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缓缓有弧度的漾起。 树梢被吹动。 梁觉修的声音,比之以前,弱了许多。 大病初愈,手指传递的力量,也不复以往的强劲有力。 发丝拂过逢夕宁的唇。 她终于肯开口,小声问:“多久出发?” 梁觉修说:“明天。” 逢夕宁闭眼,感受风轻抚她的脸颊。 “以后,不回来了吗?” “嗯。” 没人再说话。 隔了好久,他推着自己晃荡的频率,慢了下来。 “我听说,你生病了。”梁觉修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至于这话从哪儿听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逢夕宁点点头,嘴角自嘲,“嗯对,你没听说错呀。” 梁觉修垂眼,看着她瘦弱的背影。 他迟疑问:“会好吗?” 逢夕宁咬唇,唇泛白:“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也许,这个病会跟着自己一辈子,也许,明天就会好。 就像它当初悄无声息的来。 “是因为我吗?”他轻扯了一个无言的笑。 逢夕宁摇头,“不知道。”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拿了下去。 “说道歉好像显得很俗气,又会让我觉得很不服气。怎么办?” 逢夕宁眨了眨眼,望着前方,放空,“那就不要说。”真的,已经不欠这一句道歉了。 梁觉修弯了弯寡白的唇。 她听到,他插手入兜,发出衣服与肌肤的摩挲声。 “所以,要恨我一辈子吗?” 逢夕宁默默摇头,有一缕发丝顺着脸颊沾到了耳根,她伸手把它拨弄了下来,“不恨。” “为什么?” “我们都不成熟,都在跌跌撞撞中成长。梁觉修,都过去了,真的。” 所有的爱恨纠葛,在血泊和重创中,都过去了。 没有谁比谁付出的代价少。 岁月随风去。 就让它走吧。 别再牢牢试图抓住它了。 对谁都不好。 梁觉修语气无奈,还在做最后一丝的挣扎:“可我不想过去。夕宁,我宁愿你恨我。恨我,总比忘掉我好。” 被渐渐遗忘掉,才是对一个偏执爱恋人的最大惩罚。 逢夕宁劝:“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梁阿姨和叔叔吧。他们为了你,付出了太多。” 梁觉修似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朝霞染出瑰丽的穹顶天边。 男人伸手,帮她最后一次荡起秋千。 “爹地在外做工,很多时候不能陪伴妈咪,为此妈咪抱怨了大半辈子。去加州,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那边风景怡人,一年四季都有阳光。她剩下的半辈子,寄希望于我和爹地能同她一日三餐,一顿不落。”有什么,能比丈夫和儿子都平平安安,陪伴在自己身边,安渡日子,更幸福知足的呢。 “夕宁”他继续说。 “嗯?” “以前的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 逢夕宁慢慢在脑海里勾勒出梁觉修少年时期的模样。 黑发,白衬衫,耀眼的笑,高高瘦瘦的欣长身影,仿佛世界就踏在他脚下,等着他去征服。 她刚想开口,梁觉修却突然祈求出声。 “能不能,就记住那个样子。就把此刻的我,想成是那个时候的我,说再见。” 之后的他,对她太糟糕。别记着,太难看。 是真的该走了。 逢夕宁重重点点头。 没有面对面的说再见。 华灯还未亮起。 连梁觉修投落的影子都没有,只听得到他薄弱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她也不愿回头。 是以逢夕宁只能对着空气。 尘埃落地,待什么都说开,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都释然了。 秋千摇啊摇,风荡啊荡。 逢夕宁握了握手心,亦抬头看天空,张开饱满的粉唇,淡淡说:“觉修哥,再见。” 万千山水,应是良人。 红尘浮世,相遇无缘。 那就应该,让我们大大方方,就此别过,从此不复相见。
第65章 日子过的飞快。 入秋的那一天, 季岘看不下去,问逢夕宁需不需要回去休息。 逢夕宁翻着手中的文件,没抬头:“怎么, 手上的事情你落实了?不用继续跟进了?” 季岘忍不住问:“急什么。” 接着又继续补充道:“先不管那些。我倒想问问,你再这么搞下去, 身体能遭得住?” 季岘话刚说完, 逢夕宁这边儿就忍不住咳了咳。 近些日子, 感冒流行,她自然也没逃过。 桌上摆着一盅雪梨炖汤。 季岘多嘴,问了句:“好羡慕你每天都有新鲜的炖汤喝啊,哎对了,这对你感冒有效吗?” 逢夕宁顺着季岘的视线看过去, 开口说:“也许有效吧。” 有效就是有效, 她模棱两可非要加一句“也许”, 季岘二丈摸不着头脑, 一连回说:“行了, 我不打扰你了。继续干活吧。”于是返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等季岘走了,逢夕宁才盯着桌上的雪梨汤盅, 忍不住发了会儿呆。 其实她也搞不懂, 逢浅月让下人不断送这养生汤来, 又是何意? 