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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论文主题既要有足够的深度和专业性，还要足够新颖激起讨论的火花，姜莱最近动起了交叉学科讨论的心思，结合自己阅读的其他专业书籍和 Robert 最近刚接受的访谈，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可以试着从伦理观角度切入。 人工智能架构的前提在于大量的数据训练，可一旦有“人”这个主观生物的介入，很难保证训练出来的数据不夹杂任何偏见。基于职业伦理观的反思将有助于识别、训练和部署地理人工智能系统中可能会遇到的陷阱。 大方向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 阅读文献，找参考资料，动笔写。空白文档转眼列了一长串的参考书目，她捏捏眉心缓解眼睛酸胀，感叹学习真是费脑子费体力还费眼睛的苦差事。 人一旦沉迷在学习状态中很难顾及其他感官感受，等回到现实世界，饥饿感率先传来，还有猛一抬头引起的短暂晕眩。 茅塞顿开的快乐抵消了原本乱如麻的思绪，止步不前的糟乱生活总算有了一点点小小的突破。姜莱成就感爆棚，急需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学校南门对面的一芳门口排起了长队，在国内时嗤之以鼻的奶茶店到了大农村总能赚的金盆钵满。姜莱一向对奶茶不感冒，架不住今天心情畅快，琢磨着吃饭之前先喝点冰冰甜甜的水果茶也不错。 排队的间隙，微博又多了几条私信。还是那些熟悉的名字，一贯亲热的语气。随意的聊天内容并不需要牵扯过多私隐，却窝心到足以加固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结。 网友们热络地问着天上浪漫的心是不是男朋友的杰作，姜莱几分无奈地笑着回复，“不是哦，去图书馆路上正好看到的”。 印象中她和网友们总是有类似的对话。 时差、距离和三次元忙碌的关系，大多时候一段对话要持续好几天才能完整结束。发给对方的消息无需期待立马收到回复，却总在看到回复的那一瞬间倍感安心 - 这些遥远的朋友们还在，还没走。 萱萱不是宣宣：最近过的怎么样，好久没见你冒泡了。 姜还是嫩的鲜：过得有点混乱，你呢？ 萱萱不是宣宣：目前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吧，马上毕业开始找工作了，还在纠结是留大城市还是回老家。你怎么混乱了？ 姜莱快速点好单，抱着手机站在空调下快速打字，“一言难尽，我大概率会和男朋友分手。” “？” 姜莱对着问号发了会呆，犹豫着该和一个现实中未曾谋面的网友聊天深入到哪种程度。可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大不了，过去几年的陪伴和只字片语足以建立起对彼此的信任。 “不够喜欢，或者可以理解为我有真正喜欢的人，我是不是很渣...”，敲打这行字的瞬间也终于亲口承认了潜意识里一直刻意逃避的事实，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柜台店员操着嗲嗲的台湾腔递上属于她的那杯水果茶 - 百分之三十的糖，于她是将将好的甜。印象中 Kevin 每次都会选择全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小半杯，再嗦一口她的，丢一个评价，“过于寡淡”，可就是这么爱喝全糖奶茶、爱吃奶油蛋糕的人竟会嫌她的红烧肉甜。 这么一想，吃不到一起的人，好像真的不适合恋爱。 一人食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学校附近那家台式小火锅。姜莱点完单的功夫，微博私信有了新的回复提醒。 “哈哈，我不是什么道德卫士，每个人做每一个选择总会有自己的出发点。只是想多问一句，为什么不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姜莱倚着座椅后背挪出位置供服务员端上热气腾腾的台式麻辣锅，思考几秒，“因为他是个混蛋！” “…” “行吧，我无条件站你这边，他就是个混蛋。” 姜莱噗嗤一下笑出声，回了个“么么哒”的表情。 迟来的午饭格外可口，辛辣刺激着味蕾微微作痛，鼻尖开始冒着汗，却又自虐般的停不下来。时隔几小时后，姜一南居然又有了动静，“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和正常女生谈恋爱，什么意思？” 姜莱辣的几乎要落泪，抹了抹眼角，“需要确定一下你的性取向。” 激将法有时候挺好用的，对方嗖一下发来一张图片，不过十余秒后又火速撤回。时间太短，甚至都来不及让模糊的图片下载清晰。 “没看清，再发一遍。谁啊？” “前女友。” 姜莱正准备发几个鄙视的表情，结果对方补充道，“也许很快就是你小婶了，哈哈。” “…”
第26章 第四周 （5）答案 姜莱瞳孔地震，连追了好几条信息过去。无奈对方吊足她胃口之后玩起了消失，冷漠无情，活脱脱渣男一个。 八卦之火一旦燃烧一时半会很难熄灭，姜莱一鼓作气翻遍他的 ins，facebook 和朋友圈，也只找到分享的论文和学术会议邀请。唯一一张接地气的日常分享是他和梁知予站在树林深处的背影照片，配文是“没想到活人差点给尿憋死”。 心里忍不住连翻几个白眼，这男人的分享欲怎么这么低。 “你不给我再透露点什么，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找爷爷奶奶问问哦？”打蛇要打七寸，姜莱狠狠拿捏。 果不其然，对方秒回，“姜莱！...你...！？” 她大笔一挥多给了服务员两刀小费，胜利的笑容洋溢至嘴角；耐心等待对方主动交代。 “我生日那天一起吃个饭？一切顺利的话，我正式介绍一下。” 哦吼！姜莱两眼放光，掰着指头算日子，也就多等大半个月而已，她等得起。