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显然也没料到她还在这,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到自己电脑面前坐下按开机键,懒洋洋地说:“拷文件。” 于芽一怔:“你回去也要加班?” 晴江把移动硬盘插上,点点鼠标,“明天要去见另个客户,准备下资料。” 听听这公事公办的语气。 于芽:“不至于这么躲着我吧。” 晴江把文件全选,顿了下,鼠标点击空白取消,开始一个个往里拖,传输速度磨叽得不行。 “多了个人要多发一份工资,不跑业务谁给你交金。”他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欠揍调调。 于芽:“……” 于芽见晴江一时半会还不会走,想了想还是把那份不堪入目的外卖重新拆开,然后掰开被汤汁浇得湿淋淋的一次性筷子,开始搅外卖盒里的面。 晴江有一搭没一搭的拖着文件,看着那条进度条一点点往前走,鼻尖闻着那股酸涩透着些许腐烂的面味,皱了皱眉,“你在吃什么。” “晚饭啊。”于芽擦了擦嘴,继续夹了一筷子面往嘴里送。 晴江看着最后一个文件拷贝完,把硬盘装进套子里,走到于芽桌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别吃了,走吧,再晚快餐店都要关门了。” 于芽忽然被呛地咳嗽两声,注意的重点完全错误,“这附近还有快餐店?” “不算远。” “算了,这个点没公交车。”于芽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再吃,说实话,这面是真的难吃,要不是为了等晴江,她才不会跟这碗面死磕。 晴江倚在她桌子边,一脸“你怎么一点没眼力见”的表情,说:“我开车。” 意思就是要送她。 送她去吃个汉堡,再送她回去吗? 于芽嘴角弯着,有点收不住笑意,她跟在晴江身后,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你今天不是去跟客户吃饭吗?居然没喝酒?” 晴江瞥她一眼,“就我一个人开车,当然不能喝。” 夜色在这片郊区更显浓稠,没有高楼大厦的支撑,缀满星点的天幕便重重压下来。 晴江打着方向盘将车拐到快餐店门口,偏头,示意于芽下车。 于芽解着安全带,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一份套餐。” 看来他晚上的酒局也没吃什么东西。 于芽买了两份套餐打包拎回来,坐回车里。她把一份递到晴江手上,抬眸看他眼睛,“薯条在这里吃完吧,不然回家就软了。” 于芽也不知道晴江现在住在哪里,只是随口一说,过了一会才发现,好像又是在找跟他待久一点的理由。 晴江接过包装袋,拆开一盒薯条,撕开番茄酱抹在薯条上,整个人懒洋洋靠在驾驶座上,漫不经心看着前方寂寥的街道夜色,听到于芽在一旁突如其来地叹了口气,于是低着头瞧她。 那眼神大概是问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都陪你在这吃夜宵了吗? 后半句是于芽脑补的,她叹完气,开始解释,“今天看了你做的项目,就在想如果我没有出国留学,是不是永远追不上你了。” “预设这种没可能的事情做什么,”晴江又往嘴里放进一根薯条,嚼完咽下去才说,“你现在想跟我叙旧?” 他倒是直接,于芽脸一热,重逢以来第一次产生有点被拆穿的尴尬。 “也不是。”于芽改了口风,绝不上他的套,“我们有什么旧可以叙,六年都没有联系,微信都互删了。” 晴江斜眼睨她,“有意思没?” “什么?” “我们是互删吗?”晴江黑亮的眸子盯着她,像是看透她的一切,深邃的仿佛要陷进去,他话里有话,于芽听出来了。 于芽反应过来,“我以为你都不用那个微信号,就顺手删了。” “顺、手、删了。”晴江重复她这句,重音压在前两个字上,“行,合理。” 他把最后一根薯条吃完,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擦干净后才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拐向出口,问:“报个地址。” 于芽:“嘉禾小区。” 晴江听到小区名字后就变了道,打起转向灯,口气还是那样欠:“丢你多简单啊,这里人烟稀少,报警都来不及。” “你威胁我,晴江,”于芽说,“我也是你公司的一员。” 晴江笑了下,没再说话。 说实话,自从两人重逢,晴江的态度总若有似无多着点负气感,让于芽觉得自己怎么哄也哄不好他了。这种感觉有时候还挺挫败的,因为当初是她离开得太干脆,没考虑到晴江会怎么想。 哪知道现在给了他机会好好算这笔旧账,就挺折磨人的。 车子驶到小区门口,于芽拿着包下车,关上车门前问了句,“那你明天来公司吗?” 她问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记得晴江今晚拷贝文件要明天给客户看,所以在想他还来不来。 哪知道晴江丢了句:“我不负责送你上班。” “……” 砰一声响,于芽重重的一下把车门关上,丢下一句“少自恋了”转身离去。她走到单元门口,踩脚把头顶的感应灯震亮,然后回头去看小区门口,发现晴江的车还停在那,没开走。 于芽站在那看了会,他的车灯开着,所以看不清晰驾驶座上他的表情。过了会,于芽走回去,此时车窗被降下来,晴江一截冷白的手伸出来,手指上夹着烟。 他也不避开她的视线,眼神好像有钩子,盯得她无处遁形。他就这样抽一口吐一口,烟雾在夜色中弥漫。 于芽每次看他这样心里就忍不住发紧,她叹声问:“怎么还不回去?” 晴江把烟掐了,丢进自己车里的垃圾盒,问了个挺突然的问题:“感觉能跟得上项目么?” 这话问得倒是挺欠,于芽反应了一会,颇为无语地答:“我那句就是为了找你叙旧,不是说我能力不行。” 心中那股酸涩就这样被他的狗言狗语给盖过去了,于芽又补了句:“还不走吗,跟踪狂啊你。” 晴江笑了下,抬手发动车子,“谁他妈想跟踪你。”
