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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海？武胜关的周天海？”老刀反问了道。 “是的。”0 号周小山趾高气扬的确认了道。 石海洋或多或少听说过周天海的名字，只知道是某个村镇的小恶霸，在当地颇有狠名。但在他看来，但凡是社会上小有名气的闲散人士，通常都会有一个近乎传说一般的狠名，就好比说“老刀”，围绕着其胸口那道刀疤的各种传闻层出不穷，基本上“除了好事不做之外什么事都敢做”。只是他认识刀疤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见过对方干过“传说中”的那些惊天骇地举动，每当自己和姜磊需要其出面撑腰时，九成九的情况只是起到震慑对手的作用，真到了需要动手打架的程度，则会类似今天这样，除非掌握了压倒性优势才，但凡优势不够明显，这厮就会立刻转变思路，摆出“自己是江湖大哥”居中调解来解决争端。 不仅如此，经过他这么多年的观察和思考，自己还总结到这些社会闲散人士的狠名，大多都是通过其他社会闲散人士的互相吹捧而得以声名远扬。这仿佛是社会闲散人士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大概就是“你的名声越响亮，周围的人就越不敢招惹你，同时我跟你平辈论交时也越彰显出我的实力地位”如此这般。不得不感叹，跨界合作、强强联手的营销策略，已然下沉到了底层江湖了。 “谁啊？”姜磊消息不甚灵通，这会儿正处在情绪上头，拳脚已经做好了开动的准备，可不想就这么样算了。 老刀没有回复姜磊，他快速思索了片刻，随后将刚才缠在手上的金属链子又松了开。 “难怪看你眼熟，原来你是周天海的弟弟。”他一边将金属链子重新挂回腰带上，一边说道，“我老舅就是武胜关的，跟你们家也算半个亲戚。” “他谁啊？”姜磊忍不住又问道。 “别问了，都是有关系的人。”石海洋压低声音提醒了姜磊一句。 “大过年的，打球就好好打球，别搞事。”当着石海洋和姜磊这些小辈儿面前，老刀还是得拿出大哥的气势来，他严肃的向周小山告诫道，“这地方就这么大，随便来一个都是熟人，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听到没？” 周小山还是给了老刀几分面子，推说了一句“都是误会”，瞥了一眼魏先洲和石海洋后，带着 4 号和 23 号径直离开了篮球场。姜磊依然疑惑不解，向表哥老刀追问刚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刀等到周小山离开后便开始大放厥词，称周天海不过是武胜关镇上的小流氓而已，以前专门帮房地产公司干一些强拆的勾当，后来遭到了法律制裁，要不因为自己有亲戚在武胜关，今天肯定不留情面。 “这你朋友啊？看着也眼熟呢。”老刀在介绍完刚才的情况后，火速转移了话题，向石海洋问起了魏先洲。 那个夏天晚上同样发生在这里的事，老刀平日里“人忙事多”早已记不清楚了。不过一旁的姜磊因为经常跟魏先洲在学校相遇，自然印象深刻，正要开口解释。石海洋担心节外生枝，抢先一步开了口：“他啊？我们一个校队的。” “这样啊？那估计以后你们还会跟刚才那几个人打交道的，看他们的装备，八成也是校队呢。”老刀提醒道。 “听说新亚培德跟咱们烈山中学一样，也是上学期才开始办校队，他们校队队服都做好了，老石，我怎么没看到你们有队服啊？”姜磊问道。 “着什么急，我们打球又不是靠队服？”石海洋表现出一种“高手过招只用眼神即可”的洒脱，但旋即又向魏先洲问道，“你有听说咱们校队队服开始订做的消息吗？” 魏先洲摇了摇头。 石海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刀疤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后，意味深长的插嘴说道：“给你们一个建议，以后还是少惹那个穿 0 号球衣的家伙，不是说他哥周天海有多厉害，主要是他们这种镇子上的混混，一个个没什么文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无知者无畏’，这些人根本不懂得法治精神的厚重，早晚得完。” “行了，以后机灵点。”石海洋对魏先洲提醒道。 “不要有负担，今天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都出面了，他们不会记仇的。”刀疤习惯性摆出江湖大哥的姿态，向魏先洲安慰道，“踏踏实实打球，为你们学校争光。” 魏先洲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了下来。 石海洋兴致大起的捡起地上的篮球，转过身准备投一球，却在这时赫然看到了球场外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教练顾孝一。他暗叫了一声不妙，赶紧把挂在脖子上的电子烟藏进了口袋，同时还用胳膊肘撞了撞姜磊，示意其“快把烟扔掉”。 刚才发生的一切，顾孝一都看在了眼里，也做好随时介入制止事态升级的准备，庆幸的是这场冲突还是大事化小了。他很欣慰，在校队成立之后石海洋和魏先洲两名原本有宿怨的少年，能够握手言和乃至互相帮助，这显然是团队精神展现的一角。同时他也很遗憾，这些年在非职业赛场上发生的冲突越来越频繁，解决冲突方式也越来越极端。很多人都认为体育运动有血性并非坏事，但是他们都忽视了一点，现代体育精神里的所有核心思想，其实都是在指导大家学会掌控血性。 