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面包涂上草莓酱,洛曦坐在了小院的木椅上,上午的稿子写完了,刚关了电脑,闻到一阵奶香味。 外婆端着个冒热气的小锅走出来,往她的杯子倒上满满一杯羊奶。 “谢谢婆婆。” 外婆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手背,“不多住几天?真的就要走了吗?” “我会给你电话。” “希望下次,你妈咪,还有小姨能一起回来。” 洛曦轻轻抱住她,眼眶微红,“你保重身体。” 夜晚,她在满室雪松香的房子里,看着外婆拿着两根棒针,坐在壁炉边的摇椅上,从上向下一针针的在打毛线。 从窗户望出去,看一眼繁星银河,这里的星空美得不像话,她想起和谈凌声在车上疯狂的一夜。 那晚后,像是又回到初识的那一年,他们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了任何交集。 手机推送信息声响,她看了半小时新闻后,在光亮的屏幕里划到了TCC的官网主页。 五天前,谈凌声带着他的车队参加了北美顶级越野赛,并顺利夺冠。 他没有接受媒体采访,几张照片上全是陌生的车手。洛曦往下翻,在企业文化介绍里,见到了他的名字。 “创始人谈凌声一路深耕于赛车市场,并成功带领TCC 成为了亚太区最大的国际性赛车事务集团。” 正走着神,外婆摘下眼镜,“曦啊,你过来试试这顶帽子。” 一顶卡其色的毛绒帽在她眼前晃了晃,洛曦走过去,将帽子套在头上,浅浅一笑:“刚刚好。” - 春节过后,谈凌声去了趟新泽西州工厂,从曼哈顿出发,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在美生产枪支的私人企业并不少,枪械品牌比汽车品牌都多。巡完工厂后,他又回到格兰街的专卖店。 “每天到店参观的游客估算有两三百,对于没有不良记录的公民,申请买枪一般会快一点,持绿卡的相对会慢些。” 运营经理伊万,随行跟着谈凌声,不时说上两句,“很久前有集团试图收购,不过霍老没有同意。” 谈凌声沉吟片刻,并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听说你之前在华盛顿KF保镖公司工作?” “是的,谈先生。” 众所周知,在美知名度很高的KF公司,拥有一支经验丰富的团队,成员包括退伍军人,警察和特种部队等。 伊万就是一名退伍军人,接受过作战训练, 任保镖时,能在危险的处境保证客户的安全。 谈凌声从裤兜里摸出盒香烟,语调平常:“从下个月起,你不必管理店的事务。” “谈先生,你的意思是...” 伊万在这里工作三年, 他有所耳Sg闻霍老的势力,这位谈先生虽然年纪比他小了一轮,但能够让霍老把这边的生意都交给他,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公子哥。 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表情变了又变。 而谈凌声咬着烟,一边从电话里翻出张照片,“放心,不是让你辞职....” - 毕业论文结束在四月初,这日,洛曦收到教授的祝贺邮件,并鼓励她发表在有影响力的期刊。 洛曦没有立即回复, 放下手机,却收到另一通久违的来电,号码还是那个号,可打电话的却不是她。 没有寒暄,简短两句说事,“洪敏两天前在台中医院病逝了,她特意交待我,要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愿意为她发声,愿意去台湾帮她母亲完成最后的心愿。” “你是乐小姐?” 洛曦听出了她的声音,电话那头缓缓嗯了声。 “是我谢谢你,愿意出庭。” 今早十时十五分,周旭延一审被高等法院判刑七年六个月。 - 四月末,春日午后,雨水淅淅,雨珠坠落在伞面上哗啦响。 洛曦收了伞,等电梯的间隙,低着头回了几通信息。“叮”的一声电梯门开,洛曦刚跨步进去,大门外跑来一位送花的小哥。 那束很特别的花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以黑色海芋,喷泉草,郁金香混搭的花束,遗世独立, 浪漫又自由。 洛曦看了会,走出电梯,小哥竟也尾随着她出来。 “小姐,你好,请问下502系边间?” 洛曦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这里,我家。” 小哥这时才见到她手里的钥匙,“你是这里住的洛小姐?这花是送俾你的。” 闻言,洛曦微微愣了愣,今天是她23岁生日,距和谈凌声分开已有三个多月,她有些不确定。 “我可以睇睇卡片吗?” “唔好意思洛小姐,客户无署名,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的地址。” 洛曦捧着花束进了门,她在原地站了会,露台几片花瓣随风吹进来,她想到什么,转身去了阳台。 楼下停了辆黑色保时捷,陌生男人推开车门,微微侧身在等谁, 不多时,一位女孩子从不远处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看着他们在车上相拥,洛曦有些晃神,许久后,才进了屋。 - 两天后,洛曦的考核顺利通过, 太阳卫视正式给她发了特派记者证。 