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的杭颀,还是死了。 “当初如果不是你执意带他回老家,他就不会跟那里的人有任何恩怨。” “怎么怨我了,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一年到头钻在钱眼里对他不闻不问的,孩子长这么大他见过你几回。” “我就他一个孩子,挣下的产业不都是留给他吗?” “他稀罕你这些,现在人也没了……” 在她的旁边是两个看上去五十左右的男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责怪,眼眶红肿面色憔悴。 许姗姗猜到他们的身份,根本不敢打招呼,甚至不敢抬头,抱紧身前的包果断走出了礼堂。 无法面对他父母得知真相后责怪的目光,更无法接受现在的这一切是真的。 她尚未从外公突然去世走出来,不得不又面对另一个人的死亡。 从殡仪馆离开,她打车来到省第二医院,站在事发地点的十字路口,脑海里浮现先前看到的监控画面。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默默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只以为那也是寻常的一天,最多在上班路上旁观了一场车祸的发生,尽到自己的职业责任就罢了。 他头破血流地趴在方向盘上,看到她来救自己时浅浅的笑。 她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得救的,原来是她。 她站在炎炎的烈日下四顾周围,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两车相撞发出的巨响震颤她的心脏四肢。 她望着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泪如泉涌,蹲下身去嚎啕大哭。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正在一家餐馆里吃粉丝,情绪刚刚冷静。 或许青梅竹马间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她正好也打算联系他。 许姗姗接听电话:“我正要找你。” “嗯,去过警察局了?” 是失联近24小时的陈况。 她举着手机的五指一紧,质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车祸现场?” 不可能再有什么巧合了。 过了半晌,那头说:“是杭颀的意思。” 一句话证实了所有的猜想。 许姗姗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一品公园,还记得吧。” 他们看演唱会时一起住过的,杭颀的家。 “你来吧,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第31章 一品公园距离省二医不算远,许姗姗站在入户门前,正要去按铃,门从里面被拉开。 陈况站在门后,眼神示意她进来说。 “你为什么能自由进出杭颀的家?” 她一边换鞋,迫不及待地询问。 杭颀的家,除了老旧一点,装饰摆设与十二年前大同小异。 陈况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这些年,我跟他一直保持联系。” 许姗姗确实口渴了,端起水杯喝饱水后才发现水杯跟她家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杭颀准备的。” “我家也有一样的水杯,他怎么会……” 她可以确定,那只水杯从买来后就放在屋里没带出去过,只有进出她房间的人才知道。 “他并非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很多细节需要从他的笔记里去推测,你首先回答我,被人推下去这一段,你回到过去经历了吗?” “嗯——” 她说话一顿,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滚下楼梯后她回到了未来,18岁的她由于缺少这一段记忆,加之周围没有监控,此次事件最终被当做意外处理。 “是王文曦做的。” 他淡淡地解释,和她心里的猜测一样,“他就这么恨我?” 陈况没接话,将一叠类似手稿的东西交给她,接着打开投影仪。 许姗姗随手翻看了几页,“这是什么?” “杭颀多次穿越时空的笔记。” 穿越时空。 她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向他。 周身安静得针落可闻,时间好像停止了。 两人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搜到根据杭颀小说改编的电影点击播放,波澜不惊地问:“你看过原著小说了吗?” “嗯……” “那将电影看一遍,你应该就能明白了。” 其实电影她在很多年前就看过了,改编自杭颀同名小说《不可能的一天》,考虑到放映时常,电影更着重于拍摄小说的后半部分,开篇不久女主意外身亡,身为作家的男主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可以穿越时空后,于是不断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穿梭,只为了改变女主角死亡的结局,可惜经过多次尝试后他依然无法阻止意外来临。 影片的结尾,时光机能量即将耗尽,在最后一次穿越中,男主选择了代替女主去死,并且从两人认识的第一天就和女主划清界限,在女主眼中,男主仅仅只是普通的校友,她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最终和别人结婚生子平安地度过了一生。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设定,书名为《不可能的一天》,除了传达男主希望不要有女主发现真相的那天,还寓意着长大后的男女主永远没有相见的那一天。 “简单来说就是,在最初的时间线里,不久前车祸身亡的原本是你,他一次次地回到过去试图改变你的结局,可惜不如人意,车祸无法避免。” 放映结束,陈况按下暂停。 