他向石海洋和魏先洲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走进篮球场，而是转身默然离开了。 球场上，姜磊在看到顾孝一走后，把别在身后的烟又叼回了嘴上，仍有几分顾虑的问道：“老石，你们教练不会打我们小报告吧？” 石海洋摸了摸下巴，没好气的说道：“打什么小报告啊，我们教练只负责指导我们打球。早就叫你把烟戒了，非不听，你把烟钱省下来请我们上网不好吗？” 姜磊瞪大眼睛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电子烟不比我贵啊？” 石海洋拿出电子烟重新挂在脖子上，郑重其事的介绍道：“这个，是我穿搭衣服时的装饰品而已，我平时又不怎么抽。你说一天天抓住机会就要点一根烟夹在手里，就算你是在装饰自己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灵魂，这路数也太老套了吧。” 刀疤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过我觉得老石说的对，姜磊你赶紧把烟戒了，你身上还有多少，都给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去姜磊身上搜烟。 姜磊紧紧捂住口袋，反抗道：“别闹，我早上刚从我爷爷那里搞的一包 100 块的。” 石海洋在旁帮腔道：“更得戒了，要是让你抽惯了 100 块的，那还得了？” 几个人嬉闹成一团。 河堤上，有人开始放起了风筝。 一条长龙形状风筝在天空中腾云驾雾，地面上掠过了它腾闪挪移的影子。 远处和近处都有孩童们奔跑嬉笑的声音，偶尔也有跌倒后的哭叫。 一台电动三轮车悠闲地缓缓驶过，后厢斗里装着各色各样的糖葫芦和麦芽糖。
第51章 殊途同归（1） 茶杯里泡了很久已经完全摊开的茶叶，随着一股新注入的热水闯入，再度激烈地跳动了起来，它们毫无规律的舒展、摇摆、挣扎，纵然茶杯水面已经静止了，也依然在茶水中悬浮转动了许久，方才如同电影慢镜头一样缓缓尘埃落定，归于杯底。 这是顾孝一在校长办公室喝上的第三杯茶水了，同样的茶叶经过三轮冲泡，所剩的茶味早已无几。不过对他而言，似乎也并无察觉到这茶水的变化，又或者说，这茶水是浓郁是寡淡，对自己今日到来毫无关系。要不是为了等候校长，他甚至都希望跳过喝茶的环节。 办公室的窗外飘着小雨，有轻风悠悠然地抚掠而过，连刚冒出新芽的树枝都撼动不了。不过气温仍然带着几丝寒冷，使得这一场原本迎接春天到来的雨，这会儿还在拼尽全力地摆脱冬天的影子。也正因为如此，在办公室里快要二十多分钟了，需要依靠不停的喝热茶来驱散一些寒意。 整个校园十分冷清，唯有行政楼的各个教师办公室有频繁走动的人影。从楼顶俯瞰过去，一切悄无声息，就像是关掉声音的电视一样。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一段日子，不过大部分学校的教职人员都会提前一周左右返回岗位，来为新学期的教学工作做准备。各年级各学组的老师们，在组长带领下展开备课工作；校领导们也不停的开会，研讨即将到来的新学期各项工作的细节；就连食堂和超市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在忙碌着进货、盘货。 顾孝一一早接到了校长助理陈前程的电话，说是校长有一件着急的事要他商议。他来到校长办公室时刚好九点半，陈助理倒好了茶水，解释说校长临时被叫到教务处去处理另外一件急事。他知道这段时间学校大小事务都需要由人来做决断，身为一校之张在所难免要上下奔波，自己的校队工作现在不忙，于是就耐心在办公室里等候。 陈助理陪同闲聊了一会儿，他并不清楚校长要找顾孝一具体聊什么事，但大致听说了可能还是校队经费上出了一些问题。聊了一半，他接了一个电话，于是先行离开去忙其他事了。 经费……似乎永远是各行各业各位置乃至各时间段上都会遇到的共同难题。 顾孝一与校长签订了一份合同，他相信无论如何校长都会遵照这份合同来进行，毕竟在上学期时就经费的博弈双方都达成了一致。其实，就算今次再次发生什么变故，在他看来如若只是经费问题那反而算不上是最严重的问题，校队现在的运营支出几乎属于最低配置，即便是最坏的情况，由自己先行垫付也能维持一两年的时间。唯一的情绪痛点，无外乎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倘若校方连这部分为数不多的经费都不肯支付，只能说明校方根本没有打算用心对待校队。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王立群校长圆润的身躯好似在进行一场竞走比赛一般，十分迅敏的从走廊穿过，随后推开了办公室门，进入办公室的态势几乎可以用“闯入”来形容。 “孝一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给你打完电话，我人还没有坐下就被黄主任那边着急忙慌叫过去了。去年年中，我们有一个宋副校长辞职了，去年年底刚招聘来一位新的副校长，本来什么都谈好了，人家今天应该来办理入职的，结果校委会那边突然改主意，说是要增加对方试学期的时长。这一下好，弄的人家很恼火。”王立群校长一边诉说着，一边拿起办公桌上放着的茶杯，打算喝一口茶水。然而他仰头试了几下，发现茶杯残余的茶水只够打湿嘴唇，这才发现刚才走的急，忘了续水，只好又来到饮水机前，给茶杯里加了一半热水又加一半冷水，急切的饮下一大口解渴。 “我没关系的，也没等多久。校长您说的这事，确实很头疼。”顾孝一很客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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