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啊。”方好纪说着,感叹道:“最近买了辆车,背着房供和车供,压力贼大。” 莫茜说:“你之前不是说不买车的吗?不出远门,开个电动车哪哪都能到达。” “想想还是有车方便啊。”走近了,方好纪掏出钥匙遥控开后车厢:“周末去野餐去哪个景点,在地铁和公交上转车麻烦啊,有自己的车还不用风吹雨打。” “哟,改性了啊。”莫茜将行李箱放到后面,忆起以前方好纪经常打熬夜打游戏:“你之前老喜欢宅在屋里。” 方好纪笑笑:“年纪大了嘛。” 莫茜脸色平静,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往前走,只有她的人生似乎在那一年中止了。
第58章 莫茜有好几个面试都在接下来的一周,根据发展规划,她侧重在准备策展助理。 学生时期,她的成绩马马虎虎,除了外语算可以,其他一概不行。一度想学艺术走捷径上大学,但了解之后,很快打消了念头,第一家里条件不允许,第二从小也没有经历过艺术熏陶,最后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她自以为是的走捷径。 面试那天,她如约来到一个艺术中心,又经前台的带领,到一间会客厅里候着。 大概几分钟后,进来了一个身穿着整套白色小香风的知性女士,莫茜回头,认出了来人,来人叫许迦珍,年轻有为,策划过很多画展,莫茜在网上查过相关信息。 莫茜站了起来,先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莫茜。” 许迦珍从莫茜身边走过,抬手示意道:“坐,坐,不用客气。”然后她拉开椅子坐下,简单又直接:“我叫许迦珍,你叫我许姐就好。” 莫茜跟着坐下来:“好,许姐。” 许迦珍低头扫了几眼人事打出来的简历,便放到一旁说:“既然你和陈郁然先生是故友,那我们就随意些。”她抬头看墙上充满艺术性的钟表,语气慵懒:“半个小时内,随便聊些内容,OK 吗?” 莫茜暗地里调整呼吸,她对艺术相关的了解不深入,不过以前学的专业,多多少少也与策展相关,聪明些,挑些自己熟悉的说就行。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许迦珍在说,她声音压得低沉,寡淡疏离却又悦耳。 她讲审美,讲行为艺术,讲各种艺术活动,还讲了一本莫茜听都没听过的书…… 莫茜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面试场景,应付不来后便在旁静静听着,偶尔附和几声,尽量显得自己既不无礼也不局促。 许迦珍说了那么多,在半个小时后如约终止对话。 “时间到了,就说到这吧,面试结果后续会通过邮件告知你的。” “好的。”莫茜拎起包出去时,感觉像是上了一节课。 对这面试她有些迷糊。 莫茜只能在内心里说服自己,可能艺术家都不按常理出牌吧。 她晃了晃脑袋,径直往外走。 艺术中心远离地铁口,莫茜准备拿出手机扫码街边的自行车时,却摸了个空,她连忙翻包,依旧是没见着手机。 原地思索几十秒,她觉得手机应该是落在了艺术中心。 于是又原路走回,将来意告诉前台。前台因为有事要忙,让她自己进去问问。 莫茜根据记忆来到会客厅,没发现手机,想到可能被人事收走了,又去问了人事,最后果不其然,在人事那里。 莫茜松了一口气,拿回手机道谢后重新离开。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错地方了。 夸张点说,就是她迷路了。 艺术中心的设计不同于常规建筑,里面通道七拐八拐的,走错也很正常。 莫茜环顾了下周围,没见着人,最后只能选着其中一条游廊走去。 走了几十步后,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谈话聊天,那声音不再是刻意低沉。 莫茜抬头,看到一个办公室外面挂着三个字——许迦珍。 里面的许迦珍喝了口水,到一个长颈鹿造型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头靠在长长的脖子上。 “说啥啥都不懂,我要不是看陈郁然的面子,面试机会我都不会给她。”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鄙夷,想到做的背调,妆容完美的脸蛋浮上愁容。 “如果被人发现她在我这里上班,我还得担心岑古的粉丝会上来闹。” 关于元宵接拥挤事件,不知道哪个网友突然爆料她就是岑古的那个前女友。 岑古也打配合似的特意出来认领了她是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前女友,但那晚引发现场起哄拥挤的明星不是他。 事情种种,全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有意凑在一起了。 她此刻负面缠身,对于岑古来说,是个洗白的好时机。 网上因此说啥的都有,莫茜有次不小心点进去,看到一个网友义愤填膺地说:怪不得岑古要和她分手,不仅违法犯罪,出来后还死性不改走后台,三观不合的人走不到一起是正常的! 莫茜能做的就是尽量无视掉。 她对这一切并不意外,也可以说是习惯了。如果被人骂能赚钱,她现在估计都成富翁了。 办公室里,坐在许迦珍对面的男人纵容般笑了笑:“我说差不多得了,就一个助理还要挑剔,担心多了对身体不好。” 