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煮上几分钟,已经能闻到一股浓浓甜香,薇拉又往锅里放了几片香叶,“当然可以,吃完饭我教你。” 林东的小女友傅思思也来了,她今晚没戴帽子,整了副大黑框眼镜遮住半张脸,热红酒煮好后,洛曦和她一起帮忙端出去。 屋子里很是热闹,三两个早婚的医生朋友,还携带了老婆孩子,树下堆满了各种盒子,还没到拆礼物的时间,小朋友们在玩游戏。 两米高的银色圣诞树,邓正楠正站在椅子上装饰松果。 谈凌声和两名医生在窗台边聊天,不经意往客厅看一眼,洛曦正仰着头在看树。 “ 抱歉,失陪一阵。” 壁炉柜上放了好些麋鹿发箍,他走过去,挑了个最好看的。 邓正楠站在椅子上,低头看向楼梯处几个小家伙,“你们几个,谁愿意帮哥哥拿条丝带上来。” 小朋友拿着枪在玩CS,都闹着溜到花园去,无人搭理邓正楠,洛曦弯下腰,捡了几条递过去,“哥哥,俾你。” 邓正楠笑了笑,“多谢。” 一顶什么东西盖到她的头上,谈凌声将她的脸掰过来,“叫什么哥哥,他是叔叔。” 邓正楠笑啧了声,转头继续搞他的树。 戴好头箍后,谈凌声抬起她下巴认真看了看,凑近亲了下她Sg的唇,“好睇,像个精灵。” “那你帮我拍张照。” 洛曦两手捏起围巾,遮到下巴的位置,不经意看镜头的眼神,灵动,松弛又散漫。 谈凌声按下拍照键,将这只圣诞小鹿定格在自己的手机,作为屏保。 天然松柏枝编织成的小花环,散在发光的烛台边,桌上红酒三分满,朋友们相谈甚欢,气氛融洽,都在说薇拉要是开间私房菜馆,必然生意兴隆。 “我可不懂什么经商,我的梦想就是结婚生子,再为他们做一日三餐。” 她神态自然,温柔目光望向邓正楠。 众人笑起来,“正楠好福气啊!” 洛曦低头吃东西,没做声。 晚餐进行到一半, 客厅的智能电视,定时开机播放起了新闻。 “伊朗外交部昨天宣布,两名驻伊德国外交官被宣布为不欢迎的人,并被驱逐出境,德国外交部随后在一份声明回应中....” 傅思思饶有兴趣的听着, 突然轻声问了句洛曦:“中东和伊朗有什么关系?” 洛曦就坐在她旁边,“伊朗就属于中东。” 傅思思恍然哦了一声,“那波斯呢?” “同一个地方,波斯是古称,是一个拥有几千年,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文明古国。” “她们现在还需要包头巾吗?我前阵子看新闻,说他们已经废除了道德警察制度,并将重新审视女性强制戴头巾规定。” 洛曦微偏头,看向傅思思,“这是一则假新闻,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官方为了安抚民心所放出的烟雾弹,不过....” 她放下高脚杯,“因为头巾革命,部分勇敢的年轻女仔已经不带了,不仅如此,她们还开始留短发,戴耳钉。” 傅思思低声问:“原来系咁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不是经常看新闻?” 洛曦抽了一张纸巾,慢慢搓着指腹,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谈凌声扭头望了眼电视屏幕上的主播。 一块烤排放在了傅思思的餐盘里,林东捏了下她的脸,“你今晚这么能聊?” “啊,有,有吗?” 林东不知道,她其实会对有眼缘的人说话。 “有,这是好事,今晚回我家睡觉,好不好?” 傅思思不知道跟洛曦聊两句,怎么还能扯到睡觉?她摇头,林东脸一秒又黑了。 晚饭后,厨房传来打蛋器轻微滋响的声音,洛曦第一次使用,她看着握在手里,不断旋转的双头,感觉像拿着个什么作案凶器。 “小曦,白糖要分...” 话未落,一杯细纱糖,已悉数被她倒进蛋白盆里。薇拉看着,轻笑了笑,“糖不要一次性全倒进去哦。” “啊...”洛曦眉心拧成了结,“为什么呢?” 薇拉重新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分离,耐心同她解释:“分次加入,打发稳定不易消泡,做出来的蛋糕也就更细腻,面粉呢,也是要过筛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洛曦没有信心地看了下计时器, 小小声:“我会不会到明天,都做不出来?” “放心,到十二点还有两小时。” - 复古绿色牛皮纸,绒面质感的红色盒子,没到十分钟,礼物就被小朋友们拆了个光。 有个六岁的小男孩,盘腿坐在楼梯上,正愁着要怎么拼好手里这台赛车。 “要唔要我教你?” 谈凌声站在他面前,男孩抬头,露出一口白牙,嘴甜的像蜂蜜:“好啊,多谢型仔哥哥,不如你直接帮我拼?” 那是一台小号蓝色布加迪,谈凌声轻轻弹了下他额头,“睇住,我只做一次。” 将所有零件收纳好,小男孩还没看清整个过程,像变魔术快进般,谈凌声三五下就装好了。 男孩开心地跳起来,伸手要拿车,谈凌声竟然…将车给卸了,“学会了吗?” “你不是帮我拼好吗?” “我无讲过。” “…” 下半场,男士们在露台组了个局玩牌喝酒,快十二点,除了林东,其它朋友都陆续散了。 谈凌声放下手里的牌, 目光四处搜索,都不见洛曦,正要给她打电话,收到她的信息:“五分钟后,你过来厨房啊。” 