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齐住在 Lower penthouse(次顶楼),这对情侣比她先下电梯。他们有礼貌的和她道了别,之后便走了。那个男孩子在出电梯门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挡着电梯门让女生先出去。不过等他也出了门,他们就又把手牵在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傅思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姨母笑。别人的恋爱,真好。
到了家,她洗完手换了衣服就准备吃饭。
打开袋子,餐厅给了她足足三副刀叉。她从柜子里拿出餐盘,把每样菜都分出来一点,然后端着盘子去茶几上吃饭。
她翻看着电视的浏览记录,打算继续看昨天没看完的纪录片。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划开提示,是江姗姗。
江姗姗:“宝贝,周日要不要来我家烤肉啊?”
傅思齐:“好啊。那我给你带瓶酒过去。”
江姗姗:“没事儿,你什么都不用带,人来了就行。话说,老张的学弟也来。他住在 Hoboken(霍博肯),和你家离得不远,我让他去接你怎么样?”
傅思齐本来已经打好了“不用”,但她想了想,又删掉了。
傅思齐:“好啊。那你让他加我吧,我再和他约。”
第二十六章 :甜甜圈
周四的上午,傅思齐意外的只有一个会。余下的时间,她都在处理下属的报告。她打开浏览器插件,把报告转成音频,一边听,一边在百货店的网站上给宋知宇挑生日礼物。
他们在一起之后,宋知宇从鞋子到内裤几乎都是她替他买的。到现在,她的邮箱里还能翻出五年前的电子小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许多东西她买已经不合适了。
宋知宇喜欢手表,但是他喜欢的款式都太贵,而且大部分都要排队才能买得到。衣服、鞋子、香水这些贴身的物件,外人送实在是太过亲密,容易引人遐想。他们也不是学生了,太便宜的礼物也拿不出手。
她在网站上翻了翻,最后下单了一对 David Yurman 的银镶黑玛瑙的袖扣。袖扣就像女人的耳环,既不像项链离心脏太近,也不像戒指承载了太多的意义。它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饰品,作为礼物送出去,精致又体面。
而且,它的价格也很好。算上商场折扣之后,税后只要不到 500 刀——这个价格既不会让送礼的她感到肉痛,也不会让收礼的人有负担感。傅思齐下单时,额外加钱做了礼物包装,并且附了一张简短的礼卡,上书“Happy birthday!”。她选了到附近的店里取货,让助理明天下班前抽空去把东西取回来。
到了中午,她早早就收拾好了准备去和杨逸飞吃饭。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杨逸飞在 Slack 上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他的会议很可能要延时了,让她先去餐厅。傅思齐简单地回了句“Alright,see you there.(好,餐厅见)”,然后就自己先去餐厅了。
这几天纽约的天气变化得很快。昨天还有些冷,今天又是大晴天。傅思齐一路从公司走过去,虽然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但她依旧被晒得冒了汗。她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手里,只穿一件薄毛衫走路,但是这样也并不冷。
杨逸飞订的这间餐厅的设计很有趣,它的外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卷帘门。今天天气好,餐厅的员工也乐意让顾客享受秋日暖阳,便把卷帘门全部收了起来,整间餐厅显得通透无比。
服务生把傅思齐领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点了一瓶气泡水,边翻看菜单,边等杨逸飞。
杨逸飞发来了消息,说他已经出发了,让她先点菜。她看了看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份鱒鱼,又给杨逸飞点了一份帕尔马鸡肉配意面。她心算了一下价钱,平均下来,刚好离每人 45 刀的餐标差一点点,一会儿还能点两份甜点。
午餐时段,餐厅里坐的都是附近的上班族。旁边几桌都在高谈阔论,傅思齐一个人占一张桌子有些尴尬。她拿出手机,开始翻看初创公司和科技业的新闻。对于大部分推送,她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标题就继续向下滑。滑着滑着,她的手停住了。杨逸飞居然上了新闻。
她顺着标题的链接点进去,文章写的是他之前去旧金山参加初创公司线下聚会时的一个演讲。内容没什么稀奇的,还是讲他们创业的那些事儿,包括早期有多么难,后面又是怎么一步步做大的,还有杨逸飞给创业新人的一些建议。
傅思齐不知道是不是公司给了钱,这个写手把杨逸飞的创业之路写得十分感人。他先是通过一组组的数字,譬如“四分之三的金融科技公司都会失败”,“大部分公司都走不到 Series A”,来说明在金融科技行业创业的艰难。然后又写杨逸飞作为一个普通移民家庭出身的小孩,只用不到五年的时间,就把易投做成传统投资行业里的挑战者,让没有大量资金的普通人也能接触到一流的理财服务等等。
傅思齐也是第一次知道,杨逸飞的爸爸居然是个自雇的驾驶教练。他看起来一副从没吃过苦的样子,她还以为他家里的条件会更好一点。毕竟,他举手投足的做派,和她在 SG 时那些从私立男校毕业的男同事别无二致。不过,他很少说起自己家里的事。她只是偶尔听他提过一句,他是在英国出生的,那会儿他爸爸在那里做访问学者,所以他的绿卡排期很短。
她正在看写手的马屁话,忽然瞥见有人在用手指敲她的桌子。她抬头一看,杨逸飞就站在她眼前。
杨逸飞说:“What are you reading?(你在读什么)”
傅思齐:“An article about you. Nice picture.(我在读关于你的一篇报道,相片照得不错)”
说着,她特意放大了图片,把手机递给杨逸飞。屏幕上,他穿着带公司 Logo 的黑色 T 恤衫,岔开腿坐在扶手椅上。他的双手随意地搭放在膝盖上,仰头看着镜头,目光灼灼,一副硅谷科技新贵对成功志在必得的样子。
傅思齐用指甲敲了敲屏幕,“他们知道你平时不穿成这个样子吗?”
