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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徐陆，刚才接电话时就冒出来的心思，又浮了起来。这座小城是她的家，也是他的，但这里还有她的家人，而他只能住酒店了。 “你个老大爷平时六点就起了，我才不要起那么早。” 她拉起徐陆的手推开院门，“就住我那儿吧。” 徐陆有些犹豫：“可以吗？” “放心吧，我妈接受新事物很快的。”梁青臾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想去？” “怎么会……”他低头抿抿嘴，“我是不是要买点什么？” “不用。” 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梁青臾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我好像还没跟他们说。” “那我……” “算了，他们接受新事物很快的。” 梁青臾打开门，暖黄的光倾泻而出，炉子上炖了一天的鸡汤，香得刚刚好。
第36章 36 不想一个人 徐陆进了门才知道梁青臾口中“没跟他们说”是什么意思。 梁青臾牵着他进屋，蹲在鞋柜门口给他找鞋。周晓红坐在客厅沙发上，回头看见多了个人，只反应了一秒，立马就笑开了花，朝着厨房喊着：“老梁，添副碗筷！” 梁文华端着那锅鸡汤从厨房出来，看了徐陆一眼，热情地笑着：“哎哟，小林来啦？” 徐陆一怔，看向梁青臾，刚要说什么，她赶紧解释：“这是……呃，徐陆。” 仿佛视频卡住一样停滞了一秒，老两口相视一眼，周晓红朝梁文华使了个眼色：“老头子你什么记性！” “啊是是是，哎呦老了。小徐，你们先坐会儿，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梁文华笑着接茬，周晓红给徐陆倒了杯水，寒暄两句也借口打下手钻进了厨房。 徐陆自从偷偷关注了梁青臾的小红书后，把那上千条笔记都翻过一次，她在刚注册时分享过一段时间生活日常，想来可能还在热恋期，林骁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挺高的。 没跟他们说，原来是连分手都还没说。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梁青臾，嘴上没吭声，但那又酸又委屈的味快要具象化形了。 “最近这不是……调岗忙嘛，就一直没给我妈更新版本。”梁青臾笑着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看，我说他们接受新事物很快吧。” 自从工作以后，梁青臾对家里一直是报喜不报忧，她和林骁谈了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周晓红也催过她是不是该考虑结婚了，临到快三十岁了突然分手，怕家里担心所以一直没讲。 后来则是事情变化得太快，没来得及讲。 徐陆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咖啡厅里见到的林骁：“长得也不像啊？这还能认错？” “他们没见过。”梁青臾喝了口水，“反正也没想结婚那事有啥好见的。” “那你让我空手进来？” 梁青臾一愣，发现刚才的话好像有些歧义：“我不是那意思。” “哦，不是啊。”更酸更委屈了。 梁青臾笑着双手扯起徐陆的脸：“你都跟哪儿学的这怨妇腔啊？” “你刷的那些短剧。”他笑着按住她的手，往后一仰，梁青臾没站稳，像个霸道总裁一样撑手压在他身上。 “那都是电子垃圾，你给我从脑子里删掉！” 厨房里的两口子大概也聊完了这刚上演的乌龙八卦，周晓红端着菜出来，看见客厅沙发上的状态：“别欺负人家小徐啊，过来吃饭了。” 徐陆积极地上前帮忙抬餐桌，梁青臾慢悠悠地走过去：“他什么个头，我还能欺负他了？” “人家小徐一看就是老实孩子，哪像你。”亲妈的嘴总是最毒的。 “我也很老实啊！”梁青臾抗议道。 梁文华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挤了挤坐下招呼大家吃饭：“小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有什么吃不惯直接说啊，别客气。” “没有，挺好的。” 梁青臾瞥了他一眼，一瞬间觉得好像看见了十几年前那个沉默腼腆的少年。 吃过饭又坐着闲聊了会，周晓红其实有很多事想问，虽然刚才在厨房老两口交流后达成共识，这里面肯定有些事，可女儿大了很多话不愿意跟家里说，最好别逼得太紧。 但一想到错过这机会，回头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当妈的多少管不住嘴。 “小徐老家是哪儿的啊？”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徐陆面前。 “人家是本地人。”梁青臾拿了一牙苹果，刚才吃饭时她就觉得徐陆有些局促，想着还是让他少说话好了。 “哦，那你俩差不多大的话……”周晓红想了想，“我记得你高中班上有个同学好像也是叫……” “这你都记得？” “你什么事我不记得啊？”周晓红笑了笑，“再说，当时杨老师不是还请我去了趟学校吗？你忘啦？” 怎么能忘呢？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还恨得牙痒痒呢。 “我那时候是清白的啊！”她赶紧解释道。 周晓红笑而不语，当初都没说什么，现在又还会说什么呢。她又转头问了徐陆一堆有的没的，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算是审得心满意足了。 梁青臾吹干头发回到卧室，看见徐陆正坐在床边，望着贴满海报的墙发呆。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捏了捏脸：“想什么呢？” 徐陆抱住她，头靠在她胸前：“你爸妈和我想象中一样。” “真好啊……”他轻声说。 