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裕景胸腔微微颤,有她在,他嘴角就没下来过。 “说话啊,陈裕景。”她抱住他脖子轻轻晃。 也是这夜,他才渐渐把话说明了(liao)。 “夕宁,我走过的路,不想让你再走了。这些年来,我看着裕和和阿澈渐渐长大。我虽护了他们周全,却也看着他们成了如今成熟稳重,行事缜密的模样。一方面,我即感叹他们成了真正的男人,能够独挡一面。若以后成了家,也能为家人遮风挡雨。” “可另一方面,我又惋惜,好似从前的日子回不去了。那些时日,裕和嘴馋,想吃美味,阿澈话少,知我辛苦,不愿多提。可我是大哥,一日唤我大哥,我肩上就要承担起这份重责。我还记得,有一日我打了三份工,凑够了钱,从怀里拿出那只烧鹅时他们高兴纯粹的样子。那烧鹅,是黄土包裹,荷叶捆边,再用麻绳打结,用窑烧火而成。一打开,香味扑鼻。裕和高兴地跳到我背上喊大哥你真好,阿澈牵住我的手,看我手上裂开的伤口,仰头可怜兮兮地问我“大哥,疼不疼。”” “手心手肉都是背。打在裕和身上多少鞭子,疼在我心上就有多少道口子。我想让他们快点长大,至少有能力自保。严厉、很凶、立规矩,我就是用这样的面目,陪他们渡过了整个少年时期。前些日子我去他们父母坟前扫墓,我忽然想起,裕和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跳到我背上调皮玩乐,阿澈也不会再牵着我的手,同我上药了。” 他闭着眼,华灯在他脸上投射出忽明忽亮的光线。 逢夕宁抱着他手臂,听他平静地讲起以前的事。 她忽地抬手,顺着男人鼻梁往下滑,渐渐滑过他眼尾。 待再拿下手指,却发现,指尖多了几滴湿润。 逢夕宁悲从心起,与爱人感同身受。 她呐呐讲:“长者可真是奇怪。既要又要。既要小的长大,又要人永远不长大,还同以前那般肆意烂漫,依旧用纯真干净的眼睛看待这世界。” 他身上沾了几分酒气。 逢夕宁手抚在他胸口,一下又一下地慢慢拍,亦不知,这样的安慰,能不能让他好受些。 “是不是啊陈裕景。你可真奇怪。”她轻轻说。 陈裕景仍旧在闭眼假寐,抬手,大掌从她头顶往下抚。 他弯了弯唇,似在认同她的观点,“是啊。可真奇怪。所以夕宁,正是这样,我才想让你在我身边,生动明快地活着。”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我将解棋之法授之于她。 若她与人博弈,胜了最好。 若不能胜,那就明哲保身,安全退场,懂得自保为上策。 他掌心的温度,是逢夕宁觉得,今晚这世间最能抵御风寒的温度了。 只听陈裕景继续道:“我大你十岁。若我先你一步而去,我教你的这些,能在我离去之后派上用场,大抵是我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一笑的原因了。”
第68章 若我在, 护你一世周全。 若我不在,还盼你好。 逢夕宁捏着瓷杯的手,紧了紧。 好似分开了, 那些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总是忍不住浮现在自己脑海里。 也在此刻明白。 原来他早已算好了所有结局, 唯独没算准, 先抛弃说离开的人, 却会是自己。 商贸淳见逢夕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也许触及到了别人眼底不愿提起的伤心情绪,于是知趣地草草结束,起了另外的话头。 两人的交谈渐渐接近尾声。 商贸淳的秘书却拿了个电话进来。 “商总,世嘉小姐的电话。” 商贸淳急忙放下茶杯拿起, 生怕错过似的。 “逢小姐, 稍等。” 逢夕宁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茶, 微笑:“我没关系, 商总您忙您的。” 商贸淳接听。 那边的人在撒娇。 隔着老远, 都能听到电话里娇艳女声的婉转合音。 偏偏商贸淳还挺吃这一套。 本来长有皱纹的脸,在听到中意人的声音时, 整张皮都慢慢舒展开, 犹如再度逢春般容光焕发。 逢夕宁默不作声。 待商贸淳终于把人哄好, 又单抬手,招了秘书给了张黑卡过去,说去金融街把倪小姐制定的高级珠宝给买下来。 电话没还断。 那边没断,商贸淳怎敢舍得断。 高跟鞋走动, 有人一路躬请。 那方道:“老商, 我有个惊喜给你。” 商贸淳快接近四十多岁的人了,露出中年男儿少见的含羞之色。也亏得商贸淳保养得好, 身形依旧如同三十出头那般利索削落。 抛开金钱地位,仅从大开大合、妥当周全的处世准则来看,也不失一位吸引女性的优良离异男性。 他鬓边已初现一缕白丝。 听闻惊喜二字时,他言:“能让你每日开心,就是你送我的惊喜了。费那些精力去准备干什么。” 嘴上虽是这样说,但不动声色的逢夕宁,瞅商贸淳脸上的神色,却是溢满的幸福。 正说着,商贸淳的办公室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倪世嘉一身红色曼妙之裙,天鹅白颈间薄纱轻覆。 红色,当真是衬她了。 张扬不失成熟大气之美,难怪能把商贸淳迷得返老还童。 商贸淳急忙起身,又惊又喜说道:“世嘉,怎么突然来了?快坐快坐。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司机提前去接你啊。” 倪世嘉看向宾客逢夕宁,问商贸淳:“她怎么在这儿?” 商贸淳介绍:“这是季岘公司的逢小姐。我给两位佳人介绍介绍吧。逢小姐,这是倪世嘉小姐。” 