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感觉到她思绪越来越沉,忍不住说:“你知道吗,你出国那段时间,柏渡一直跟我问你的情况。” “嗯?”于芽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让我想想啊,”苏陶陶回忆了一会,说,“他当时问得可多了,问你去哪里了,哪个学校,为什么不发朋友圈,在干什么,总之时不时就会提到你。我以为真的是他想知道你的消息,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帮晴江问的。” “他们俩其实一直有联系,只是你不知道。” 于芽怔了怔,她从没想过晴江出国后还会放不下什么,他这样一个随性散漫的人,又怎么会像苏陶陶说的那样呢。 她摇摇头,“不用说了。” “我说的对不对,你去问问晴江不就行了。” 让她去问晴江么。 万一,只是她一厢情愿呢。 于芽耸耸肩,选择了部分逃避:“我们现在忙死了,暂时还没空想这些。” “好吧。”苏陶陶放弃。 于芽坐上出租车前,苏陶陶还是拉着她的手,语气严肃:“但是工作是工作,你们可不能就这么处成同事了,激情都磨没了!” ……处成同事么。 于芽也不是没想过,有时候加班到很晚的时候,在办公室昏暗的光线下,于芽看着晴江认真的神情,有那么一刻恍惚。其实一直保持这样也挺好,不会再近一步,也不会再有激烈的离别。 好像也挺好的。 于芽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不想再想这件事,发了会呆,难得的休息日,看了柏渡讲了工作进度后,她下午就没什么事了。 外面的天渐渐黑下去,于芽穿越大半个芳理市,回到了家。 早上还在外面的时候,于芽收到快递员发的消息她让他放门口了。 快递是佟瑛寄来的。 于芽用小刀拆开,是一条全新的裙子,吊牌还没有拆,上面的价格数字比她现在的工资还高。 她叹了口气,换好后,对着镜子转了两圈。 佟瑛的眼光一直都很好,于芽从来没收到过不合适的裙子。她忽然在想,晴江会不会喜欢看她穿裙子,平时见多了她穿休闲装的样子,会不会突然有些惊喜。 又觉得,晴江可能都不太在意她穿什么。 晴江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于芽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她看了眼来电,佟瑛就像猜到她已经收到快递一样,准时给她打了电话。 “牙牙,晚上的饭局不要忘了。” 她特地来打电话,就是通知这件事。 于芽放弃似的,声音也提不起劲,“嗯,好的妈妈。” “怎么有气无力的。” “最近没睡好。”于芽说完,适时的,楼上传来电钻刺耳的声音,她顺便补了句,“因为楼上在装修。” 佟瑛的声音很温柔,“那你休息一会,再打车过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对了,陈致新也在,打扮得好看点,裙子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于芽扯了扯自己的裙角。 真挺好看的,可惜了。 于芽如约来到吃饭的酒店,大堂经理领着她进了包厢,刚进去,酒桌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正前面的是陈致新,他的目光黏在她身上,那种实质性的欣赏与打量,于芽并不喜欢。 她没朝陈致新打招呼。 于芽走到佟瑛身边落座,朝其他长辈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就闭上嘴听着长辈们的寒暄。 客套几句,开始唠家常,唠两句,又开始吹牛逼。 于芽跟着佟瑛吃过这么多次饭,他们说一句于芽都能猜到下一句,没什么新意。 陈致新被长辈们劝着喝了不少酒,一杯接一杯。 有的长辈要劝于芽也喝,被陈致新挡下来了。 于芽连忙道:“不用,我喝。” 陈致新笑了一下,“哎,怎么能让女生喝酒呢。”说完,一杯饮尽。 于芽放下酒杯,冲长辈不好意思笑笑,心里越发的堵。 可陈致新毕竟帮她挡了酒,她应该感谢他。所以在陈致新醉酒往外走的时候,佟瑛让于芽去扶他,于芽也就去扶了。 陈致新稳了稳步伐,嘴上说着“没事不用”,手却抓上了于芽的胳膊,于芽要甩没甩开,只好拉着他的手扶他出去。 包厢里有个洗手间,陈致新不要去,非要去走廊外的那间。 于芽觉得这人真难伺候。 “洗手间到了。” 陈致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清醒,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拉着于芽就要进去。 于芽用了力气,还挣不出,这男人醉酒后力气仍然很大,她声音没什么温度,“陈致新,能松手吗。” 陈致新啧一声,手上力道反而渐重,倾身想要靠上来。 下一秒。 压迫在她周身的酒气忽然被打散,陈致新被推的往后踉跄两下,差点没站稳。他难以置信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晴江伸手拉过于芽,把她往自己身边拽。 于芽很意外晴江会出现在这里。 她手腕还被晴江手指扣住,一边耳朵蹭到了他的胸膛,难以言状的安全感将她包裹。 她抬眸,对上了晴江略带威胁的眉眼。他盯着陈致新,眉头蹙起,唇线抿成直线,不爽写在脸上,像只暴戾潜伏的狮子,惹不得。 晴江眯起眼,漫不经心道:“没听见么,她让你松手。”
