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车鸣笛,缓缓开动,没给他一个确切答案。 独留他在站台上,看着她背影,气得瞪眼睛。 梁月盈回神问向军医:“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属下的名字,不配让夫人知晓。”他默了默,道: “秦铮。” 几天几夜过后,专列缓缓驶进沪上,梁月盈第一时间下了火车。 宋世山提前往梁家发了电报,所以待她出站后,便有梁家的小汽车等在那。 回了梁宅,却见外面跪倒一片,皆是在哭灵。 梁月盈油然记得,上次回来,娘亲还好好的。怎么短短不到两月时间,就走到陌路,油尽灯枯。 入眼皆一片白色,眼见升起的白帆和孝服,便觉一阵刺目。 穿过庭院,看见迎面而来的四妹夫——沈书新。 “二小姐回来了,岳母快不行了。” “辛苦你了,沈公子。”至今不见四妹与他订婚的消息,他倒是不辞辛苦,对于梁家的事,一直跑前跑后。 “怎么不见月华?” “四小姐,前段时日出国留学了。”沈书新欲言又止,终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她进了卧房。 “说来话长,二小姐先去看老夫人吧。” 母亲的丫鬟都在床边服侍,没来迎接自己,又不见小妹身影,梁月盈有些诧异。 尤其下人哭得自己心焦麻乱,更是蹙眉,训斥道: “人还没死呢,不用这么急着表现,又没赏钱。我娘真没了,再来吊丧不迟。别人好好的,反倒叫你们吵得折了阳寿。” 众人皆知二小姐这是关心则乱,渐渐止住了哭声,没人敢多发一言。 进了卧房,不见父亲守在病床边上,只有母亲孤零零的躺在那儿,屋内的窗棂四敞大开。 “娘。”她跪在娘亲身边,牵着她的手,抚上自己面颊。 秦铮过来替老夫人简单检查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秦铮!”她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我娘明明精神还好,你能不能给她开些药。” 秦铮不说话,梁月盈学医出身,本身也知晓,母亲这是回光返照,不能再折腾了。 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还期待着奇迹。 终是垂下眼睑,没再继续无理取闹,由着他退了出去。 “阿月。”梁母吊着这口气,就是为着等女儿回来。 如今见到她最后一面,心愿了却,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提着的那口精气神松懈了下去,随后对她是无尽担忧。 “阿月,你在江北好么?” 她该让娘安心,可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疼她了。 她只得拼命摇头,拉住母亲的手: “娘,我一点也不好。我怀了宋世山的孩子,可他疑我清白,叫人生生打掉了。娘,您是这世上最在意我的人,若您没了,就再没有人爱我了,阿月再没有家了。” 她多想拉住她,想让娘亲多陪她走一段路,哪怕三五年也好。 “娘,我知错了,我再不远嫁了,以后我都留在沪上照顾您。” 子欲养而亲不待,从前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她到今时才发觉,原来承欢膝下的时间如此短暂。 “阿月。”梁母混浊的老眼流下泪来,渐渐陷入昏迷中,已看不清女儿的容貌。 干枯泛起死皮的手,在她脸颊上慢慢摸索,半晌,才艰难道: “娘已经后悔了,别恨我。” “我不会。”她拼命拉住娘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来蹭去,仿佛回到了儿时的襁褓中。 她的娘亲,曾违抗父族、拼了命的想要护她周全,否则昔年不会偷天换日,打算让庶妹替嫁,还赔上了庶妹的性命。 也是她的娘亲,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自己的掌上明珠,所以赶了章锡成离开。 可是她有太多太多的话,都来不及跟母亲说了。
第123章 是我的错,不该觊觎姐夫 发丧是在次日,族人选的吉时。 梁月盈扶棺而行,看见人群中,主掌中馈的,就是才嫁进来的二嫂——纪尚月。 双雁这两日陪在小姐身边,担心她悲伤过度,也留意了府上沧桑巨变。 此时小心提醒道:“小姐,如今梁宅,是二奶奶当家。” 梁月盈明白了,便只问向她:“我父亲呢?” 人群中,却是不见梁老爷的身影。 “家公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恐丧礼晦气,冲撞了,故而未来。”纪尚月解释了一句。 却没叫人缓行,只催促道:“都给姑奶奶脚步快些,若是耽搁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梁月盈实在不知,从前一向思想开明的父亲,上了岁数,怎么就开始老迈昏聩了。 一旁的沈书新同样披麻戴孝,一路抛洒着纸钱,才同她继续说起: “我给四小姐写了书信,不知她有没有收到,终是错过了见岳母最后一面,没来得及送她一程。” “四妹怎么会突然想出去留学。”梁月盈神思游离道。 “月华说,她有心魔。始终待在沪上,只是折磨自己。明知不该再去江北,可不去又痛苦。最后不想打扰姐姐、姐夫的生活,便决定一走了之。”沈书新与她并排而行,继续道: “大概是她幼稚,她说,既然你拥有了她做梦也得不到的男人。