而莫莫早在一个月前就出发了,她和陈安,及另外两名记者即将搭乘航班前往黎巴嫩的首都,贝鲁特。 贝鲁特这几日发生大规模抗议活动,一行四人不准备逗留,直接找到了华人司机,包车过大马士革。 除了日语外,洛曦还会阿拉伯语,讲好价格后,司机载他们到边境。 “真行啊,你还会哪国小语种?” 陈安笑问。 “法语。” 陈安感概, “历害,这个在考核也是加分项,我就不行了,只会说英文。” 司机从后视镜望了眼他们的装束,“不是去旅游的吧。” 陈安回话:“不是,我们去那里报道新闻。” “你们是记者?” “是的。” 司机点了下头,好心道:“入境会遇到很多检查的持枪士兵,不用表现得太害怕,自然应对就好,大部分当地人还是挺淳朴善良的。” 汽车换大巴,几经颠簸辗转,一路上经过好几个检查站,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首都大马士革的办事处。 “莫莫在阿勒颇,明天我们再过去和她会合。” 陈安让大家把行李放下,只拿上摄影机出去吃饭。 来之前,洛曦就将一头长发剪至齐肩中发,她随手戴了顶鸭舌帽,下楼时撞见一位穆斯林女孩,眨着深邃纯真的眼睛好奇地凝视着他们。 一旁走来位头发全白的老爷爷,训斥她不要盯着人家看,没礼貌。 洛曦正要离开,没想她突然从身后变出两朵新鲜,微笑道:“这个, 可以泡茶喝,送给你们。” 叙利亚,在很久前又叫“苏里斯顿”,意为玫瑰之地,数千年来,这里的玫瑰常开不败。 收获到突如其来的善意,几人都有些怔愣,他们原以为,常年经受战乱和天灾,人们的脸上应该都是麻木愁苦的。 洛曦接过花,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拍张照送给你,好不好?” 她点头,展开天使般的笑容,定格在洛曦的相机里。 沿路往古城东边走, 能发现不少教堂,许多人在聚集唱歌。 除了交通有些混乱,网络差得不行,老城小巷灯暗以外,首都大马士革,相对西北部战区及边境城市已经好太多。 六时五十分,他们找到一家西图澜娅餐厅,里面没有位置了,正准备落座在户外的小圆桌。 旁边水果摊的老板笑说:“这个位置不行哦。” 一旦发生爆炸袭击,最大概率被炸成肉饼的就是坐这个位置的。 陈安拉出几张椅子,平静道:“没事, 既来之则安之,坐吧。” 兴许是古城的烟火气息,也许是公路两边金黄色的麦田,他们初来乍到忐忑的心情短暂被冲淡。 直到五天后,当地时间下午六时,就在临近办事处的街道上,发生了一起爆炸。 洛曦当时正在写稿,“砰”的一声巨响,她条件反射地抓了摄像机,套上防弹衣后迅速跑下楼。 街头浓烟滚滚,受到惊吓的小孩四处逃窜,夕阳余晕映出满地碎片。 “小曦,这里这里。” 洛曦扭头,在对面马路见到了同行的另一名记者,张莉。 洛曦跑过去,“什么情况?” “一辆汽车被安装了远程引爆。” 空气中都是烧焦和血腥的味道,很快警车和救护车响笛而至,她们两人一组立即在现场连线直播。 事件造成六人死亡,四十六人受伤。 现场陆续赶来不同报社的记者,高压电箱旁,头发全白的老爷爷目光呆滞地瘫倒在地。 几分钟后,正举着话筒报道的洛曦清楚地听到,老爷爷哀伤地对记者们哭诉,他的孙女才九岁,才九岁啊。 洛曦的手指微微一颤。 担架上,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身上的白布被掀开,闪光灯对准了瘦小的尸体,那只手持玫瑰的左臂断了半截。 在快门咔嚓声里,洛曦没忍住,头一低眼泪就下来了。这是她来到这里后,见到的第一具尸体。 一个有着天使般笑容的女孩。
第65章 晨光 皎洁的明月映着路边鲜红的血迹,受雇于路透社的英国记者,也是第一次来中东。 此时,他的镜头正对着地面上的脑浆,即便做了心理准备,仍忍不住跑到树下干呕起来。 截止到晚上十点,仍没有组织宣布对该事件负责。 这记爆炸声响,让原本祥和安宁的大马士革居民再次受到重创。 深夜,仍有大喇叭声响彻在街头,陈安也回来了,几人直接上了楼顶。 听着耳边愤怒的沸腾人声,汽车喇叭声,张莉开口:“以色列军方刚刚公开表示,不会允许伊朗支持的武装在这里站稳脚跟。” “上周才空袭了阿勒颇机场, 明天估计会有大动作。” 已经连线报道了好几个小时,他们一口水都没有喝,被炸出窟窿的墙壁,清楚地照出国旗的影子,路边不少人举着总统巴沙尔头像,大声呐喊反战宣言。 两小时后,围绕在原地的民众们也累了, 纷纷散去,一行人这才收起机器,准备回去办事处的宿舍。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道水泥楼梯,上面有未风干的血迹, 顺着血迹他们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一名少年。 有两名西方记者在采访他,但他眼神空洞,忍着眼泪一句话都不说。 洛曦看到他的手受伤了,莫莫从背包里拿了止血纱布,“你需要清理下伤口。” 他似乎听不懂英语,洛曦在旁翻译,少年听见她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有些讶异,他打量了洛曦几眼,“你是哪里的媒体?”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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