逢夕宁早已练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本事,因而慢慢起身,犹如彼此初见般说道:“你好呀,倪小姐。” 倪世嘉红唇笑笑,眸中生起几分戏谑:“还当真是巧。” 商茂淳关心问:“吃饭了吗世嘉。” 已接近饭点。 倪世嘉一个媚眼抛过去,“这不是想等你一起吃吗?可你有贵客啊。” 逢夕宁明了,该是道别的时候。 于是拿上包,冲商贸淳客气道:“商总,那我就下次再同季老板过来拜访您。现在就不打扰了。倪小姐,再见。” 商贸淳心思已不在工作上,她也没有再留的道理。 逢夕宁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结果倒是倪世嘉先开了口:“——等等。” - 逢夕宁很久不去酒吧了。 每逢下班同事邀约,她都一一拒绝。 倒不是失去了生活的激情。 反倒是那些酒吧她以前同崔茜西和蒋纯羽二人已经玩的差不多。 再来,也不知是否是在陈裕景身边待久了,又有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缘故,她现在喜静,偏寡,凡事心为净,对什么都保持平淡如水的情绪。 酒吧不愿去。 倪世嘉又想要同自己谈谈。 那去哪儿? 临街转角,偏僻小筑。 逢夕宁掀开门帘,今日客人不算多。 她回头冲着倪世嘉偏头,“进来吧。就这家酒馆,挺不错的。” 倪世嘉看着酒馆的装饰,目光在吧台那处梭巡一番。 接着抱胸,饶有兴趣一笑:“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逢夕宁已经坐在了高脚椅上,同酒保点了一杯自己常喝的酒品,问倪世嘉:“就一喝酒的地方。怎么样,还算可以吧?”她最近新找到的下班栖息处,可谓是流连忘返。 倪世嘉见她轻松从容,也不多言,只同她一起坐下。 逢夕宁问:“你鸽了商总,他会不会感到遗憾?”也是商贸淳的关系,逢夕宁才答应了倪世嘉的邀约,不然谁没事跟她和平共处啊。 上次饭局的难堪,逢夕宁也不是没有忘记。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容易消气的。 点头答应,也是想看看倪世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要再给自己强塞不明不白姻缘,她保证,手中的饮料,铁定立刻、下一秒就会泼到倪世嘉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 倪世嘉态度几分高傲:“我去主动找他,已经算是给他极大的面子。鸽了就鸽了,他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没有人陪着吃饭。” 逢夕宁想想也是。 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难道还要同小年轻那般卿卿我我,黏黏腻腻吗?想也不可能。 再论两人临走时,见商贸淳那副“世嘉啊世嘉,你高兴就好”的宠溺样,也许,自己真是多虑了。 商贸淳怕是乐在其中都来不及。 身旁的人脯玉饱满,黑发妩媚,比之逢夕宁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两人并坐,美景天成,美人同框,当下也给足了在场的顾客,大大的眼福。 逢夕宁举起长岛冰茶的酒杯慢慢抿:“你想同我谈什么?” 倪世嘉想了想说:“裕景他最近还好吗?” 逢夕宁没料到她是想同自己聊这个。 但除了这个,自己和倪世嘉还能谈哪个呢? 逢夕宁单手撑住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应当去问他。问我,我怎么知道?” 倪世嘉点的普兰鸡尾酒被送了上来。 她优雅举起酒杯,轻轻仰头喝了一口,悲怀的表情让倪世嘉脸上多了几分历经岁月的故事感。 也难怪向来毒舌的港媒可以编排她任意事,但从未用文字对她的美玷污一分。 倪世嘉凉凉道:“他不肯见我。” “——哦。” 倪世嘉看向逢夕宁:“——哦?” 逢夕宁睁着无辜眼,“怎么,这个反应不是你想要的吗?” 倪世嘉呵笑:“你不爱他。” 逢夕宁皱眉:“这跟我爱不爱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该对你破口大骂,或者咱俩互扇耳光,你才能露出满意的表情吗?” 倪世嘉说:“你若真爱他,听到同他有理不清的关系之人谈起他时,就不该这般云淡风轻。” 应当是,心中醋海韬天,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那般折磨人的滋味,不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受。 倪世嘉握着细细高脚杯,似在怀念过去,“你比我年轻,比我多了几分活力。我入圈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忘记,能同你那般,在饭局上发疯的横冲直撞勇气,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逢夕宁听到她重提自己的糗事,一口饮料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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