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盈于翌日起床时,便觉头痛欲裂。 好在是个周末,不必去学堂。 双雁打了水进来,替小姐盥漱,听她无意间提起: “这阵子出诊的钱,可有陆续进账?” “小姐放心,谁敢赖帅府的钱。”双雁替小姐绾发,见她头痛的实在厉害,便从药箱里取了清凉油,替她揉搓在太阳穴上。 “小姐也算贴心,悬壶济世还亲自登门,原该让他们上门拜访的。” 梁月盈这时候又觉察出、宋世山的一点用处来。 光是那大帅夫人的头衔,就没人敢不给。 “罢了,病入膏肓的人,一日三餐不济,又哪有气力爬起来。我有手有脚,无非多跑跑罢了。那些乡间赤脚医生,也是走遍万水千山。” 双雁一噎,不知小姐总跟那些、穷苦出身的苦命人对标什么。 不过也替小姐高兴:“这阵子赚得几根金条,孤儿院这一年的生计都有着落了。” 梁月盈点了点头,想起同学好友中,有做临终关怀的,一文钱不收。她这样以医术交换金钱的救死扶伤,实在没什么值得自吹自擂的。 更衣后,准备继续温习功课,才下了楼,就见宋世山像木桩子似的杵在那。 “你今日不必去指挥部吗?” 宋世山走过来,将那份遗体捐赠书递到她面前,这是早上洋人医馆才送来的。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 梁月盈拢了拢身上披肩,置若罔闻。 双雁眼见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立即过来缓和,道: “大帅别动怒,其实您完全可以跟小姐一块做嘛,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对,回头把我们的眼睛切下来,放在一起,我就可以永生永世的看着你。”宋世山冷冷道。 屋外一阵晚春的冷风刮过,倒是显得有几分阴气森森。 “梁月盈,我生就一只脚踩在阎王殿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去战场,你弄这不吉利的东西,是巴不得我被五马分尸是吧。” 梁月盈背过身去,悻悻道: “我活着的时候,我的身子不能自己做主。难道我死了,我的遗体还要受你摆布?” 双雁生怕大帅盛怒之下,又过来打人,便是进而劝道: “小姐,要不算了吧。咱们没死过,不知道遗体捐献啥样。万一到时候人没死呢,它以为咱死了,拉咱们去解刨,那得多疼啊!” 梁月盈听着她这无稽之谈,嗤笑一声: “若是没死,拉去火化、活埋,痛苦不比解剖少。” “你这女人,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作对。”宋世山握着那份捐献书,质问道: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这么做了?” 若是被娘知道,小妻子要把帅府搞得鬼气森森,怕是又要来大闹一场。 “去,把这个捐献书取消。你的所有都是我的,你没资格捐献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不舒服,因她干什么都是自作主张,从未与他商议过。 梁月盈忽地笑了,让她去更改捐献书,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你就多活两年,比我晚死,这样就可以跟医馆争夺我遗体的处置权。” 如果那时,女性还没有自主权的话。 “梁月盈,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丈夫?还是在你心里,我连陌生人都不如。”宋世山愤懑,也心痛。 这女人惯于我行我素,在小事上,他尚且能忍耐。 在大事上,也这么倔强。 漫说问过他的意见,甚至连知会一声都不能。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这样,你看谁好就找谁去。”梁月盈不想跟他吵了,只决定破罐子破摔: “若觉我不配做大夫人,大可以把我休了,将二姨太扶正。” 宋世山被她气了个半死。 昨晚气他一回,说要再给他纳个三姨太;今早又气他一回,说要让他把二姨太扶正。 看来这女人不治她是不行了。 “好,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位子,那我满足你。” 宋世山说话间,当即叫人往别馆打了一通电话,让星桃过来。 既然她不懂得珍惜,不知道留住男人,为了气她,偏要叫星桃过来。 让她醋一醋,有点危机感,能将他抓得很紧,也少些为所欲为。 梁月盈见此羞辱,一颗心跌倒冰点,却不肯低头半分: “大帅若真疼她,又何必折腾她过来,您亲自过去不就是?” 也少在她面前碍眼。 宋世山若去了别馆,不叫她看着,自己忍着不耐、去看星桃搔首弄姿,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是要让她看着。 宋世山派了副官去接,星桃来得倒是快。 进门后,便扭着娉婷袅娜的水蛇腰过来,余光瞥过梁月盈,撒娇道: “大帅,我还以为大夫人不在,您要叫我过来偷情呢。” 她话说得直白,却因未补腮红的缘故,而未显一丝一毫面红耳赤。 见两人都不为所动,便看向梁月盈: “怎么?姐姐要跟我一起服侍大帅么?我是不介意,我倒是想比比看,咱俩谁伺候的更好。” 梁月盈始终云淡风轻,不愿意在这看影后飙戏,淡淡道: “二姨太张口就来,是不是以前经验丰富?不知跟哪个同行,合作伺候过高门大户的老爷。” “你!你血口喷人。你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大帅的爱,就嫉妒我得宠。”星桃听见她这么说,当时就不干了。 抱着宋世山的胳膊,撒娇道: “大帅,你看她呀。” 宋世山听见小妻子这酸溜溜的语气,便知自己得逞了。 果然,大哥说得没错,女人还不能太给她好脸了。 他从前就是对她太过于优待,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 “去,唱首流行歌来听听。”宋世山说话间,便朝着她圆润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梁月盈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走什么?坐下听。” 星桃没有一丝矜持,展示才艺的时候到了,未问过女主人的意见,自作主张掀了梁月盈的钢琴。 走过去,自弹自唱了一首《月圆花好》: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嗓音柔婉,只将人骨头都唱酥了。 宋世山的余光始终在梁月盈身上,开口问了句: “你觉得她唱的如何?”
