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陈况带她来到二楼,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杭颀说,他是在这个房间回到过去的。” 房间里很素净,窗前是一张木色长桌,各类书籍占据了大半面积,许姗姗走到窗户边,嗅到空气里的花香,低头一看,一楼院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好。 当初她从他家院子里移植了一株,可惜没过多久就枯死了。 他应该就是在这里完成写作的。 许姗姗拉开他的电脑椅落座,身体斜斜歪倒在椅子里,刚刚要闭眼,兜里的手机响了。 许迟打来的。 吴玉秀和许政升又吵架了,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吴玉秀在吵完后冷静地提出了离婚。 “早不离晚不离,一把年纪了才离有什么意思嘛,结婚照都砸了。” 许迟边抽噎边说,对于父母形同虚设的婚姻,姐妹俩看法一致。 许姗姗抿唇沉吟:“我现在回来。” 不回家看一看,她根本无法安心入睡回到过去。 两个人当场买车票,一同搭上回平桥的高铁。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公共场合不便讨论关于时空穿梭的话题,许姗姗没话找话:“我过来时在车站遇见了优优,她马上要结婚了。” 陈况在看手机,头也不抬,“嗯。” 许姗姗还想旁侧敲击打听一下胡雪优口中他的“苦衷”是什么,看他这副冷淡的样子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的假期什么时候结束?” 在她安静片刻后,他主动挑起话题。 许姗姗说:“后天上班。” 如果不是父母突然吵架闹离婚,她原不打算再回平桥。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有一个安静的童年,想做什么就全力以赴地去做。” 她头靠着椅背,面朝窗外低喃。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自在随意,至少我最想做的事一直没做。” “什么事?” 她轻轻地问,语气里暗含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等了半晌没听到回答,转过头看他,发现他闭着眼睡着了。 她扬起个勉强的笑,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回到家,父母都不在,许迟在厨房里翻箱倒柜。 许姗姗走过去:“你在干嘛?” “姐,陈况哥。” 许迟先打招呼,再回答问题:“想做个咖喱土豆,你知道削皮刀放哪里吗?” “我怎么知道。” 她一年半载回老家一趟,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陈况跟着走进厨房,想了几秒,抬手打开洗手池上方的橱柜拿出把削皮刀。 姐妹俩都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秀姨放东西一般都放在固定位置。” 十多年了都没变。 许迟把土豆塞到他手里,乐呵呵地说:“陈况哥你和我姐肯定也没吃饭吧,你弄的肯定比我弄的好吃,嘿嘿。” 着急回来,许姗姗和他确实还没吃,她把削皮刀和土豆还给许迟,“我们有事,你自己点外卖,给你报销。” “没必要,我来。” 他说着拿起土豆熟练地削皮,许迟拽着许姗姗离开厨房,凑到她耳边低语:“我忽然又觉得况哥挺好的,会做饭的男生上大分。” 许姗姗一巴掌拍她脑门上,“操心你自己吧。” 她上楼洗了个澡,回到一楼正好开饭。 “爸妈呢?” 三人坐一块儿吃土豆咖喱饭,许姗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 “妈回诊所,爸接了个电话跟着也出门了。” “他们是真离婚还是一时口快?” 许迟耸肩:“这你得自己问爸妈。” 吃饱后许迟主动收拾碗筷,许姗姗迫不及待地推着陈况上楼进了卧室。 这一幕看在许迟眼里,妥妥的有情况,决定等吴玉秀回来后汇报给她。 许姗姗掩上门反锁,走到床沿边坐下,“开始吧。” 她多少有些忐忑,无法确定是否能成功穿越,机会只有一次,即使回到过去,如果结局没有改变,一切都白费了。 她极少有不自信的时候,陈况比她淡定,把情书给她:“回到过去的方法我想你应该摸索出来了,至于从过去回到未来,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过去的你和未来的你在一天中的同一时刻处于睡眠状态,同时心怀强烈的回到现在的意念。” 许姗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她的试验以失败告终。 “还有一种方式呢?” “通过外力唤醒,在你沉入睡眠回到过去的时间里,我会在你旁边留意情书字迹的变化,当我认为有必要时会叫醒你,或者你自己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醒了,就去找另一个时空的我传递信息,等记忆刷新后我就把你喊醒。” 他顿了一下,强调说:“你对过去的改动越大,情书笔墨消失的速度就越快,消失得一干二净时就意味着它不再具有穿越时空的力量,所以除了主线任务,你不要对过去做出多余的改动。” 她用力一点头:“明白。” 他把房间里唯一的座椅搬到床边,许姗姗和衣仰躺下闭上眼睛。 一定要回到过去,一定要见到杭颀。 陈况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过了半晌,轻轻地呼唤:“许姗姗。” “嗯?” 他搭在扶手上的十指收拢成拳,无声笑了笑:“没什么,你去吧。” “嗯……” 两地来回奔波了一天,许姗姗身心俱疲地睡去,呼吸频率越来越平稳。 彻底沉入睡眠状态的一瞬间,身体好像落入无边漆黑的水域,水浪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一些陌生的画面随之涌进脑海。 熟悉的十字路口,红灯变绿,她像以往一样走过斑马线,一辆汽车突然加速冲来,她整个人被撞飞,身体痛得似乎要裂开了。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鲜血模糊的视线里,杭颀站在马路对面惊恐地望着她,手中的蛋糕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她死了。