杨逸飞今天穿得和往常一样,一副刚刚从 Brooks Brothers 的画报里走出来的样子。他笑了笑,“你知道的,这都是包装。”
傅思齐不逗他了。她给他倒了一杯水,“我给你点了一份 Chicken parmesan(帕尔马鸡肉),配意大利面。我算过了,我们这顿饭还在 team lunch budget(团队午餐餐标)之内,你想要甜品的话,一会儿可以叫服务生点。”
杨逸飞说:“谢谢。我刚好想吃这个。不过你不用管 budget,点你喜欢的就好。”
傅思齐:“你这样搞特殊真的好吗?虽说你是公司的老板,但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小心别人在 Blind(匿名职场软件)上吐槽你。”
杨逸飞:“我又不会拿去 reimburse(报销),超额的话我会自己付的。吐槽的意思是?”
傅思齐:“Make complaints.”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杨逸飞问她:“你要尝一点吗?”
傅思齐:“不了。不过谢谢你。”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鸡胸肉,“我刚刚和 TC 的人做了访谈,Justin Song 也来了。”
傅思齐明白了,怪不得他来晚了,CEO 访谈总是时间比较长。她问道:“哦?这次他们都问了你些什么?”
杨逸飞说:“就是很常见的问题,比如我的经历,公司的发展历程,管理层结构,我们的短、中、长期的战略规划和核心竞争力之类的。”
傅思齐应和道:“那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逸飞继续说:“你和 Daniel Lee 也在我们的核心人员名单里,他们有找你们两个做访谈吗?”
Daniel Lee 是和傅思齐合作的工程副总裁,这一次易投的新产品,主要就是他们两个牵头研发、发布的。
傅思齐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日程,“没有单独的访谈行程,可能是因为我们还不是 C-level 吧。不过明天还有下周一,他们会分两场和研发团队做访谈,你要来听吗?”
杨逸飞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不了。你之前发给我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傅思齐说:“我也觉得我们准备得很充分了。前几轮融资的时候我也在,这一次应该也没问题。说起来,昨天你和 Charles 开会有什么事吗?我很少见到他单独去找你。”
杨逸飞喝了一口水,“一些他私人的事。”
傅思齐识趣地点了点头,“哦,那我不问了。”
杨逸飞:“我不能和你多说,但是可以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在我们 IPO 之前结婚,记得签 prenup(婚前协议)。”
傅思齐轻轻笑了一下,“好,我记住了。”
杨逸飞吃了一口鸡肉。有一点酱沾到他的嘴角了。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我最近总是看到 Justin Song 去找你,你们似乎关系不错?”
傅思齐眨了一下眼睛,“没有,我们只是经常一起去抽烟。我和他毕竟是大学同学。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杨逸飞说:“没有什么。我只是问一下。”
傅思齐看他的神色,猜不透他为什么这么问。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放心,我考 CFA 的时候,每一级 ethics(商业伦理)拿的都是高分。只要我还在易投一天,公司的利益在我这里永远最大。如果我和 Justin 之间有需要公开的关系,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杨逸飞轻轻地笑了一下,“你不要乱想,我没有怀疑你的专业程度。”
傅思齐感觉自己的确想多了,话也说的不好。她挤了个笑出来掩饰尴尬,开始专心吃饭。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见他们的主菜吃的差不多了,走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甜品。傅思齐看着杨逸飞说:“I‘m good. You?(我不需要了,你呢?)”
杨逸飞见她不要甜品,便把菜单递回给了服务生,“We are good. Thanks. May I have the check, please?(我们不需要甜品了,谢谢。能把账单拿来吗?)”
服务生见状点了点头,回了句“Of course(没问题)”。他连他们需不需要分单都没问,就转身去给他们拿账单了。
杨逸飞拿公司卡付了账单,还豪气直接按了 25%的小费。
服务生见到小费的金额很高兴,一直对他们道谢,傅思齐走的时候还帮她拉了椅子。
走出餐厅,傅思齐对杨逸飞说:“你给 25%的小费?我们只是吃一顿午餐欸,而且也没有点酒。这家店的服务是还不错,但我觉得没有到 25%的程度。18%差不多了。”
杨逸飞嘴角勾起一丝微笑,“It’s a nice lunch.(这顿午餐很不错)”
傅思齐心想:“莫名其妙。真是不会过日子。”
也不怪纽约人喜欢谈论天气,因为它真的很多变。他们回去的路上,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躲到云后面去了。风忽然开始吹,虽然不大,但也轻松的穿透了傅思齐的薄毛衫,把她吹了个透心凉。
她立刻拿起搭在胳膊上的大衣穿上,还系紧了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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