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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雁见状立即接过，“哎唷”了声，道： “小姐，这些粗活哪儿是您能干的，还是婢子来吧。” 大家都是人，她不觉得自己生来高人一等。 侧了侧身，躲过她伸来的手，继续盛着粥。 低头看了眼碗里的稀薄，问道：“怎不多弄些米？” 双雁在心底腹诽，小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便说与她知晓：“小姐，咱们要是想弄这一次，以后就不管了，倒是可以肆意挥霍。可若是想天长地久，还得精打细算才是。” 梁月盈抿了抿唇，她自己身上倒是不着一物，只想起那老虔婆穿金戴银，不知抵得上江北百姓多少口粮。 正思忖着，抬头便见一行学生，浩浩荡荡过来，正在游行。 为首的，便是学堂里，那日游说自己活动的男同学。 梁月盈没有细听为首那个同学，喊的口号是什么。只模糊知晓个大概，大抵是宋世山将一部分铁路所有权，让渡给了扶桑，故而激起民愤。 她袖口轻挽，拎着勺子的手一僵，便见不远处的军车开过来，下来几个身着军装的警卫员。 人人手里抱着枪，倒是没肆意开枪射杀，只将枪调转过来，用枪托砸了过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在军统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很快被枪托砸得鲜血四溅，哀嚎一片。 林副官带头，已将为首的几个抓了起来，一人腰上补了一脚，口中骂骂咧咧： “小兔崽子不学好，跑到你太爷爷门前耍大刀，老子今儿就让你知道厉害。” 梁月盈放下手中饭勺，在围裙上蹭了蹭饭渍，同双雁交代道：“你在这盯着，我得去看看。” “算了，小姐。”双雁“嗐”了一声，拉住她手臂，劝道： “小姐少操点心吧，男人的事就让男人自己去处理。” “不行。”梁月盈鲜少对陪嫁丫鬟语气这般冷厉，“他们都是我同窗，我不能自扫门前雪。” 尤其想到宋世山打人一向手黑，只怕这几个学生有去无回，不死也得扒层皮。 留双雁在这与佣人一块分粥，梁月盈这回舍弃了黄包车，而是选了坐汽车过去。 “谁？”宋世山手里捏着梁月盈写给娘家的那封信，听见警卫员过来禀告，说是夫人来了，眉间闪过一丝讶色。 她来干什么？她不是做梦都想离开么。 “让她进来吧。” 宋世山将那封信交由属下，吩咐了好生邮走，才几步走到警卫员身边，道了声：“还是我去吧。” 她不是他的下属，不需要得到他的召见。 她只要待在原地不动，他都会走向她。 隔了一道长长的走廊，远远看见她倚靠在栏杆上，神思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痛苦？”走了近些，陡然问出这句，梁月盈便是回过头来。 同他四目相对，他在等着她反驳，她却好似默认了一般。 还以为她是因为想见他，所以来找他，不曾想开口便是旁的事情： “宋世山，你能不能把关押的那几个学生放了？” “不能。”宋世山回答的斩钉截铁。 “在没查清楚他们是受谁指示，必须好好审审，免得这帮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敢舞到我跟前来。” 宋世山没嫌晦气，她倒是跟他讲起道理来：“宋世山，人们有言论自由，你这样强硬捂嘴，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强盗？”宋世山仔细玩味这两个字，终是冷呵一声，“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被他震慑的目光打过来，盯得梁月盈心底一阵发毛，他向前走了两步，将她逼到墙角。 她方无望地闭上眼睛，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才暗暗睁眼，就听他又道出两个字：“怕我？” 她睫毛轻颤，细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已换了一番措辞：“你将他们这样关着，对你名声也有亏损。过了这一晚，还不知道舆论会发酵什么样。你能操控江北所有笔杆子，但你没办法过江去，一手遮天。” 他粗粝的大掌已牵过她的小手，将他带到了指挥部，唇边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得啊，我就当你关心我。” 随后依旧拒绝了她，“鸡零狗碎的事我可以纵着你胡闹，但是原则上的事，我有自己决断。你不懂，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左右我的决定。” 眼见他没有进一步发脾气，梁月盈才大着胆子，又替同学恳请了一句：“那，你能不能不要对他们用刑？” 宋世山轻笑一声，给了小妻子这个薄面，“行。也就是你求我。” 若是换了旁人，他一个眼色都不会赏。 梁月盈心底的担心稍稍缓和了些，已是准备回去了。 “等等。”宋世山从后唤住了她，“我跟你一起走。” 梁月盈讶然：“你不忙吗？” “忙啊。”宋世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跟她说着话，已是理好了手边的事。 揽着她出门时，道：“但我对你永远有时间。” 梁月盈心底漾起异样感觉，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这样陌生的情愫，让她恐慌。 她要待在自己舒适区，铸成一个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 宋世山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强迫她看着自己，不许她逃避，一字一顿道： “梁月盈，你不该喜欢我，你觉得这样会让你变得脆弱。” 