第59章 陈致新扶着旁边的墙站稳,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心底窝火,一拳就这样不带思考地砸过去。 晴江偏头躲了一下, 就着他没反应过来的空挡, 伸手抓住他的上臂,手指往里摁, 陈致新痛得直抽抽, “放手!你他妈放手!” 晴江不想打架, 摁着他的胳膊又把他往墙上甩, 同时松了手。他手臂青筋凸起, 看着就觉得下了不少的力道,松手的那一刻听到陈致新明显地呼出一口气。 陈致新龇牙咧嘴靠着墙, 食指指向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问于芽:“他谁?管我们的事?” 晴江没说什么,垂眸看向于芽, “你朋友?” 于芽从没觉得陈致新是她朋友,摇了摇头。 陈致新见她这个表态,立刻冷笑一声, 想出言嘲讽, 又听于芽接着说:“不是朋友, 是相亲对象。” 陈致新顿时哑火。 “……”晴江松开她的手,挑眉看了眼她。 于芽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问陈致新:“你酒醒了吗?” 陈致新被她的态度搞得有些懵, “醒了。” “还去卫生间吗?”于芽往前走了一步, 准备伸手去扶陈致新, “要不要我给你送到门口?” 于芽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甚至仔细听听,还能听出她话里莫名压着点的火气。 陈致新直觉哪里不对劲。 他去看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男人站在于芽身后,头顶的灯照的他脸上半明半暗,看不清情绪。但那股戾气依旧很重,矛头似乎也直指他,眼神冷冰冰的,陈致新没由来的一身冷汗。 陈致新脸色变得很快,甩开了于芽的手,“我去洗手间,你回去吧,不用等我。” 说完,他连忙转身躲进洗手间里。 于芽转身,想去公共区洗个手,晴江长腿一伸,把她堵在门口。 “相亲对象?”晴江饶有兴趣地问。 于芽还没说什么,紧接着又听到他说。 “你这眼光——”他顿了一下,“怎么也得按我的标准来吧。” “按你标准的话就太高了,”于芽脱口,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分明是夸赞,又改口,“你这么矜贵的格格,不好找。” 晴江笑了,“我就当你是夸我吧。” “……” 于芽洗完手出来,晴江还在走廊旁,似乎是靠在那缓神。她走过去,鼻尖闻到了淡淡的酒气,诧异:“你也喝酒了?今天是跟客户吃饭?我怎么不知道。” “嗯,一个老客户,”晴江没否认,但还是转移了话题,“所以你是来相亲?” “不是。” “那你这个相亲对象——” “关你什么事。”于芽说完,爽快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晴江一瞬间沉下去的脸,又问,“你待会怎么回去,叫代驾吗?” 晴江从兜里拿出了手机,一张房卡一并被拿了出来,放在手机下面,他解锁屏幕,回了个消息后才慢悠悠抬眼看向于芽,语气也很欠,“我怎么回去,关你什、么、事?” 重音压在最后三个字上,一字一顿,明显是故意的。 “……”于芽看着他的房卡,“你晚上住这里?” “嗯。” 好像再问就真的有点多管闲事,于芽想了又想,还是问:“你不会回国后,就一直住酒店吧。” 晴江沉默了一会,才道:“猜的不错。” 于芽想起佟瑛曾说过的话: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初佟瑛想叫她死了心,跟她讲了晴以峥后来的事,说他把国内的资产全部变现,说他名声毁了,失去了国内所有资源,转而去国外发展。 晴以峥不回来,晴江也不可能会回来。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研究生毕业后,她看到柏渡朋友圈,才发现原来他回来了。 于芽很想知道,晴江回国后,背后是不是有家庭的支持。她好像从来没想过他此时的处境,也没问过。 ——她又有点像那个坏人了。 那个不闻不问,也不照顾他情绪的坏人。 “你,不回家?”于芽声音有些僵。 晴江手指搭在手机屏幕上,回完消息,他抬眸看她。昏暗的灯光照的眉眼略朦胧,眸色却漆黑发亮,他扯唇,淡淡一笑,语调随性又轻飘。 “我有家么。” * 于芽回家卸完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片刻,她翻了个身,把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线拔了,解锁屏幕,点进晴江的微信聊天。 她怔了怔,不知道该开什么口。 想问他,回国多久了。 事情都解决了没。 于芽回想起今天他在酒店走廊那副模样,很少见到他这一面,也很少听到他那般自嘲的语气。 他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 学会了抽烟。 还只身一人回国,辛苦地搞创业。 于芽翻来覆去,不知道该问什么来表达她迟到的关心,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能不显得那么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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