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芽穿着一袭长裙,裹着毛线披肩,她动作轻快地走到晴江身后,把胳膊搭在椅背上,躬身,长发垂在晴江肩头,歪着头瞧他。 “没睡?” 晴江瞭起眼看她,朝阳此时破云而出,从海面升起,一束淡淡的晖光朦胧地打在她脸上,睫毛过分纤长,还是那般漂亮。 “他们太吵。” “就知道你睡不着,”于芽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当初你跟柏渡租出去住不就是柏渡怕自己吵你,更别提现在三个人挤在一间屋了。他们是不是打呼噜?那你肯定睡不好。” “你倒是懂我。”晴江笑一声。 于芽绕过去坐在他身边,两个人不像以前那样见面就会贴一起,反而坐的空隙之间还能再容一个人,这个长椅很大,坐四个人都没问题,于芽还是没太敢坐太近。 “这位帅哥,可以一起拍个照吗?” 于芽下意识抬头,旁边一位外国面孔的女士正冲晴江微笑,大方地用英语询问:“或者加个微信。” 这不是晴江来到这第一次被搭讪,昨天他们在这里办入住的时候,就有女生来要过他的微信。 晴江摆手,“抱歉,不加。” 他拒绝得很痛快。 于芽视线从那女士失望离开的背影移到他稍显冷漠刻薄的侧脸。 晴江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没什么表情的,又将视线落到远处。 于芽眨眨眼,也转头去看海边的日出。 她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大学时候有次看晴江打篮球,她拉着苏陶陶去看他们计院打篮球。 于芽不记得过程如何激烈,只记得晴江最后上场的那三十分钟。 他换了个前锋下来后,当时全场女生的尖叫声能把棚顶掀了,其中不乏中气十足的男声,他的人气就是这么高,脸也是男女老少都喜爱的程度。 比赛结束后,于芽就看到他坐在观众席旁的长椅上,脖颈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懒洋洋地靠在一边休息。 不少心猿意马的女生走过去给他递水,晴江都心不在焉地移开眼睛,几次都瞄向稳坐在观众席台上的她。 后来她问晴江,总看向她是什么意思。 晴江拎着篮球,垂眸睨她:“看你什么时候来帮我递水啊。” 于芽:“为什么是我。” “……”晴江深吸一口气,倾身,咬着牙在她耳边说,“我接了你的水,不就代表我是你的人?” 他谴责:“会不会帮你男友挡桃花?” 于芽:“……” 于芽不想再回忆下去,她只想现在好好的,当一次好人。 当他眼里的好人。
第58章 日出看完, 于芽回酒店吃早餐。她端着盘走过自助餐区,找座位的时候发现柏渡他们已经坐在那啃面包。于芽坐过去,晴江也跟着坐下。 柏渡“哟”了一声, “我就说怎么早上没见到你。” 晴江没搭理他, 专心给面包片抹黄油,表情寡淡地当没听见。 于芽觉得有必要证实一下晴江的清白, “我们俩改了一夜的BUG。” “……” 柏渡叹声:“真卷啊。” 于芽低头继续困倦地吃着早餐, 她几乎一晚上没睡, 反应有些迟钝。 面前的盘子忽然放进了一片抹好的面包片。 于芽抬头看向晴江, “给我的?” “嗯。”晴江抽回手, 没多说什么,低头喝了杯牛奶。 于芽心里忽地一软, 从昨天那个吻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回去的车上,四个人挤在一辆轿车上, 空间比来的时候打的商务车要小许多。 于芽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有些想笑, “柏老板, 怎么这么抠。” 柏渡坐在中间, 夹心饼干一样束手束脚,“我也不想啊,这不是省钱。” 晴江侧着头, 脑袋搁在车窗上, 闭着眼休息。 于芽觉得他坐着估计也挺难受的。 司机:“咱路上就一个多小时, 忍忍,你们在新开发区, 离这还近呢!” 柏渡:“就是就是。” 杜盛名调侃,语气欠兮兮:“老板,不会真没钱了吧。” 意外的,柏渡没有出言反驳。 …… 周一上班,于芽刚来就被柏渡拽进了会议室。半小时后,于芽听完柏渡说的话,震惊道:“真的要改方向?你怎么能让他做这个。” “只能他来做啊。” “什么道理!”于芽有些急,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后,又压低声音,“无人机表演这么简单的技术,你让晴江来做,你是不是疯了。” 柏渡叹一口气,“我们要没钱了,得先揽项目才行,要不工资都发不出去,你们甘心跟我白做啊?” “投资呢?这个领域只有我们做的最好,不至于连一个投资都拉不到。”于芽问。 “屿峰科技也在做,”柏渡冷笑一声,“就周今屿和吴教授他们那个,我们技术虽然比他们好,但是人脉比不过啊。” 于芽看着柏渡愁眉苦脸,发现他最近黑眼圈都冒出来了,顿了几秒,问:“我能也一起做么?” “你去跟晴江说,他负责的,让你进你就进。” 于芽点点头,“知道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于芽都心不在焉。