绞尽脑汁回想刚才图片里女人的模样，短发浓眉笑起来飒爽又妩媚，是夺人眼球张扬高调的美。啧啧啧，没想到姜一南还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夏天转眼过半，离回国的日子又近了些。时钟滴滴答倒计时，期盼也变得越来越具象；似乎闭上眼就能听到爸妈的斗嘴、爷爷的语重心长，还能闻到奶奶熬的老鸭汤。 漂泊他乡注定会错过很多东西。亲情在距离拉扯之下失去了少许鲜活色彩，视频信息能分享的也只有某一个时刻的心情。而那些细碎繁杂的情绪，无论好坏，大多时候都只能自行消化。 回到寝室，躺倒在床上的时刻姜莱有种整个人被彻底掏空的疲惫。这一日无论是强度满格的体力还是脑力劳动，都足以让她昏睡 12 个小时毫无心理压力。眼神定在 Kevin 那条“明天机场见”五个字上，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表情，一反常态的冷冰冰。 姜莱的心理包袱变轻了些，琢磨该如何把“分手”二字说的既不伤人又笃定。她在脑海中不断演练，一遍又一遍，无奈演技过于拙劣始终不得要领。 想象和现实总归会有差距，姜莱怎么也没料想到第二日在机场 Kevin 会站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那天送你到机场，我和你说想我就给我打电话，结果你晚上真的打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可是你紧接着说有话要和我说，那个语气一听就没好事，和教授板着脸跟我说这一门课要挂的语气如出一辙。” “从那个电话之后，你又没有再主动找过我。” 姜莱招架不住男人的眼泪，轻声细语安慰道，“Kevin，我这几天很忙，Robert 航班取消没办法上课，我需要备课还需要敲定下一篇论文主题。” Kevin 垂着毛茸茸的大脑袋瘪着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像极了幼儿园被抢棒棒糖的小朋友站在妈妈面前哭诉心中的委屈。 姜莱有点愧疚又有点尴尬，她没有哄男人的经验，最后只能学小时候妈妈那般抚摸他的后背，“别哭了”，咽下那个“乖”字，实在说不出口。 喧嚣的机场不是说正事的好地方，姜莱待他情绪稳定些，便提议去学校附近的豆腐汤店边吃边聊。如果分手前最后一餐饭吃的是热烫重口的韩式豆腐汤，日后对方回忆起来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心寒。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Kevin 更一改往日的聒噪，只专注开车不再多聊。 大概人和人之间的磁场都是靠相互作用互相感应。暧昧时期的同频心跳脸红耳赤诱的彼此不断靠近，在一起时的亲吻拥抱每一次肢体接触都在宣泄波涛汹涌的爱意；等要分开时，沸水骤然转冷，冲动一旦消退，清醒的人们终于能静下心来审视这段关系中的问题。 姜莱有点欣慰，至少她和 Kevin 还算有一丁点的默契。 学校门口这家韩国料理店总是挤挤攘攘，阿姨们站在门口热情周到说着“欢迎光临”。 木桌早就蒙上一层油渍包浆，头顶的吊灯一摇一晃，灯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借着昏黄的光凭印象点单。 晚饭吃的很愉快，他们语气轻松，闲聊着彼此的童年趣事抑或未来几年的规划。 Kevin 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一个长达一年的 gap 计划，从北美出发一路到欧洲，走走看看来寻找他下一段人生该有的方向。 姜莱赞许地点头，钦佩他勇气的同时也不忘表达自己的羡慕。她总是有太多羁绊，学业家人朋友还有情感。这些羁绊将她牢牢和现代社会捆绑住，现在的她已经病态到哪怕手机没电一小会都能心慌失措。 “很可惜，我没能成为你的羁绊之一。”Kevin 垂下头苦涩一笑，豆腐汤的热气朦胧了他的表情。再抬头时，他又恢复刚才谈及 gap 计划的兴奋，“莱，你也可以，比如加州附近有很多灵修中心。短则五天，长则半个月，适合短时期的抽离。” 他随手转发了一个禁言内观冥想的报名链接，举办该活动的灵修中心位于内华达州和加州交界处一座山上，风景优美。参与者需要上缴手机、switch 等一切电子设备和其他纸质书籍。除去每日和导师一个小时的交流之外，其他时间一律不能和人交谈；是屏蔽外界干扰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独处。 姜莱莫名有点心动，不由得想到 Josh 在课上提及的心灵净化之旅；她现在大概能理解 Josh 口中的朋友为什么在旅途结束之后会有那番顿悟：世间的繁华吵闹让人应顾不暇，每日忙着认识世界的现代人恰恰忘了好好倾听心底的声音。 “非常非常难定，一般都要提前至少半年。不过你可以经常刷他们家官网，运气好的话会有空位出来。” “好。”姜莱保存下链接和相关信息，莞尔一笑。 等走到店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沾染了豆腐汤的气味，姜莱揪起衣领嫌弃地闻一闻，身旁的 Kevin 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我陪你走回去吧，正好散散味。” 加州夏夜的晚风一如既往的凉爽。 两个人并肩穿过一个个热闹喧嚣的路边摊，墨西哥摊贩们正娴熟地做着 taco，等吃食的学生们则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再接过烫手的食物站在路边大快朵颐。天空被晚霞染成粉红色，过于美好的夜晚，以至于两个人一直回避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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