许迦珍:“不是我挑剔,你不知道求职的人还有美院的,放着你,你是选一个坐过牢的,还是美院出身的?” “那你就不选呗。” “哪那么简单,我们这行要和画家维持好关系。”许迦珍双脚相叠,露出的脚踝和高跟鞋一白一黑,衬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迦珍,我真的服了你了啊。”男人笑着看向她:“还是说你们女人就这样,小心思一箩筐一箩筐的。” 许迦珍懒得反驳她这个富二代男朋友:“算了,招就招,后面我让她谈画展分成的事,谈不成我想要的价格,那就是陈郁然没给她面子,她识趣的就自动滚蛋。” 莫茜身体微僵,久久不动。 所以,刚刚的面试也完全不是她想的样子。 你以为别人是寻求认同或与你分享,其实她是在欣赏你‘无知’的样子。 莫茜往门前走了几步,那门没关,透过门缝可以窥见里面的些许光景,白色的墙壁,稀里古怪的装饰品,还有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她抬起手,抓住门把—— “谁?”许迦珍听到动静,俨然变了语气:“不会敲门吗?” 莫茜恍然未闻推开门,高挑的身体很快站在门口,她微微垂眼,表情淡然扫向里面的人。 “许姐,我以为你刚刚就挺能说的,没想到在背后更能说。” “你——”许迦珍脸色忽变,脑子还未转过来时,门已经重重被关上了。 莫茜关门转身,离开的脚步也从容。 男人被门合上的力度镇得下意识往后靠,反应过来吊稍着眼角好奇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关系户?” “是啊。”许迦珍哼了一声,犹自忿忿不平:“心知肚明的事,也不知道她撒的什么气!” 莫茜出到外面连着深呼吸几口气。 她下午还有一场面试。 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人的心里有一道气,这道气泄了整个人精神都会变的。 所以她不能泄气,绝对不能。 天边乌云压过冒头的太阳,刚下过一场小雨,雨虽然已经停了,但路边依旧湿滑,她目不斜视,如常奔赴下一个目标地点。 这一次的面试倒是正常了许多,只不过和大多数企业一样,面试者少不了对她问东问西,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也刨出来问得一清二楚。问清背景之后,又问她能不能接受出差加班之类的。 莫茜觉得自己没得选择,都是先应下了。 面试结束,日暮也西沉了。 莫茜来到一家街边小店,点了个招牌盖浇饭吃。 店内灯光有些黯淡,一堵墙隔开用餐区和后厨,角落的墙壁上不再干白如新,有的墙皮甚至起鼓开裂脱落了,隐隐泛着暗灰的色彩。 地板依旧有些湿滑,空气中的油烟气味混合着水汽,像胶水一般粘在人身上,莫茜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梅雨天了。 她吃到一半,胸口有些涨涨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冲动的想法。 半响后,她抬眸,下决心似的朝后厨区大喊:“老板,这里有没有酒?” “有的。”老板从厨房里探头:“但没什么好的,就普通的酒。” 莫茜镇定地迎着老板的目光:“来一瓶吧!” 她很少有买醉的经历,就算喝酒旁边也要有熟人在。 但很多事情就是控制不了的,即使超脱如她。 一瓶酒干完后,她感觉脑袋有些发昏。 结账时险些输多一个数字,这种状态也不想去坐地铁了,于是在手机上叫了个车。 夜晚风大,吹得她头疼,她蹲下抱住头在路边等车。 不过好在车来得也快。 是一辆普通的白色大众,车内有一股汽油混杂的味道,原本就有些晕的莫茜上了车恨不得彻底醉过去。 开车的是男司机,莫茜想通过后视镜观察司机的面相。 可是车内太黑,她没看清,于是掏出手机翻通讯录准备打电话。 她的通讯录现如今已没多少人,那几个名单一划就到底。 一眼扫到覃卓朴的备注后微愣,随后嘴角忍不住弯起。 打给谁的问题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她没有过多犹豫,打了电话过去。 十几下后,电话接通。 “喂,覃警官吗?”她的声调有些怪异的高。 覃卓朴好一会才开口说:“你自己打的电话不知道吗?” 莫茜听着他几乎冷静的语气,不由自主狂浪般笑了笑。 覃卓朴听她笑声,终究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喝酒了?” 莫茜手拍了拍自己额头:“我喝了一瓶,现在坐出租车回去……” 她说得含糊不清,确实像个醉鬼。 话未落,她还毫无顾忌打了个饱嗝。 覃卓朴皱紧了眉头,轻声问:“旁边有人吗?” 莫茜摇摇头,也许想到他看不到,开口道:“没有,就我一个人。” 尤在镇上的覃卓朴没法飞过去,咬牙道:“那你别关电话了,就一直挂着。” 莫茜低声嗫嚅了一句。 覃卓朴没听到:“你说什么?” 没有回应,他拿开手机,清晰看到屏幕依旧在记时中。 他将手机重新拿到耳边,又强调了一遍:“别挂电话,知道吗?” “好凶……”莫茜颇有气势哼唧一声:“不过,知道了。” 覃卓朴终于听清了,不知为何,听她这样无意识的嘟囔,感觉无异于是另一种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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