第55章 于芽第二天十一点半才来的公司, 全公司最晚,坐到工位的时候,听到对面那人懒洋洋地说:“不用打卡就这么放肆了?” 于芽镇定地坐回工位, 开机, 输入密码,问道:“你们不是去见客户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柏渡正好接完一杯水路过, 抱着保温杯模仿中年企业家的口吻说:“秦总他中午的飞机, 我们就只好在机场谈了下, 确实没成功。” 说完喝了口泡的菊花茶, 清了下火气,叹气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啊。” 起鹰科技刚起步, 没融到投资,目前还在倒赔中,业务单一技术力又高, 进展很缓慢,透着一股快要倒闭的感觉。 于芽没再说什么,皱着眉点开项目文件开始看。 中午, 于芽下楼的时候接到了陈致新的电话。 “午休了吗?”陈致新问。 于芽跟陈致新几乎没怎么来往, 昨天被佟瑛逼着加了微信, 今天就被他打来电话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于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准备去拿咖啡。” “这周末有什么想吃的店。” 于芽推开咖啡店的门, 随口应:“你看吧。” 陈致新那边等了一会, 又说:“你是不是在园区拐角的哪家咖啡店?” “嗯?”于芽心头涌起不太好的感觉, 左右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一辆车停在咖啡店门口。 “……” 于芽从店员手里接过咖啡, 先看了眼咖啡口味是不是正确,又朝店员要了张小票,磨磨蹭蹭才推开玻璃门出去。陈致新已经下车了,一身西装革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纸袋子走到她面前。 陈致新:“正好来附近谈谈事,听佟阿姨提过你在这附近上班,就来了。” 于芽不知道怎么回。 这人有点不懂什么叫边界感。 陈致新看着她表情:“不欢迎我?” “没有。”于芽想跟他客气一下,“你来这里谈什么。” “没什么,”陈致新扫了眼四周的大楼,“这里的生意基本上没有谈的价值,穷得很。” “……” 于芽皱皱眉,她一直都不喜欢陈致新这种腔调,跟周今屿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又不一样,有种令人厌恶的优越感。 陈致新忽然把手里的袋子塞进了于芽手里。 于芽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陈致新说:“我妈给你妈的礼物,拿着。” 于芽:“为什么叫我……” 陈致新啧了一声,拉过她的手,让她拿好那个袋子,“让你拿着就拿着。” 于芽本来想推阻,但是他手劲很大,几乎捏痛了她,于芽没再说什么,拎着袋子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 柏渡坐在休息室里,叼着一根烟浑身上下找打火机,找不到后走到站落地窗边上的晴江旁,“兄弟,借个火。” 晴江没理他,眼神一直往下瞟。 柏渡顺着他视线往下一看,立刻哎哟一声,“这不咱女神么。” 从十楼往下看,人显得很小,于芽那身米白色的裙子却很显眼,柏渡仔细看了会,又不嫌事大地问:“走在旁边是她男朋友吗?” 晴江瞥他一眼,“就你眼神好。” 话虽然这么说,晴江还是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咔一声给柏渡嘴里的烟点上了,随后自己也走回桌子上捞出一根烟,低头拢着火点燃。 他都不再看了,柏渡那边好死不死地还在跟他实况转播:“诶,那男的送了于芽一袋东西,就是他手里拎着的那个。嚯,看着就对于芽有意思。” “他回去开车了,还可以啊,是奔驰。” 晴江将烟磕在烟灰缸边缘,掸了两下,声音透着十足十的不爽,“有没有意思,想看下楼去看。” 柏渡笑笑,没继续逼逼了。 就继续装吧你。 于芽拎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内,将印着奢品牌子logo的袋子放在工位桌子底下,坐下继续投入工作。 晴江走到她面前,指节敲敲她的桌子。 于芽抬头:“嗯?” 晴江丢了个硬盘给她,“新增的模块,这周做完。” 于芽顿时觉得这硬盘沉甸甸的,有些犹豫:“嗯……可我手里还在做一个模块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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