她就出国留学,去读你朝思夜想也读不到的书。” 梁月盈无奈摇了摇头,无暇去管妹妹的决定,只被悲伤所吞没。 她想要倚靠,可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她那枕边人,如今也不会陪在她身边安慰,告诉她还有丈夫和家人、要坚强。 宋世山不将她囚禁江北,已是格外恩赐,怎敢奢求倚靠。 “我娘,怎么会病得这样快。” 沈书新早就认同了自己的身份,是梁家人,便没有作壁上观,而是娓娓道出: “打从两个女儿,一个远嫁,一个远涉重洋,老夫人就整日牵肠挂肚。兼之二房入府,夺权掌家,老夫人为着家宅安宁,其实也是拗不过老爷施压,只能退位让贤。” 沈书新常被梁父当成半个儿子使唤,对梁家内宅之事,便知道的多些: “老夫人跟二房儿媳妇有了些龃龉,这一来二去,就愈发精神不济了。” 梁月盈抬头望了一眼,走在最前头的纪尚月,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 爱恨交织,更多的是无奈和遗憾。 “二姐,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挑拨。”沈书新怕她仗江北的势,将娘家搅得天翻地覆,自己成了那个卵泡嚼舌根、传闲话的恶人,忙又劝了一句: “老夫人惯于息事宁人,二小姐若是为母亲打抱不平,致使二房劳燕分飞,并非老夫人遗愿。只怕她在天上,也不会安心。” 梁月盈抿了抿唇,道了声谢:“我有分寸,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到底按照母亲的遗愿活,还是替母亲出了这口气? 棺木入土时,梁月盈眼尖,发现了这里不是祖坟的位置。 立即开口道:“等等,怎么没安葬在主坟?” 纪尚月大张旗鼓的张罗着,见梁家姑奶奶发话,不妨让她知道的清楚明白些: “二小姐,主坟是给老爷和我夫君的亲娘留着的。” “你怎可如此无理,不让原配夫妻合葬在一处,却叫一妾氏跟我父亲合葬在一起?”梁月盈质问道。 “这是老爷的要求,可不是我自作主张。二小姐若有什么疑虑,虽我掌家,却不能受人摆布胁迫,强行填土。”纪尚月不慌不忙,拂去落在肘腕上的纸钱,慢条斯理道: “不如这样吧,二小姐现在回去问问老爷,您二人商讨出个结果,再来吩咐我做事。不然我是听您的,还是听家公的啊?” 母亲的尸体就一直明晃晃的停在那里,再回去跟父亲掰扯,往返又要许久的路,且父亲也未必同意。 想不到父亲上了岁数,如此老迈昏聩,眼下却决定息事宁人了。 她抬了抬手,应允: “下葬吧。” 双雁在身后看着,拉了拉小姐的手臂,十分替老夫人打抱不平: “小姐!你就听她搬弄口舌,我不信老爷会这样昏庸。” 梁月盈拍了拍她的手背,实不想一帮孝子贤孙,在母亲的遗体跟前舞,便道: “罢了,人死如灯灭,再争这些虚名,也没什么意义。孝顺都在生前,死后的哭灵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若娘亲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想必也不会在意肉体跟谁葬在一起。 双雁不由得想起小姐做的遗体捐献,忽地有几分理解大帅了: “小姐,如今老夫人过世,您心底难过。倘若她做了遗体捐献,不让她入土为安,还要被拉去搁在放置台上,让人切开,您能接受吗?” 梁月盈错愕,甚至无法去想象那样的场景。 也许吧,遗体捐献,没降临在自己家人身上,只有那轻飘飘的一纸协议,便不知会肝肠寸断。 “小姐读过书,有知识,尚且会犹豫。又何况大帅那样的混不吝。大帅也是因为在意您,才反对您做遗体捐献的。”双雁在一旁努力做着和事佬: “而且就算他不愿意,最后不是也仅仅口头反对么?没有强制执行。” 毕竟若是他想强制,可有千万种法子。 梁月盈默了默,方道: “也许待我老去那日,四五十年后,人们的思想会更开明,会比我接受程度更高。” 葬礼结束,梁月盈去探望了父亲,同他说了一些话。 “阿月,你别怪爹。爹精神不济,受不得折腾。”梁老爷抽着烟袋锅,缓缓开口。 “阿月,你要怪就怪我吧,这是我的主意。大喜大悲对他的身体损耗太大了。”身旁,是纪尚月的婆母,梁月盈的庶母,父亲的四姨太,开口说了句: “人非草木,你也知晓,你父亲是重情义之人,所以才会难受。若他薄情寡义,倒是不担心他因悲伤过度伤身了。” 梁月盈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听完了她这因噎废食的解释,可还是问了句: “不让我母亲入住主坟,也是怕父亲伤心过度?”
第124章 对白月光独一份的偏爱 “我这是想着,生前就是我伺候老爷,最为妥贴,以后死了,我要葬在老爷身边,伺候得更方便嘛。”四姨太面露愠色,似有些难为情道: “至于大夫人,我也不愿让她累着。” “连死之后的事都能遇见,我倒是有几分佩服庶母。您是死过一回,还是有阴阳眼?”梁月盈身着孝服,抿了口茶,讥讽道: “庶母果真贤良淑德,愿意照顾老爷三生三世,黄泉路上,也不忘当奴隶。” 这话说重了,梁老爷当下便不干了,直言道: “你娘已经没了,你想把爹也气死吗?如今有姨太太照顾我,你都该对她巴结。你要把我身边的贴心人都赶走,是盼着我身体出毛病?还是你能代替她来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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