她整理完文件,盯着电脑琢磨着待会该怎么跟晴江说。 理想和金钱,就这么难抉择吗。 于芽想不通了,她走到晴江身边看着他。 晴江视线从屏幕慢悠悠晃到她身上,“有事?” “……”于芽指了指茶水间的位置,难得严肃的语气,“可以聊聊么。” 刚到茶水间,晴江便开口:“因为项目的事?” “嗯。”于芽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就觉得凭什么让你来做,你应该专注在视觉这个模块做下去,而不是那种简单的定位跟踪。” 晴江抱臂看着她,“所以呢,再不去干点赚钱的项目,屿峰科技就要来收购我们了。” “他凭什么?”于芽咽不下这口气,“我之前也在吴教授底下干过两年,他们方向和技术都比不上我们!” “于芽,”晴江声线平缓,稍稍抬眸看着她,耐心解释说,“我们现在遭遇的是商战,如果撑不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我们没钱扛。” 于芽愕然,原来情况已经这么严峻,她甚至第一次了解。 “所以我们就要放缓研究的方向,先去做最赚钱的项目?那样的话核心竞争力不就一直跟不上吗。” 晴江:“不然呢,你还能拔他们网线不成?” “……” 于芽抿着唇,还是有点不甘心地看着他,“施教授给了很多支持,只要我们做出一个更完善的demo,再去试试融资不行吗。我可以不要工资。” 晴江眼里认真坦诚又回来了点,慢悠悠地说:“于芽,不想你跟着我吃糠咽菜,懂吗。” 他声音刻意压得比较低,带点哑,于芽愣了一下,再抬眼,撞进他视线里。 在那一瞬间,似乎瞥见了他的真心。 沉默两秒,于芽妥协了:“那让我也跟你一起做。” 最后晴江还是让于芽进了启航项目——柏渡给这个赚钱的项目起了个有寓意的名字,扬帆起航,朴实地希望能赚更多的钱。 于芽又开始了连轴转,仿佛回到了大一那次比赛之前的时光,每天就是跟着晴江做测试,直到最满意的效果出来才能松了这口气。 于芽本以为撑过这两个月,就能重回原来的项目,没想到柏渡突然发生意外。 医院内,柏渡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一只脚包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 于芽推门进去,看到苏陶陶在旁边给他削苹果。 她削到一半,见到于芽,停下手里的动作,满脸委屈地喊了一声:“芽芽。” 苏陶陶昨天从邻省请假过来,专门照顾因为一场小车祸被撞伤的柏渡。 “怎么了?”于芽走进去,把电脑放在桌子上。 “柏渡欺负我。”苏陶陶说完,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一点点削着皮。 柏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看着苏陶陶,“我欺负?你看我这模样能欺负你吗?” 苏陶陶抬头,“闭嘴,你天天使唤我还不叫欺负。” “那我请护工啊,你又不让。” “护工我又不放心!”苏陶陶把削完的苹果直接塞到柏渡嘴边,“吃!” “陶陶……”柏渡啃了一口,一脸无奈,视线转向于芽,边嚼边问,“最近怎么样?” 于芽走过去,在苏陶陶旁边坐下,把笔记本打开,“进度还可以,最近晴江在负责跑业务。” 柏渡担忧:“他那个拽样,不会把我攒的客户都给气走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于芽想了想,又笑道,“不过你说得对,他好像一直都是那个态度。” 柏渡:“就是,真希望他能收收,放过我的客户们。” 于芽跟柏渡说完项目进度,把放在他胸口上的电脑收回,塞进包里。她看了眼时间,是时候离开了。 苏陶陶把于芽送到住院部楼下,看她眼底的青黑说:“你是不是都没休息好,黑眼圈已经这么重了。” 于芽的确很久没睡好觉了。 她揉了一下眼睛,被苏陶陶说得倒是真打了个哈欠,“没,楼上在装修,早上很早就被吵醒了。” “怎么这样,”苏陶陶说,“跟房东说一下,让装修团队晚点开工呗。” 于芽笑了笑:“嗯,我抽空就去说。” 苏陶陶一直陪着于芽走到医院门口,于芽让她别再送了,“再送,柏渡要跳起来喊你了。” “他倒是能跳的起来。”苏陶陶白了一眼,状似随意地问,“你跟晴江现在怎么样?” 这个问题是她一路都憋着,最后憋不住才问的。 苏陶陶问的这句话把于芽难住了。 她想了想,好像除了模棱两可的一些话,都说不出来,也不好说。 苏陶陶看出了于芽的为难,宽慰地笑了笑道:“你瞧你,我听柏渡说,晴江可在意你了。” “有吗?”于芽回忆了一下,自从回来后,她跟晴江就是一直在忙工作,也就最开始两个人犟着,还亲了吻,可现在的关系,好像又有点回去了…… 她有点,感觉不到晴江的在意了。 不过眼下这些并不是重点,她并不想在工作忙碌的时候还要抽精力去想感情的事情,只是苏陶陶提一句,她就又忍不住想,现在跟晴江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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