是关心吗? 可最后一次见面,家姐鄙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自己又有伤逢家名声。现在这样做,又到底是为什么? 下午和客户交谈完, 今日就算事毕。 逢夕宁点了一杯美式, 握在手心里朝着市区走去,准备来一场City Walk, 慢慢舒缓一下自己的心。 走到一半,一个冒失的女生从桌球店里背对着走出来,边说话边对着里面的人指着吼。 “厉昀,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烦不烦啊?你吃饱了撑的就滚回去做你的工啊。” 厉昀阔步走出来,拉着人的手要上车,满脸怒气:“书不读你跟这群人在这里鬼混什么?反了天了你?” 洪曦凝穿着短裙,脚踩嬉皮靴,身上的衣服布料极少,但也看得出来少女身材极好,腰细腿长。 只是腰间的银色腰链,手上的克罗地亚配饰,包括大圆圈耳环,都昭示着这又是一个不听劝的主。 “什么叫鬼混?我同公子哥们出来好好玩,打打关系,也方便下次来点我啊。不然你给我钱啊?” 洪曦凝能拉得下脸在大街上吵吵嚷嚷,可厉昀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显然不想与她多纠缠。 拉着人的手就要走,洪曦凝仗着自己灵活,挣脱他的大掌,就是边退步走,边朝着厉昀做鬼脸。 结果没注意,直接倒退到刚巧路过的逢夕宁身上。 “啊!”一声小小的惊讶。是洪曦凝发出的。 手里端着北记咖啡的逢夕宁被无辜撞到。 也幸好逢夕宁躲得快,才没让洒出来的咖啡沾到自己衣服上,只洒了些在手上。 “不好意思,撞疼没有?”洪曦凝知道自己的不着调也许对厉昀管用,可对第三人却不见得管用。 是以知趣的礼貌有加,急忙扶住逢夕宁晃动的身形。 逢夕宁从包里抽了纸巾出来,低头擦手上的咖啡渍。 “没事。”她情绪平稳地答。 厉昀见自己人闯了祸,也是急忙过来关心问道有没有怎么样。 结果等逢夕宁一抬头,刚好和厉昀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怔。 “是你?”逢夕宁问。 “是你?”厉昀问。 “是你?!”洪曦凝也问。 等等! 若厉昀发出疑问,逢夕宁还能理解三分。 先有陈裕景生日会共同庆祝,再有他是陈裕景好友,两人也算是几面之交。 因而在茫茫大街上偶遇,也是一件稀奇的事。 可洪曦凝的疑问,却让厉昀和逢夕宁都搞不懂。 按理讲,她们之间,应该互相不认识吧? 搞不搞得懂都不重要了,厉昀率先回过神来,现在是让洪曦凝这个闯祸鬼给急忙闭嘴。 “夕宁对唔住,我会好好训她。这杯咖啡,我会赔偿给你。” 厉昀面露难堪,急忙从包里掏出钱给逢夕宁。 洪曦凝却率先出手,直接一把打掉厉昀递出去的钱。 “收回去吧你。谁要你的臭钱?”顺便翻了个大白眼。谁叫这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拎出来。 洪曦凝冲着厉昀发作完,对着逢夕宁快速换上另一副笑脸,诚挚邀请道:“逢夕宁,我请你喝咖啡。”她眼睛转溜了一圈,见街对面就有一家名品咖啡店。 “就那家吧,走,别跟我客气。”生怕别人跑了似的。 逢夕宁被洪曦凝自来熟的态度给弄得不好意思。 “你,认识我?”她傻傻问。 洪曦凝点点头:“嗯,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逢夕宁刚想犹豫要不要去,季昀出手,逮着洪曦凝的手臂就往外拉。 “那个夕宁,要不我改天赔罪,这人说话没大没小,不懂礼寸。你别跟她一起,免得被她带坏。”显然季岘也是嫌弃的很,皱眉着急想要把人弄走。 “你跟我走!” “我不!夕宁,我不回去,回去他要骂我,还要打我。求你了,就答应我和喝咖啡吧。让我躲过这一劫。” 没等逢夕宁点头答应,洪曦凝拉着逢夕宁就跑,直直往街对面跑去。 “哎…哎”逢夕宁连哎两声,都没能让洪曦凝把自己的手放开。 过马路实在是危险。 逢夕宁见状,也只能放任洪曦凝一路拉着自己,不再挣扎。 厉昀手一空,看着两个倩丽的人齐齐闪进咖啡馆内。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骂过她,打过她?他何时做过。 最后厉昀无奈,只能伸长脖子对着人背影急急交代了句:“洪曦凝!嘴给我关严实点!” “我就不!” 洪曦凝透过落地窗,对着独自开车回去的厉昀胜利性的握拳,调皮劲儿一览无余。 逢夕宁虽是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却尴尬不止。 为什么,总觉得洪曦凝刚刚对厉昀做的事,自己熟悉无比? 点了单,好在今日工作上的事已经完成的差不多。逢夕宁静静看着,试图弄清这个非要强拉自己来面对面喝咖啡的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洪曦凝坐好,“刚才没吓着你吧?” “没有。厉昀和你……?”逢夕宁想问她和厉昀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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