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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总监位置其实倒是不杨梦如特别在意的，但如果能签下李山，打击一下始终压着她的小王总，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想要独立的定价权，她不给； 她想要提高代理商的返点，她不给； 她给代理商争取门店装修补，她拖着又拖，就是不签字； 一想起小王总，杨梦如就气得牙痒痒，所以，李山她务必得拿下。 办公室里自有一套老江湖的职场心法，看似各个分区总们带着和各自的心腹在各自的地盘里撕杀搏斗，但内部各大区的竞争也是如火如荼。 才入职时，杨梦如进的是综合行政部，每天面对的都是：小杨啊，有个事来办公室我给你说下；小杨啊，上次给你说的那个事你搞好了没；小杨啊，那个演讲稿下午要交过来；小杨啊，下午有个会，你得跟一下听听…… 发通知、递话、寄快寄、叫外卖、送材料，从早到晚也不知道要听领导叨叨多少次，这种被动的工作方式让她在三个月实习期之后分岗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业务部。 销售老总下达了每个月、每个季度、每个年度的销售额之后，你坐班也好，你在外面奔波也好，只要事出有因，还能把销售数据做的漂亮可观，好了，这一个月，一个季度，你的顶头老板或许都懒得见你了，但这并不影响你立功受奖加官晋爵，这种目标指引下的工作方式让杨梦如神往。 结果现在越做越觉得业务部只有两个信条：一是销售额至上，适者生存，二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比如那个总是压制她的小王总在销售老总面前的戏演的就是非常生动，什么全力支持全力配合，支持配合他奶奶的个头啊，打压杨梦如的老大宋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给杨梦如穿的小鞋数都不过来。 杨梦如太需要李山这个单子了，一到北京，她就挨个去了李山在北京的四家店。 大宇的产品，她很熟悉，自她入行时，宋可就对她说耐普的目标就是大宇，如今都七年过去了，耐普的目标还是大宇，大宇的目标也是耐普，两个品牌咬得死死的。 杨梦如本以为在李山的四家店的某个门面里能“偶遇”到他，结果都第二天了也还没见到。 这家店已经是他最大的门店了，货物摆的也最全最多，果然生意和传说中的一样好，门口出货送货的叉车一下午都忙活得热火朝天的，她在店对面的水泥台子上等了半天，连个李山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她终于进到店里了。 “美女，要点啥？随便看哈。”一个路过的忙碌的工作人员随意地给她打了声招呼，杨梦如再清楚不过了，他们这种店不需要客流量，客户直接来店里买货的概率微乎其微。 不同于快销品，他们的产品线注定了他们拥有的是一个坚固的小圈子，每个经销商在各个工程、各个项目部都有着自己稳定的客源，一个电话，货就直接送到工地了，换句话说，经销商更像是终端用户和厂家之间的中介，这种盘根错节的特殊关系就是自己的护城河，只要他们把终端用户和品牌厂家这两个圈子稳住，生意的基本盘就有了。 杨梦如在货架上随手拿了一截展示的管头，切面整齐漂亮，用手捏了捏，柔韧性也不错，大宇的品质她如熟悉耐普一般熟悉。 她正看着，一个浑身泥泞穿着工装的两个人拖着一根用过的管子进来了，一进门就把管子摞地上去了，边去头上戴着的安全帽边大声嚷嚷： “小刘，小刘，你快来看看这根管子，怎么回事，才打了不到五十方就爆了，开什么玩笑！” 第9章 寻梦 很快，那个被称作小刘的小伙子便小跑着进来了。 “哎呀，你看这儿，这儿，你使用不当，用的时候打着弯儿了，一折弯每到折弯的时候就会顿一下，不爆才怪呢！”小刘过来解释了一通。 “怎么可能，是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啊，这种活儿我都做了十几年了，就这一根管子会爆？我也不跟你理论了，都是老客户了，你直接补我一根，工地上还等着用呢，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给你闲扯？”那工人也是理直气壮，寸步不让。 “怎么可能，大宇的质量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你的使用问题。” “就是你的产品质量有问题，要不怎么会爆管呢，我次次都是这样子用的!” …… 杨梦如看他们在那儿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便上前蹲在地上仔细地检看那爆口处，然后又把用指伸进去摸了摸残留在里面的浆料。 “他的管子没有问题，你用的方式也没有问题，打的料有问题。”杨梦如起身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对争吵三人组说道。 “料有问题？”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 “你打的什么料？”杨梦如问那两个工人。 “不知道啊，进场什么料就打什么料啊，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你这次的料不是普通的料，是特殊的 C19 料。” 杨梦如转身对那个小刘说： “小刘，是吧？给他换大宇的星系列的 A 管，用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小刘疑惑地看着杨梦如，也蹲下身子用手去摸管子里面的残料，也仔细地用手捏了又捏，并没有感觉出来任何异样。 