第33章 车速快得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杭颀目睹车祸在眼前发生,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抱起地上的许姗姗,视线所及全部是鲜红的血,正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流出。 现场人声鼎沸,王文曦从车里下来大摇大摆走近,十分满意地欣赏这一幕,近乎癫狂地大笑:“许医生,你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曾经亲手把你推下楼梯,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知道我活不久了,还假惺惺来关心我,在我面前炫耀你多善良,从前也是,那些猫跟你有什么关系。” “杀死你的不是我,是你那令人作呕的善意。” …… 车祸发生在医院门口,救护车来得很快,杭颀跟着上车,把她推进手术室后便站在走廊角落等结果。 “赵教授是全省外科最优秀的医生之一了,还是姗姗的导师,肯定会竭尽全力抢救的。” “可我听开救护车的师傅说,送进去时已经不行了。” 她的同事们在旁边窃窃私语,有人在给她的亲友打电话,也有人认出来他,拿来毛巾让他处理身上的血迹。 杭颀拒绝了,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傻愣愣盯着手术室门口上方的“手术中”三字。 她让他等到三十岁再来找她,如果没有车祸,这原本会是非常愉快的一天。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窗外的天色从白天变为黑夜,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为首头发花白的医生眼眶湿润,由另外两个年轻医生搀扶着在长椅里坐下。 “通知她的父母来准备后事。” 此言一出,跟她亲近的几个女同事接连低泣出声。 他沿着墙壁滑坐在地,宛如身在梦中,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离开医院回到家,坐在昏黄的台灯下反复默读她手写的情书,距离车祸发生过去了几天,她浑身是血的躺在路中央的画面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车祸前一天,明明就约好了次日见面,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等她走过来。 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了十二年,眨眼间什么都没了。 如果重来一次,如果一切重来。 他趴在桌前睡去,再睁开眼竟然回到了事故发生前,确定不是在做梦后,他重新回到书桌前。 手机里有新消息提醒,他拿起来一看,是她发过来的。 ——明天是我的毕业典礼,我终于拿到毕业证了!!! 三个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 ——你什么时候来淮宁?一起吃个饭呀。 她时不时会提出见面,但他一心只想见到30岁的许姗姗,并没有信心出现在此时还视他为陌生人的她面前,导致即使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只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了她的提议。 想起浑身是血倒在路中央的她,他再也没有犹豫,编辑文字回复。 ——我就在淮宁,明天见面吗? ——嗯嗯?可以! 杭颀来过医科大很多次,这一次特意绕路买了一束鲜花。 许姗姗边拍毕业照边和他发消息,看到有个帅哥捧着鲜花朝这边挥手,并未将对方和自己的网友联系在一起。 百分之九十九的网络面基都是见光死,她心里已经默认这位网聊多年的网友兼高中校友是个丑八怪。 丑就丑吧,知己难寻。 眼见对方朝自己走来,她淡定地看向别处,面带微笑跟其他同学合影。 杭颀在她面前停步,语调带笑:“装没看见?” 她大脑宕机,慢几秒反应过来:“真的是你啊。” 他双手献上花束,“杭颀。” 她接过去捧在怀里,落落大方地跟他握手,“许姗姗。” 拍完毕业照去吃饭,许姗姗做主去医科大西门外的麻辣香锅。 “我朋友担心我被网络诈骗,我就拍了张你的照片发给她了,她说你是那个畅销书作家。” 两人相对而坐,她边点菜边解释刚刚偷拍他的用意。 杭颀点头:“嗯。” “好神奇……” 她的网友竟然是微博百万粉的大作家。 他说:“业余写的,我以为你会看呢。” “我以前确实喜欢看小说,读研后太忙就没怎么买书了。” 点好菜,她把菜单交给服务员,问他能不能吃辣。 “跟你一样微辣。” “嗯。” 她交待服务员吃微辣,转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 “你以前告诉过我。” 许姗姗嘟囔唇:“有吗?” 她的疑惑,以及白天时看到他时的意外都不像装出来的,杭颀更加确定,高中时和他交朋友的是未来的她。 不多时麻辣香锅端上来,她做主要了两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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