巧是你们的陈副校长,她呀,跟我提到了周今屿。” 于芽干笑两声,“然后呢?” “周今屿原来是你们校企合作的对接人,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今屿也是,你们学校好几个实验室跟他们有合作的,我想,你要不去他们那实验室锻炼锻炼。” 于芽沉默。 佟瑛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很难再改变想法。 生活上的事情还好商量,但学习,甚至是事业、未来的规划,佟瑛总是会站在更明智的角度去为她考虑,她真的反驳不了什么。 除非……有更好的。 于芽看向远处沙滩上,晴江搬运着机器,他小臂肌理清晰,血管蜿蜒突出,力量感爆棚。之前她摔倒,晴江的手掌拖着她的腰,把她从湿地里抱了起来,声音带着些轻责的意味:“刚刚怎么不松手,非要我抱你么。” 这一声又轻又小,清冽的气息扑洒在耳边,与海浪声一起钻进耳朵里。 她的长发被海浪溅到,浑身的衣服也湿透了,慌慌张张地站好后,迷迷糊糊被带回帐篷里。 晴江将薄毯抽出来盖在她身上,他的眼神比较复杂,于芽看不懂。 那时候的自己应该特别狼狈吧。 “牙牙,你想去吗?”佟瑛又在电话里问。 “不用了,”于芽抽回思绪,轻轻说,“这样的实验室……我已经找好了。”
第19章 夜风吹得人头疼, 于芽站在车站牌下,跟苏陶陶依偎在一起。他们来时刚巧错过一班车,此时也只能等下一趟的环岛大巴车。 柏渡看了看天色, 觉得这天待会可能会下雨:“我们要不在这住一晚, 明天你们的课请假算了。” 晴江啧一声,很是嫌弃:“住这?我们俩可以随便, 你让她们怎么办?” 苏陶陶也说:“肯定不行, 就算打车我们俩也要回去。” 柏渡摊手:“我的我的, 怪我退租的时候太慢。” 苏陶陶听到于芽又打了一声喷嚏, “你是不是不舒服?待会坐车行不行啊?” 于芽觉得自己状态还行, “就是风有点大,坐上车就好。” 一坐上车, 于芽怀里被丢了个热烘烘的东西,她微愣片刻,看向旁边。 晴江顺势坐下, 说:“拿好,捂一捂。” 于芽手里是一瓶热饮。 “咦,哪里来的?”于芽问。 “站牌旁的售货机。”晴江瞥她一眼, 表情似乎不太满意, “头发感觉还有不太干。” “没事, ”于芽抱着热饮,身上还披着晴江带的外套,浑身暖烘烘的, 她想起件事, “我们要不要加个微信?” 这句话太自然又太突然, 晴江抬眸,语气淡淡:“嗯?加什么?” 于芽却抿着唇, 低头把自己的二维码名片调出来,语气执着:“你扫一下我。” 晴江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我们都在一个群……我已经发了好友申请。” 于芽眨了眨眼。 没想到……加上好友这么容易。 于芽很快通过了好友请求。 她没打算就这样完事,接着点开晴江的聊天界面,开始在输入框打字。 晴江就坐在她身边,脊背微微往后一靠,余光就能看到她打了一长串字给自己,甚至还一直在输入。 晴江看着那些内容:“……” 于芽打完字,按下发送,回头一瞥,就看到晴江眼神直白盯着她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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