神神秘秘的,谈凌声喝了口红酒,回她:“很晚了,出来,我们准备翻去。” 洛曦没回复。 因为有个喜欢烹饪的女友,邓正楠家改造过的厨房空间很大, 十一点五十五分,谈凌声走去厨房,经过大厅壁炉时,又顺手扯了只圣诞袜,再往里塞了一把糖。 走到门口,灯突然灭了,谈凌声停下脚步。 洛曦手里捧着个蛋糕,他站在门口,隐隐烛光晃着两人的眼眸。 谈凌声看见她头发上都沾着粉,他无声一笑,走过去,“自己做的?” “嗯,薇拉教我的。” “能吃吗?” “...当然。” 说完这句话后,洛曦将芝士蛋糕放在料理台上,催他:“你快许愿。” 十一点五十九分了。 谈凌声倾前,低头含住了她的唇,洛曦推开他,“许了愿再亲。” “吻你的时候已经许了。” 希望她健康平安。 洛曦把头钻到他怀里,闻着只属于他身上的香味,木质香,带着淡淡的皂感,“嗯,那愿望不要说出来哦 ,会不灵。” 谈凌声吹灭了蜡烛,松开她的手去开灯。 厨房灯“啪”的一下亮了,洛曦背过身去给他切蛋糕,捏着叉子送到他嘴边,“好吃吗?” “嗯。” “我给你再拿一个。” 她转身,垂眸捏着刀子,走神了好一会都没有动作。 谈凌声也沉默着,半晌后,“你的电话在这。” 他将她的手机推到面前,屏幕清楚地显示着26号下午的航班信息。 几分钟前,她看完信息顺手就放在支架上,忘记点锁屏,谈凌声在她切蛋糕时就看见了。 洛曦伸手,要去拿,他却紧握着,不放。 “给我..” 她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谈凌声看着她,语气生硬:“可以, 你先解释一下。” 她解下了围裙,别开脸没有看他,“我参加了一个十五天的战地培训营。” “很好,接着说。” 谈凌声眼神冷得让人害怕。 洛曦想跟他好好沟通,“ 考核通过的话,我有机会到太阳卫视中文台,五月毕业后就会被选派去驻外,我有了解过,最多两年,你....能等等我吗?” 他像听到了个笑话,冷眼望住她,“ 洛曦,是生活太平淡了,你非要找点刺激?”
第59章 不等 “你要这样理解,我也没办法。” 洛曦拿了他手里的电话,低头清理台面,谈凌声一把掐住她的手,正要说什么。 “找到了,小曦。” 薇拉人没到,声音先传来,她拿着个半透明的手提包装盒,一进厨房,察觉到空气多了股沉闷的低气压, 她的目光在一言不发的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 盒子本是用来装蛋糕的,洛曦看了一眼,“谢谢你薇拉,不需要了。” “…你们,怎么了?” “给我吧。”谈凌声沉默着把她第一次做的蛋糕放进去,拎在手里。 两人无声离开邓正楠的家。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阿杰来接,沿路两边亮起的灯,晃得人眼睛疼,一路谁都没说话。 车子开回南区,谈凌声下了车,没牵她的手,月光下的影子一前一后。 进了房,他只摇控了酒柜灯带,人倚在柜沿,谈凌声看了她好一会, 指了指楼上,“去冲凉睡觉。” 洛曦不想在今晚跟他吵架,她移开目光,就要上楼。 “顺便收拾几件厚衫,明天我们去瑞士。” 听了他的话,洛曦站在楼梯上,抿紧唇,回头,慢慢走到谈凌声面前, 四目相对,朦胧柔和的光拢出一半阴影落在他侧脸上,好看极了。 她不能看太久,会舍不得。 谈凌声很喜欢听她叫床,最好喊他的名字,一遍遍叫,越叫他做得越狠。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再叫一次,好不好?” “认识了一年,还未正式介绍,我叫谈凌声,你可以叫我Anson。” 洛曦闭了下眼睛,“我已经决定了,凌声。” 短短一句话,在安静的夜里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上直直捅了进去。 谈凌声的心口顿时就涌起一股陌生的,苦涩的痛觉, 疼得他快喘不过气。他别开脸,洛曦在看到他眼眶湿了的那一刻,她低下头, 险些站不住。 静了许久,谈凌声朝她迈出一步,艰难问出:“一定要涉险才能拍到独家新闻? 一定要不畏惧生死才能彰显你的与众不同?” 似嘲似问,洛曦张了张口,心头像被灌下苦水,这一刻,她的世界像被震裂成两半。 她很难,很难用言语去解释。 这真是最冷的一天。 谈凌声的手指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凉,他把话往狠里说:“ 要么留低,要走就别指望我会等你。” 洛曦苦笑了下。 她想去认识那片破败,血腥,呐喊,权力,冲突,她想去触摸每一面历史的残垣断壁,她想去和真相对话。 她年轻,她虚荣,她渴望经历追求荣誉。她可能会被流弹Sg击中,永远死在陌生的地方。 就这样,她还想让他等她,凭什么呀洛曦,就凭他爱你么。 她如梦初醒。 “嗯,不要等我,你值得更好的。”她敛下眼眸,眼泪无声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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