那两个工人，一个在店里转悠，一个已经跑到门口去打电话核实是不是 C19 的料了，很快电话打完又进来了。 “我头儿说了，打的就是你说的那个 C19 的料。” 小刘看了一眼杨梦如，更加疑惑了。 “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哥哥们换管子去！还有这根管子爆管处帮他切一下，送他俩管接头还能接着用，一点毛病都没有！”杨梦如坐在前台的转椅上转来转去毫不见外地对小刘说。 “好嘞！”小刘忙不迭地跑去忙了。 待送走了那两人，小刘满脸堆笑地走到了江小柔跟前儿。 “姐，你是怎么摸出来那料儿不同的啊，你教教我呗！” “你老板李山没教你？” “知道我老板哈，看来是熟悉我们耐普的牌子的，你要点啥，我直接按大客户价给你 85 折。” “你老板呢，我想见他！” “你给他打电话啊！他电话又不是秘密，到处都是。” 杨梦如正想说，我要是打电话他就能见我还用你帮忙，只见小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楼上，她立即就明白了，李山就在店里，这会儿就在楼上。 “要不麻烦你去给他说楼下有个姑娘能用手摸出来 C19 的料？我想他肯定感兴趣。”她给他出主意。 小刘摇了摇头，表示不敢。 “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他？”她又问。 “你就坐在这里，他一会儿就该出来了。”小刘小声地对杨梦如说了一句就立即又开始忙活了。 果然如小刘说的那样，等了不多会儿，李山就下来了，杨梦如连忙迎了过去。 李山并没有接她递过去的名片，杨梦如紧跟着他的步子也走了出去，就在他拉开车门的那一刹那，杨梦如把手按在了车门边上。 “60 分的产品，90 分的营销，这就是你耐普的业务水平？”李山终于开口了。 只要开口，就是把机会抛出来了，杨梦如深谙这种潜台词背后的含义。 “那也比那些自认为是 90 分的产品，60 分营销的品牌要好哇！产品、价格、营销、渠道一个都不能少！”杨梦如反应够快，连忙做出了回应。 “上来吧！”李山把机会给了她。 “李总您要去哪儿，我来开车吧！” 李山总算是抬眼看了看杨梦如，把车钥匙搁杯子座里了，转身去了副驾驶位。 杨梦如刚把车子发动，车子屏幕上导航里甜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全程 302.6 公里，大约需要 191 分钟…… 她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三个多小时的长途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山又看了她一眼。 “没，没问题！”杨梦如踩了油门，车子缓缓驶出来李山门店所在五金机电市场。 李山真真儿的把杨梦如当成了个司机，他上车就开始睡觉，别说谈业务了，就是闲聊都没有给杨梦如机会，甚至中间儿的时候她都能听到他发出的那种熟睡时特有的轻微的鼾声。 倒是她中间接打了好几个电话，出货的，核对货款的，报下个月计划的、想要下批货一起结款的、和公司售后掰扯的，应有尽有。 每一通电话，她都压低着声音，虽然她一直在祈祷旁边的李山赶快醒来，但她还是怕吵醒了他，这个点儿能睡着，那一定是白天太困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高速上的车辆很少，不年不节的，三三两两的车辆从她的车旁越过，两边的树木起起伏伏影影绰绰的，电话一停下来，杨梦如立即就觉得无比寂寥。 太静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仍闭眼睡着的李山，内心十分忐忑，也不知道今晚上有没有机会和他聊聊耐普的诚意。 突然，又一个电话进了来了。 “姐，我小刘啊，我还在琢磨 C19 那个料的问题啊，还是没弄明白你怎么用手摸摸就能摸出来料的不同啊？”他的声音很洪亮，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兴奋。 “这个嘛，你得到不同的工地上去看，可能分包商还是那个分包商，手底下干活的也还是那批干活的，但工地不一样了啊，这个月在挖洞建地铁，可能下个月就跑到高铁承包段打嵌岩桩了，再下个月修河道建桥梁也很有可能啊。” “是啊，这我知道啊！” “工作环境都不一样了，打的料能一样吗，有矿物质掺合料、纤维料、还有加各种各样调节剂的配料，C19 那个料加了聚丙烯纤维，大宇星系列的 A 管打这个料肯定没有问题。” “我是说你怎么通过摸残料摸出来不同的？” “你见得太少了！”杨梦如有些得意，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等把电话挂了之后，不经意一回头，发现李山竟睁着他的小眼睛看着她呢。 杨梦如一个激灵，脑袋瓜子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你驾照是买来的吗？”他不客气地质问她。 “啊！” “你教练没教过你开车不能打电话吗？” “啊？放心，我用的耳机啊，我车技绝对值得您信任。” “前面服务区停一下。” “噢。” 等杨梦如从洗手间出来，一拉车门发现李山已经坐在驾驶位上了，很明显余下的路程他是要自己开了。 “李总，前面也快到了，看您也休息好了，我就不给您当司机了，一路顺风！”杨梦如觉得也没必要和他纠缠了，李山这种段位的经销商最讨厌的就是橡皮糖似的推销，适当地知进退反而更好，想到这里便朝李山摆了摆手之后就把车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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