梁青臾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拍拍他后背，笑着说：“羡慕的话就来当我们家赘婿。不过没什么家产，只能给口饭吃那种。” 徐陆抬头看着她，眼角弯起：“好啊。” 梁青臾见他笑了，打算上床躺着顺便检查下直播数据，人是放假了，工作不能停，但徐陆抱着她没松手。 “我上次回来的时候碰见过你们。”他说。 梁青臾一怔，正要问他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徐陆就自己回答了：“大学毕业那年。” 那时候，徐陆决定了要供徐瑶读书，已经申请好的学校不打算去了，可女朋友家里不想让她放弃留学。她或许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要留下来陪他，但她没有告诉徐陆，她在等他求她留下来。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她在主动，但单方面的付出很容易空虚，在那种时候，她想要一个证明。她跟着徐陆回来，两人安顿好徐瑶，去商场吃饭约会。 排队时，徐陆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人出了神。 患得患失的恋人是最敏感的，徐陆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别人。她听见那家人聊的东西，想起了徐陆那些买了却从不怎么看的书，在心里将一切都对应上了。 尤其是，当那个女生转过来看向他们这边的时候，徐陆立刻低下头转向了一旁。 他说那是他同学，但没什么联系，不用打招呼。 她就知道，她留不下来了。 “可是……”梁青臾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对她来说，那只是放假回家时普通到根本记不住的一天。 “可是你当时惦记的不是我，而是我爸妈吧？”她想了想说道。 梁青臾一开始是有些怕徐陆是追着青春期美好回忆来的，但相处久了倒也没有太纠结这件事，刚才吃饭聊天时，她忽然就发现了，徐陆可能一直以来羡慕的都是她的家。 徐陆笑了笑，像被戳中心事的小孩低下头：“嗯。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 “那你没去解释吗？这一看就是误会了啊。”梁青臾说得认真，就像和朋友讨论电视剧一样。 “你这是希望我穿越回去，拯救下失败的过去？” “那不是你要聊这陈年八卦的吗？”她笑着说，“怎么，还不让讨论剧情了？” “我不太会解释。”他说道。 梁青臾笑了笑，她印象中徐陆倒是挺喜欢解释的：“我看你挺会的。” “因为你不当真。” 因为她不往心里去，所以他才愿意解释。听上去有些渣，但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一家人不应该需要解释才能彼此信任。就像当初徐永强一开始在外面也没有别的女人，但回到家，老婆总是患得患失地挑毛病，拿着放大镜抽丝剥茧地审犯人。 他耐着性子解释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吗？合情合理，逻辑严密又如何？这次解释了，下次呢？ 在怀疑面前，事实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但中年夫妻的婚姻和年轻情侣的恋爱有时候不是一回事，他长得好，性格好，他有很多优点，徐瑶说他参加活动就能加回一堆微信来确实是真的。 相爱看长板，相处看短板，家里的事他不提人家也不知道，只觉得是他不走心，闹起别扭来人家故意说反话他都应着。 他看得明白，但就是不想解释，也算是凭实力单的身。 “徐陆，我对你刮目相看啊。”梁青臾故意冷着声，挑起他的下巴，学着电视里的霸总口吻，“一直跟我演纯情少年，结果你倒是渣得清醒透彻啊。” 但没绷几秒就忍不住笑场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吗？因为比较渣，所以才总被甩吗？”他笑着说。 当时梁青臾以为他惦记人家有夫之妇，开着玩笑探他的话，也自然只当他是开玩笑。 谁知道有些人开玩笑总是些不着调的假话，但有些人开的玩笑，全是拐着弯的真话。 “但你要是喜欢纯情的，我尽量演演看？”他笑着说。 “徐陆。” “嗯？” “你绕这么大个弯子，到底想说什么？”梁青臾看着他，徐陆很少主动说起什么，他一直兜着圈子，肯定是有别的事情想说。 总是瞒不过她。 徐陆笑着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张嘴忍不住又绕一圈：“想跟你解释啊，你下午不是还说我招都不带换的吗？” “那你不是知道我开玩笑的吗？” “你可以……搬过来住吗？”他说着，认真地看着她。 “徐瑶还在我那儿呢。”梁青臾想了一下，“我刚续合同交到了明年八月。” “不用退，就空着。” 徐陆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不想一个人住。” 大学住宿舍，刚毕业去单位有两人间的单身宿舍，后来跳槽，跟大学同学和谈得来的同事都合租过。但一年一年地，朋友们逐渐结婚成家，最近两年都是自己住了。 他出门不关灯，睡觉也会开一盏厨房或是客厅的灯。 光会从门缝透出来，就好像家里有人一样。 梁青臾刚去他那儿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他只说平时下班晚，开着灯进门不至于摸黑。当时梁青臾虽看了一眼就在门边的开关，没有细想，谁还没点生活怪癖呢。 但现在，她大概是明白了。 “行。”她笑着点点头。 徐陆直起身刚想亲上去，周晓红抱着被子和枕头来敲门，屋子里的两个人立马像被抓包的学生情侣一样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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