窗帘全都拉上了,客厅里光线昏暗,许姗姗卷缩在沙发一角,久久无法回神,听他这么说,脑袋转过来:“为什么无法避免,只要那个时间点我没有出现在路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既然都回到过去了,无论是绑是骗,要阻止她出现轻而易举。 陈况握紧手中的遥控器,半晌告诉她:“车祸必须发生,只有人死了你才能穿越,在最初的时间线里,是你自己经历死亡后回到了过去。” 她不解:“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过去?” “因为只有回到过去你才能救你自己。” “我……” 她嘴唇翕动,想到庙门口算卦的老爷子说她一生中会有两次命劫。 “在其中的一次穿越中,他确实拦住了不让你出现在路口,结果你却凭空消失了,不仅是你,你18岁后的所有生活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车祸不发生,你就无法回到过去,高三的平安夜,你从楼梯上滚落,当场死亡。” 她扯动嘴角:“怎么回事……” “还记得当初你在医院醒来时医生怎么说的吗?” “嗯……” 那次滚下楼梯是她受过最重的伤,治疗的过程依然历历在目。 “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你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好头上戴了针织帽没直接磕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针织帽是杭颀的,手术过程中被当垃圾处理了,18岁的许姗姗跟杭颀没有交集,自然也不会戴他的帽子。 一切的一切,就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循环。 “为什么我会没有这些记忆。” “每一次穿越时空记忆都会更新,类似于转世重来。” 但人的习惯不会变,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家里会有跟她一样的水杯。 在某一次穿越时空中,他和她之间亲密到让他进了她的房间。 许姗姗紧盯他问:“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他需要一个信得过并且不会阻止他的人,我想这应该能解释我为什么会在事故现场了。” 蝴蝶效应,他不确定车祸以后会发生什么,需要一个人看着她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保证她一定要平安无事。 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许姗姗摩挲手中的手写笔记,垂下头模糊了泪眼。 陈况听着她的啜泣声,毫无疑问,他有自己的私心。 对他来说,整个世界,她最重要。 一条命而已。 陈况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斑驳耀眼的阳光穿过树缝照进来,室内顿时变得明亮。 他背对阳光,转身呼唤:“许姗姗。” 许姗姗应声抬头。 “你想不想,让杭颀活过来?” 答案是肯定的。 现实却让人无力。 她失落地又垂下脑袋:“我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她从包里拿出夹在小说里的情书,“不确定是否跟它有关,我醒来后,上面的字就全部消失了,一片空白。” “嗯,你很聪明。” 陈况走回沙发边,拉开茶几底下的抽屉,拿出一张字迹略模糊的信纸摊放在她面前。 许姗姗颤着手拿起。 是那封被杭颀没收了的情书。 “我起初接手时上面的内容一清二楚,也许跟杭颀的死有关,每天醒来上面的字就会更模糊一点。” 他顿了一下,严肃地强调:“你必须在它变成一片空白前改变过去,回到现在的时空。”
第32章 “两封情书,以你被推下楼梯为时间分界线,你的那一封已经完成把你送回过去拯救自己的使命,杭颀这一封的时间范围从你被推下楼梯至车祸发生他宣告死亡前,你需要改变这段时间内的某一因素来改变未来。” 许姗姗拿着泛黄的情书,除了迷茫还有无力,“回到过去,我该怎么做?” 杭颀都做不到的,她能做到吗? “不然你跟我一起穿越吧?” 她突然想到这一点,略激动地提议。 “我试过了,不行,只有你和他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但我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办……” 陈况坐在她身旁,沉思半晌说:“还记得高三寒假补课期间吗,学校里有个女生不堪学习压力跳河自杀。” “嗯,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自杀,杭颀多次穿越时空,无意间发现她其实是被人杀害的,只是凶手掩藏得很好,加上正值高三时间特殊,没人把她的死跟谋杀联想起来。” 许姗姗微讶:“不会也是……” 陈况点头,“是王文曦干的,你这次回去,可以在那个女生死后收集王文曦杀人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后来的车祸就不会再发生。” “可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不能回到过去了。” 她还是会消失。 陈况摇头,神色冷静地告诉她:“现在是新的一轮循环,你已经改变了过去,而且之前都是杭颀穿越时空,这一次换成你,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是这样的吗?” 许姗姗将信将疑,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杭颀活过来,只有他活着时间循环才能继续,我们才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破局的方法。” 许姗姗深呼吸一口气,被他的话鼓舞,“你说得对!” 她站起来,“正好我困了,现在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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