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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知道，你不需要有压力。” 轮到她沉默了，她不知道谈凌声是真心的，还是在哄她，从他的言语她读不出真实想法。 “我们以后结婚，我可能一直怀不了。” 谈凌声没答话，整理着她的衣领，手指摸向那光滑的面料。 一如往常，他的眼睛在灯下黑亮亮的，凝视着她，“对我而言，小朋友可有可无，我不是非要不可，你才是陪伴我的人。” 还小的时候，洛曦就想过，自已要交往的人应该是夏至落在梧桐上的一场细雨，温尔如玉，在某个午后偷偷沁入她年轻躁动的心。 没想到他是冬日燃烧的篝火，炽热，义无反顾。 “谈凌声?” "嗯？" 说爱太沉重，喜欢又觉轻微，她有些难过，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安静地任他抱着自己，须臾后，洛曦开口问他：“你几时生日？” “十二月二十五日。” 原来他是在圣诞节出生的。 还来得及，她想。 …. 次日周末，洛曦起了个早，行至楼梯就停住脚步，是因为听到了优美的粤剧。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 醇美唱腔，听得出有一定的粤剧功底，将细密情感化成绕指柔，声音飘散在花园的绣球花里。 没有打扰谈太和她的朋友们，洛曦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直到有人兰花指一扭，目光刚好与她对上。 “阿琴，哩位系？” 洛曦大方走过去，同几位太太们打招呼。 谈太喝一口茶润喉，笑着介绍：“声仔的女友。” 预料之中， 穿青色衣的一位太太是年纪最大的，虽皱纹满面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温声问她: “我们练嗓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洛曦连摆手，“不会，很好听。”她低声细语：“可以继续吗？” 太太们笑，“好，那就继续帝女花。” 洛曦不懂粤剧名，只知道弯弯绕绕，珠珠落玉盘似的，好听极了。 她托着腮坐在被树荫遮住的藤编椅上， 从帝女花听到分飞燕，再到紫钗记，她是最虔诚的听众， 毫不吝啬掌声。 唱完粤剧后，太太们开心地进行下一场茶话会，洛曦主动帮菲佣姐姐洗水果，弄点心。 “ 听讲声仔有份参与政府那个，叫什么计划？已经有超过两百名儿童受益？” “是向阳而生。” “哦，对，向阳而生。” 花园架了一整墙茉莉，风一吹，香飘满院，年纪最大的太太姓刘，刘太不知怎地，在这满庭花香里 ，突然就轻叹一声。 谈太缓缓拨着茶盖，问：“怎么了？” “我那个衰仔要是有你阿声一半懂事就好了，你知道他跟我讲什么，他说想要丁克。” 另一位唐太疑惑，“可你家嫂已经怀孕了？” “就是这样，我才生气！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大家这么熟我才说，BB都快一个月了，竟然说不要。” 越说，刘太情绪越沉Sg，泪水都溢出了眼眶，“要是两人都唔想生，我也就懒得管了，骂也无用，只是家嫂真的好喜欢小孩，他不能剥夺人家生育权啊。 ” 多层的玻璃果盘缀满了脆甜的樱桃，谈太握住洛曦手背，“坐下一起吃。” 洛曦坐到她身侧，摆在面前的有紫薯千层，伯爵红茶，金线皇菊入口甘甜，她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几位太太后来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只知道谈太最后说了句：“我们阿声倒是挺喜欢小朋友。” - 三日后的平安夜，洛曦考完了期末，傍晚的街头响起圣诞歌，拾荒露宿的记录片拍到了结尾，慧姨与友人要去弥敦道收一批废品。 洛曦一路跟到了重庆大厦。 建于1961年的重庆大厦，是大多数南亚裔和非裔族聚集地，商铺林立，餐馆卖水果，换汇的都有，很多都是印度人开的。 走进里头，能闻见很浓的咖哩味。 人类学教授麦高登的书里记载的这个地方， 是世界中心的贫民窟，也是第三世界国家成功人士的俱乐部。 走至大楼门口，阿慧不让她进去，“就拍到这好冇? 这边很复杂的，你不要进来。” 洛曦说好，她抬头望一眼上面的灯箱广告，收起相机。从大厦沿着弥敦道往南走，她手里攥着张拭过手的纸巾，视线挪到一旁的垃圾桶。 她走过去，迎面一个印度男人给她派小传单，她摇摇头，礼貌谢绝。 灯光照着对方宽厚的嘴唇，黝黑的肤色，他浑身散着股奇怪的味道。他看着洛曦，突然促狭地笑了一下。 洛曦嗅到危险的气息，稍稍转身， 想避开他，印度男人忽地拽住她的肩膀，她迅速抬脚一踢，对方松开手，她拔腿就跑，没两步长发被扯住，印度男将她反摁到墙上，下手就要抢她的表。 这是十八岁那年，洛荣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在紧张的间隙，想起谈凌声教的防身术，缓了缓呼吸，她身体下蹲，抬起右脚猛踩住印度男的脚背，另一手则用力击向他的裆部。 印度男惨叫一声。 路上有行人见状，冲过来就要帮忙。 彻底暗下来的天色，要亮不亮的街头晚灯，都遮不住她颈上那条精致的。 “喂，死阿叉，你抢也啊！” 行人飞速跑过来，印度男用力一把就扯下项链，转身跃过栏杆往拐弯处跑。 洛曦脑袋嗡的下，想都没想就追上去。 弥敦道上车来车往，从她身后响起汽车喇叭声，她没有回避，行人看得心惊肉跳，“小姐很危险唔好追啦！” 洛曦根本没听，她一边飞快跑，一边从背包里抓出一样东西，穷追不舍几条街。 街灯迷眼的大道，车水马龙， 印度男喘着气直直撞上一位拎着公文包的胖大叔，洛曦大汗淋漓，扶着栏杆，抬手指住他，“他…他偷东西，帮...” 大叔虽胖，身手却非常灵活，洛曦话还没说完，印度男又要跑，大叔转身一个侧踹将人踢趴在地， 抬起脚，踩在了他的腹部上。 印度男瞬间动弹不得。 洛曦松了口气，因为剧烈奔跑，侧胸一阵痉挛疼，后颈也有一丝绵绵的痛感， 她慢慢走过去，盯着印度男的眼睛，她摊开手心，语气冷到极点：“还我！” 印度男就没见过这种女的，为了一条项链跟不要命似的，他气不过，故意吓她，“刚刚丢了。” 洛曦黑了脸，胖大叔见她脖子都有血渗出来，抽了包纸巾要递过去，却见她突然拎出一支迷你伸缩电棒，蹲下，一手按住印度男的肩头，一手持着电棒直直往他脸上戳。 印度男被她电得嗷嗷叫，脸部一阵抽搐，实在受不了求饶, “ 在这里，还给你还给你。” 他从兜里掏出来，扔到地上 。 洛曦拿回了项链，放进包里，临走还狠狠踢了印度男几下。 报警后，她走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将水全喝完后，往垃圾桶一丢，她推开门，靠在外边的玻璃，点了根烟。 路上不时有戴着圣诞帽的年轻人，回头看着她 ，对面街头艺人，用小提琴演奏起了圣诞歌。 洛曦环手， 指间捏着烟，呼出的白雾在颈间绕阿绕，脖子上的血没处理，她也不觉疼了 。 听了十分钟圣诞歌，手机嗡嗡响，来电人， 莫莫。 “后天就要进营，你跟家人说了吗?”
第58章 圣诞 为期半个月的训练营，十天在伦敦参与军事相关培训，后面会安排进电视台学习。通过考核后， 可以直接入职海外华语最具权威的卫星电视媒体集团。 洛曦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没有直接回答，反问：“我要是临时反悔，他们会不会把我列入黑名单？” “有可能。” 太阳卫视在全球设立超过六十个记者站， 开放学习名额有限，并不是报名了就能进，还需要有业内资深名记推荐。 “小曦，你可以拍一栋唐楼一条街一间窄铺，也可以去到更远的第一现场，这难道不是你一直的理想吗？这句话我就当你开玩笑。” 洛曦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到时见，快乐。” “marychristmas。” 挂了线，手里的烟灰掉了一截，脖子上被勒伤的一道血痕隐隐发疼，洛曦抬手摸了一下，才想起需要买一盒止血贴。 平安夜的街上，到处洋溢着浪漫气息。 从这里回她的小公寓会更近，衣服领口沾了点血不能穿了，她需要先回去换身衣服。 一段时间未住的房子，也没有难闻的味道，保姆阿珍仍领着薪酬，每周定期上来清洁，打理花草，照顾她的君子兰。 洛曦打开衣柜，找了件白色针织衫配驼色大衣，想了想，又顺了条马海毛围巾。 洗水间传来水声，她洗了把脸，撕下止血贴，消毒后又换上一枚新的， 将围巾绕到脖子上遮住伤口。 正擦着手，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拧门锁的声音。 洛曦脑子警钟敲响，条件反射，“砰”的一下就把洗手间门反锁。 嘚…嘚…嘚，一步两步，脚步声慢慢靠近。 她倚在门后，屏着呼吸，随手抓了瓶香水握在手里，等了好一会，没有动静，直到... “曦曦，你搞定未？” 听到他的声音，洛曦绷紧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 她打开门，一拳头直砸在谈凌声胸膛上，他轻易擒住她手腕，看着她的表情，笑问：“做咩？以为有色狼上来？” 她拿眼角瞥他，“你不就是最大那只色狼？” 谈凌声笑，“有多大？” “…”洛曦不想跟他探讨这个问题，“我几时给了你家里的钥匙？” 真的不记得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睡的第一天。” “…” 每年的平安夜，邓正楠都会在家办house party， 邀请一帮好友到家里做客，顺便给谈凌声过生日。 木质烛台点亮落满雪花的圣诞树， 黑桃餐桌上铺满了香酥烤火鸡，热红酒， 圣诞树水果拼盘，风味猪肘.... 洛曦没想到这一桌全是薇拉一个人做出来的，她很喜欢烹饪, 就连热红酒也是自己煮的。 洛曦进厨房帮忙时，薇拉正系着围裙，半米高的小树星星灯，放在料理台上一闪一闪的，薇拉整个人也像在发光。 “你好犀利啊，薇拉。” 薇拉很开心，“很简单的，我教你啊。” 她切着水果，“像这样，把苹果橘子梨都切成块，再加入20颗桂圆，10颗草莓...和红洒一起倒进锅里。” 洛曦眼睛学会了。 薇拉还不忘补充：“ 一定要记得把籽去掉哦，不然煮出来会苦。” “薇拉。” “嗯？” “能教我做个小蛋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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