她在怕，怕自己交付了真心，回头他像别的督军那样，弄来一窝又一窝的姨太太，被伤的体无完肤。 而她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能保留最后尊严。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受煎熬，得不到你一点回应，是什么滋味？” 她紧抿着唇，不肯搭腔，他便忽地笑了：“罢，到底我是男人，不跟你计较。随便你怎么伤我，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坚硬如铁。” “如果想家了，今年过年带你回去。”宋世山终是松了口。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想起那封信，忽地冷了脸： “你找人监视我？”
第39章 你给的喜欢，我宁可不要 梁月盈心底憋一口气，准备愤愤离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梁月盈！”他都没有找她算账，这女人惯会倒打一耙。 “你若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怕人看。” “放手！”私拆她的信笺，他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人。 她不是他女儿，她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就算他是严父，也该懂得尊重别人隐私。 “才说什么喜欢，这样的喜欢，让人窒息。这样的喜欢，我宁愿不要！” 她将他推开，负气离去。 若非趁着他愣神的空荡，她一直身量纤纤，又哪能轻易推得动他。 梁月盈出门时，正撞上林副官，林副官闪躲不及时，胸膛坚实险些将夫人撞倒。 幸得手疾眼快扶住了，眼见夫人眼角微红着离去，心下惶然，估摸着大帅心情也不会太好。 无意偷听，本是进来汇报工作，奈何夫人在此，不能硬闯，谁知道两个人在里面会不会幕天席地。 想着等一会儿，就听见了两个人争执。 眼下进来，只见大帅一把扯开军装扣子，一拳砸在办公桌上，但听“哗啦”一声，将木制办公桌砸出了一个坑。 林副官嘴角抽了抽，很快立正敬了个军礼，请示道：“大帅，我马上找人来修桌子！” “修你妈！”宋世山说罢，拿起桌上一摞文件，朝着他劈头盖脸砸过去。 “滚！” “是！”林副官高声道。 出门后，仍旧不忘回头朝里张望了两眼，试探性低声道： “大帅，要不把暗中派去学校，保护夫人的警卫员撤了吧？” “撤你妈！”宋世山此刻就像头暴怒的狮子，朝着他走过来。 幸亏林副官跑得快，不然小腿肚子上又得挨大帅重重一脚，得青个十天半个月。 梁月盈回帅府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双雁见状，连忙过来拉她，惊异道：“小姐，怎么了？” “双雁，我想回家，这帅府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梁月盈还不知那封信能不能送到爹娘手边，她如今过得日子，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双雁不动声色地将小姐木箱合上，衣物一件件放回原处，才小心翼翼道： “小姐，大帅不是准你出去上学了嘛？而且那老虔婆一直住在别馆，也没再打搅你了。” “呵。”梁月盈坐在床边，苦笑道：“在帅府有下人盯着，去学校有警卫员跟着，哪怕我给娘家寄一封书信，也被宋世山扣下。” 她不明白他到底拿自己当什么？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么。 双雁半跪半蹲在她腿边，给她递了一方帕子，小心劝着： “小姐，大帅才叫人通晓府上，说是过年陪你一起回娘家。您暂且耐心等等。再者说，就算你现在想离开，大帅会放你走呀。“ 双雁作为陪嫁丫鬟，对小姐有着万千担忧，不得不压低了声音，道： “难道您就不怕，您不在帅府的日子，有那狐媚子趁虚而入，勾引大帅，占了您的位置么？” 梁月盈无奈敛眸，悻悻道：“我巴不得。” “小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着娘家着想。”双雁知道她听进去了，便趁热打铁道： “您就这么逃回娘家，娘家也不敢收留你。难道您忘了，庶小姐是怎么死的了么。” 梁月盈打了个寒噤，默了默，终是不再提回去之事。 眼见双雁将她出门要用的箱子整理好，拉开抽屉，摸向自己惯常放在那里的药。 小小一盒洋人药瓶，里面装的都是避孕药。 宋世山要的勤，每次同房后，她都会吃上几颗，好在距今为止，万无一失。 梁月盈拿在手上，晃了晃，瞧那瓶子见了底，不知怎地吃得这样快。 立即吩咐了下去：“双雁，你去药店抓些避子汤药来。” 双雁一听，立即汗毛竖起，还没干呢，先腿肚子发软。 “小姐，大帅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您不是不知道。若是被他知道，婢子给小姐抓避子汤药，他能把我皮剥了。” “不会，若是被他瞧见，我就说是自己要喝。”梁月盈目光坚定，语气亦是斩钉截铁。 双雁依旧哭丧着脸，劝道：“小姐，您行行好，就好好跟大帅过日子吧。姑爷到底哪点不好？对您又百依百顺。” “双雁，别说了，我是不会给他生孩子的。”梁月盈如今在帅府身不由己，只有一个肚皮，她自己能做主，绝不能沦为生育机器。 “前路茫茫，我跟宋世山过到哪一天都未必。在我没有信心，能照顾好一个宝宝之前，我不会随便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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