第120章 别把帅府弄成勾栏院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觉察出滋味来,难怪小妻子被那戏子迷得神魂颠倒。 梁月盈实话实说:“的确很好。” 一个人能用来吃饭的本事,通常错不了。 否则衣食父母不买账,她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这样吧,不如你去弹琴,她来唱歌。”宋世山很快提议道。 星桃没有异议,习惯了跟女人争奇斗艳,且自信从来不会败下阵来。 正等着打她个落花流水,看她吃瘪。 却不料,梁月盈一口回绝: “我嫁到江北,是给你做妻子的,不是卖笑的。你若想左拥右抱,可以另去寻了其他妾氏。别把帅府,弄得跟勾栏院似的。” 星桃气成乌眼青,冷冷道: “姐姐何必假清高,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你若真没点手段,拿什么爬上大帅的床,能做正妻?我就是太爱大帅了,没有你这样的心机,才被你压一头。” 随后又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 “姐姐若是怕输,我让着你就是,别连比都不敢呢。” 梁月盈根本不吃她这套激将法,哪怕自己并不是与世无争的性子? 只她更愿跟同窗争高下,而不是在内宅,与妇人论长短。 星桃正准备继续冷嘲热讽下去,忽地见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小白鼠,将她骇了一跳,立即跳到宋世山的身上,躲进他怀里。 “大帅,这里有老鼠,奴家怕怕!” 宋世山对于其他女性生物,向来生不出什么保护欲。 不过星桃此时的恐惧,倒不完全是装的。 “帅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若是在我别馆,负责洒扫的下人这般粗心,就不用留了。” 她生就金尊玉贵,住在花园洋房里,周遭皆是香水和鲜花,哪儿跟老鼠、蟑螂打过交道。 “也不知姐姐是怎么治理的帅府,若真没这种本事,还不如退位让贤,让能者居之。” 梁月盈无视了眼前英雄救美的一幕,走过来,十分没有女人味地、将那小白鼠拎了起来。 吩咐道:“双雁,将我上回解剖剩下的小白鼠,送回笼子里。晚些时候,跟小白兔一起解剖。” 平常在大学堂时,每回教授叫学生上来解剖,女同学们都踊跃举手,比男同学还勇敢,都不愿错过这次锻炼的机会。 可惜课堂时间有限,实验室里的小动物也不多,不是每个学生都能轮得到。 她在家里好不容易弄来这些,自然要好好练手。 “你还是女人么?沪上大小姐就这样?”星桃看着她,只觉看见了怪物: “你好残忍,怎么可以解剖兔兔!我平时都舍不得摸,更不会吃,连麻辣兔头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 “那沪上大小姐该怎么样?跟你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可省省吧。 梁月盈笑笑,道:“不解剖兔子,难不成解剖你?” 说罢,已不准备继续理会、楼下这柔情蜜意的一对儿璧人了。 星桃听她这么说,愈发搂紧宋世山的脖子,恐惧并非全然是装的。 唯恐这女人丧心病狂,看不惯自己的妩媚多姿,真跟自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而她确定,若她害大夫人,宋世山能将自己弄死;而大夫人害自己,宋世山只会一笑置之。 “等等。”宋世山不待她上楼,已是叫住了她。 “我需要用卧房。” 尤其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起。” 星桃小脸一红,小拳头锤了一下他胸口,娇羞道: “大帅打算在姐姐的卧房么?” “怎么?你不喜欢?”他没将她放下来,就这样带着身上挂件,步步上了台阶。 梁月盈站在楼下,不多时,便听见自己的卧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一些声音。 “二姨太怎么可以这样,在小姐的床上做那种事。”双雁有些替小姐打抱不平: “床头还挂着小姐相片,她真的很过分。” 尤其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更是让人牙根痒痒。 “就像我没有选择权一样,你觉得二姨太能自己做主么。”梁月盈收回视线,回了茶几旁,翻开上回未看完的课本。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明明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不埋怨男人,只怪女人,是欺软怕硬,还是默认男人左拥右抱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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