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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徐瑶考了第一，你呢？你打算考哪个学校啊？”梁青臾想了半天，和十八岁的高中生好像真的没什么别的可聊，但一直坐着不说话又有些尴尬。 “梁姐，别戳人痛处嘛，好汉不问成绩。”肖硕博尴尬地笑笑。 “徐瑶去年就过了央美的线，只是文化课不够分，你既然想追人家，那回头她读北大，你读北大青鸟，还能追上吗？”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肖硕博抿抿嘴，他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但无忧无虑的少爷当惯了，一时间很难想得那么清楚。 “还是有些……别的办法的。”他说着，多少底气不足。 梁青臾知道他家有钱，但这世上也有很多是钱办不到的事。 “你喜欢人家，那就得想办法和她走到一条路上啊。”她靠在椅背上，几场雨一下，头顶的银杏光秃秃的，风一吹，偶尔飘下来一片漏网之鱼。“一开始也许只是小岔路，伸长了手也还是能同步向前，但早晚会拐弯的。” 楼下沉思而沉默，楼上也静了许久。 徐瑶坐在餐桌前，看着徐陆将洗净的菜一盘盘从厨房拿出来，他什么没说，但她知道他现在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心里的事一多，就会沉默到像个哑巴，算是漫长的读条。 把东西都整理好，徐陆取下围裙洗了个手，这才坐到徐瑶对面。 “方姨说她在那边没有成家，这几年身体也不是很好，之前有买过一些保险，受益人都写的你。”徐陆抿抿嘴，方玲这次来态度软了许多，也跟他说了许多从前的事。 一开始她的确是想一个人把孩子带大的，但那时候不比现在，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独自带个女儿，又没有家里帮衬，走到哪儿都是惹人起心思的。 人前正正经经的领导，人后欺负她不敢丢了工作动手动脚，左右邻居也背着老婆暗示她，甚至还有人喝醉了半夜敲门问她多少钱。 她那时候穷到付不起幼儿园的钱，徐瑶四岁了还只能关在家里看同事的孩子看剩下的小人书。 徐永强说她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像他老婆刚认识他时的样子，要强，倔强。男人就是这么可笑，当初被这样的人吸引，久了又嫌对方太过要强。但出轨，也还是会被同样的人吸引。 她当初怀的那个孩子甚至不是徐永强的，她也不知道是谁的，只是别的男人都不想负责，只有徐永强没有走。但他又犹犹豫豫，迟迟离不掉婚。她怕拖得越久，希望就越小，只能拼尽全力，逼走徐陆母子。 她是爱徐瑶的，只是这份爱敌不过她对打回原形的恐惧，所以这几年都不敢回来。 “方姨给你看好了一些学校，我看了，的确还不错。”徐陆看向徐瑶，她正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火锅，“我没有答应她。” 徐瑶猛地抬头，微微张嘴，但喉咙生涩没发出声来。 “徐瑶。”他抿抿嘴，抬头迎上她的目光，“青臾说，我一直叫你名字，会让你觉得生分。我想了想，是我做得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所以才一直没跟你好好谈过。” “爸进去的时候，他们就找过我，说你没有人照顾。我当时……我当时犹豫了。” “后来知道你去了堂叔家，堂叔那个儿子从小就是那副德性，我……”他顿了顿，这些话，之前他对梁青臾说过，就像压在心里很久的石头总算松动了，可真的要跟徐瑶说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很难受。 “是我太犹豫，才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哥哥，所以我只敢叫你的名字。”他看向徐瑶，“但我一直当你是一家人，不是什么等到十八岁就不再有关系的被监护人，你是我自己选的家人。” “我没有答应方姨，因为你不是我的什么物件，我没有权力帮你决定。但是，不管你认不认方姨，去哪里读书，在哪里定居，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改变。至少，在我这里，不会变，记住了吗？”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徐陆牵起她的手，从灵堂扬长而去。她跟在他身后，穿过漆黑的小巷，不长的路却像走了很久很长，才抵达有光的地方。 确认了里面的人没有追出来，他才松开手，在路灯下蹲在她面前，双手微颤地仔细帮她把衣服扣好，轻轻擦掉她眼里呼之欲出的泪。 那是他第一次，学着像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一样，勇敢地伸出手，主动去抓紧什么。 “别哭，没事了。”他说。 六年后，她也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他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轻轻抹去泪痕。 “别哭了，傻不傻。”
第41章 41 想要追上她 上床躺了许久，徐陆也还是惦记着徐瑶临走前悄悄跟他说的那句“徐永强就快出来了”。他翻了个身，偷偷拿手机躲在被子里上网搜了一下当年的判决书。 刚探出头，梁青臾转过身抱着他，头贴在他脖子后面，冷不丁幽幽地说了句：“被我抓到了~” 徐陆苦笑着转过身：“装睡呢？” 梁青臾扣住他拿手机的那只手，半个身子压到他身上，发梢垂下来在他鼻尖轻扫。 “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她笑着说，“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想谁呢？” 徐陆另只手把人往身上摁了摁，视线穿过发丝望着天花板上的影子：“徐瑶说，我爸快出来了，我刚查了一下。” “你一直不知道的？” “嗯。” 自从徐永强从老房子搬走，徐陆便很少得知他的近况，妈妈不让他打听，所有的事他都是过了很久才知道。 “你打算把他接过来？” 徐陆摇摇头：“不。” 顿了顿，转身把头埋进她颈窝，声音也嗡嗡地：“我就是有点不安，总觉得……” “没事的。” “嗯。” 他抱紧梁青臾，他有妹妹，有爱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或许只是独自在看不到尽头的海上漂流许久，就算靠了岸，踏上大陆，身体还是会忍不住感觉不真切。 联考之后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到各自的学校读书，少数想继续筹备校考的人才会留下来。 徐瑶去年很多学校都过了线，就死在文化课上，徐陆给她报了个专门为艺考生补文化课的班，学校那边就一直请着假，有考试再回去。 一直到离开，肖硕博也没能找到机会向徐瑶解释，他当初为了躲家里非要去当住校生，现在每天被困在学校铁门里，看着徐瑶时不时地给他发在外面吃夜宵的照片，肠子都悔青了。 临近期末，他躲在宿舍里打算翘掉晚自习，难得今天打得贼顺利，把把 MVP，走过路过的人头没有一个漏掉了，正要超神之际，微信弹出消息，徐瑶给他发了张停机坪的照片。 他立马切了出去：【到北京了？】 【嗯。】 又把照片拉大仔细看了看：【徐哥没送你去？】 【他忙，就订的学校旁边的酒店，又不是没来考过。】 没等他回复，徐瑶又发了一条：【我上出租了，明天考完再说。】 【好。】 放下手机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刚才的顺风局只打到一半，赶忙切回去，果然已经被举报了。 晚自习上课铃一响，隔壁教学楼立马安静下来。无声最是吵闹，耳边一静，心里的声音就会冷不丁地冒出来，震耳欲聋。 他想起梁姐那天在小区座椅上跟他说的：再小的岔路早晚都会拐弯，喜欢的话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和她走上同一条路。 鬼使神差般，他忽然就很想去看看，他和徐瑶之间隔的这条小岔路。 他看了张最近的机票，虽然只剩商务舱，但这个时候，钱就是个很好用的东西了。 可住校生想请假离校并不容易，他想了半天，一个电话打给了他在家里唯一的同盟战友，那个在三甲医院当外科医生的嫂子。 妈妈生他的时候不满二十，只比大哥大嫂小一两岁。要不是政策不允许，他甚至可以出现在爸妈的结婚登记照上。 所以他和大哥的儿子年龄也差得不多，在小家伙八九岁狗都嫌的那几年，全靠他带着侄子满小区瞎跑耗干电量，所以嫂子看他，多少有几分谢意。 大了以后，为了逃课出去玩，没少找嫂子帮忙打掩护，后来混熟了，很多小秘密也都会告诉她。 他觉得这个家只有他和嫂子是外人，所以他当嫂子是同盟战友。 “要两天？你知道你还多少天就高考吗？”电话接得很快，一听就是在家里休息。 “是三天，我这会就要走。要不赶不上飞机了。” “还要去外地？趁早放弃吧。” “别啊嫂子，我不是去玩，我就是……呃，明天清华美院校考，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啥……顶级学府的氛围。” 常静原本躺在沙发上敷面膜，一听肖硕博这蹩脚的借口，笑得面膜都移了位：“人家女孩子都去考清华了，你也就只能跟着去看看，瞧瞧你这出息。” 十八九岁的心思可太好猜了，上次看他在家里鼓捣那洗洁精，稍问了几句就一脸羞涩地笑。 年轻真好啊。常静想了想，还是松了口：“看完就回来啊，要不没有下回了。” “谢谢嫂子！！” 徐瑶一起床就看见了肖硕博的消息，她刚回了一条，对方立刻发过来一个位置共享。她刚一点进去，肖硕博便退了出去。离考试也没多久了，她洗漱收拾了一番，一边出门一边发消息问这家伙到底搞什么。 消息半天没有回，但当她走出酒店大堂时，就看见那个人跑过来，大口喘着粗气，像体测刚跑完三千米一样，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字。 “你别跟我说你是连夜跑来北京的。”她气笑。 “那我得跑到明年去。”肖硕博总算是捋顺了气，“昨晚的飞机，你又没说你在哪个酒店，我就附近找了个网吧，跑死我了。” “你成年了吗？你去网吧。” “靠，我七月底的，怎么没成年了！” 徐瑶一皱眉，转过弯来：“那你之前一直说你没成年上不了网？” 夏天热，徐瑶的床位吹不着空调风，她就经常整夜去网吧，第二天等别人都去上课了再回去补觉。肖硕博总会跟着去，不上网，就坐她旁边，看看她的屏幕，也偷偷看看她，只可惜年纪轻轻就熬不起夜，不到三点必定小鸡啄米。 “要迟到了！赶紧走！”意识到过去的谎穿了帮，肖硕博赶紧抢过了徐瑶手里的箱子往外跑。 “快点啊！”他站在酒店门口的小广场上朝她挥挥手，冬天的朝阳本就来得晚，北京的早晨又云烟雾绕地，能见度低到宛如寂静岭。 但他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于浓雾中荧荧跳动。 人送进了考场，周围一眼望过去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肖硕博打了个哆嗦，北京气温低太多了，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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