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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怎么说呢，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道听途说的消息也未必是准确完整的消息。我只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无端无谓的去放大它。当务之急，你们需要更加努力的投入训练，备战全市比赛，明白了吗？” “明白了教练。” “我们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对，先灭新亚培德，再战市一中。” 大家七嘴八舌的响应着顾孝一的教导。 “行了，队服尺码都没问题的话，那就赶紧回去午休吧。”顾孝一最后交代道。 队员们拿着各自的队服呼啸如风一般跑出了校队办公室，他们迫不得已返回到各自的班级，表现的要么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要么更甚的就像得胜归来的勇者，顾盼自雄且不掩得意的向班上所有同学们炫耀一番自己的战袍。 等到队员们都离去后，熊小兰走到了近前。 “教练，关于易阳在背后刁难校队的这件事，我想，现在已经很难说过去就过去了。”熊小兰是刚刚听说了这件事，她从刚才的一番对话中，脑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预感到事态还会继续发展下去。 顾孝一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心，尽管他刚才没有继续逼问校队队员们是谁走漏的消息，同时强调的叮嘱了大家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既然全校队都知道了这件事，不难想象这件事已经传播到了什么程度。 是谁泄露了这件事，显然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之后事态将会向什么方向去发展。他很明白身为一个团队管理者，要想最大化凝聚一个团队，一个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制造出一个假想敌，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社会，只要让一个团体得到一个可以一致霸凌的目标，就会促使这个团体内部变得牢靠稳定。 这个现象很早就被某些心理学家发现并总结成文本资料，但顾孝一却并不是从这些科研书籍上得到了这一现象的相关知识。不得不说，他在职业联盟打球的十多年生涯里，时常都能会经历这种事情，尤其是在转会到武州工联队之后。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提前退役，造成穆扬遭受严重伤害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正是这种扭曲的精神折磨。在退役之后的这段时间，他时常还会想，假如工联队内部没有这种扭曲的精神折磨，或许自己在与霜星队的最后那场比赛里，也不会犯下那么严重的恶意犯规…… ……如果真是那样，之后的很多事情或许都会有不一样的走向。 正因为如此，他一点也不希望霸凌现象发生在烈山中学校队，就算某些心理科学印证了这是一个简单高效的办法，但自己不仅坚信也深有体悟的认定，这绝不是唯一仅有的办法，也绝不是一个高超明智的方式。 一周之后，熊小兰的担心应验了。 易阳在背后刁难校队的事情，不仅一早就传遍了全校上下，到今天更是如同有机物质没有妥善保存，经过肆意妄为的一番自然发酵，最终十分迅速的发展成了霉变结果。 从高一到高三，各年各班都在背地里议论这件事。“议论”本身就是一件有风险的行为，大家各抒己见，很容易就会发展成百家争鸣，使得原本的一件事立刻获得了无数种的解读；而“背后议论”自古以来便是超越物理现实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它不仅操作简单成本低廉，且低碳环保、不造成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难看局面，却可以造成受害者或人群精神层面遭到体无完肤不亚于凌迟一般的摧残。 全校上下毕竟亲眼见证了校队从筛选到成立再到今天仍在持续进行的训练，对于许多学生而言，这就好比正在经历一场《篮球经理》一般的经营类游戏，即便没有为校争光的阵营荣誉感，至少也有一路陪伴成长的参与情感。更何况，暗中伤人向来是不耻的行为，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反派的色彩基调。 最初，大部分人还碍于易阳的家庭背景，并没有将心头的不满表现得过于明显。而易阳本人在新学期开始不久的这段时间，或多或少也感受到来自身边同学们的冷漠和疏远，但他只当这是“开学综合征”的应激反应，学生嘛，每个学期的开头总会有那么一阵子的不适应，就连自己都还没能从“远离繁重枯燥学业的春节氛围”中抽离而出。 变故发生在这天下午，易阳所在的高二五班最后一节课正好是体育课，教学结束后剩下十几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与同班的几名同学分组打篮球。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的最大优势，那就是课程里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直接衔接到晚饭休息时间，对于不爱运动的学生们来说，自由活动就等同于提前下课；而对于喜欢打球的学生们来说，则属于拥有了提前抢占篮球场的特权。 自从顾孝一来到烈山中学之后，篮球运动的氛围每天都在呈几何指数的攀升，诸如高一三班班队和其他那些没能成为正式校队队员的预选队员们，假如打球可以代替碳水化合物，他们甚至可以完全放弃吃饭。 只可惜烈山中学只有两座篮球场，就算算上校队自己搭建的篮球棚，总共也只有五个半场。校队每天的训练已经占用了一个全场，留给学生们一解技痒的空间实在不多了。于是每天早自习和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总能看一些身轻如燕的学生率先冲出教室，仿佛施展了上乘轻功一般向篮球场飞奔而去，而在他们身后则紧跟着一大群身法稍差、负责携带篮球辎重物资的同学，整个场面不得不谓是“一人如寒芒先到，随后群魔如疯龙而至”。 下课铃声刚响起，易阳和他的同学们心无旁骛的继续进行着手头上的比赛。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满怀得意的幻想了一幕，那些其他班级的篮球爱好者用尽全力冲到球场上，却发现“用尽的全力”全部付诸东流，只能好言好语的请求自己允许加塞一队进行接力赛。然而下课铃声才刚刚落定，其他班级篮球爱好者还在发功冲刺之际，突如其来出现的一伙“不速之客”却神兵天降一般先行出现在了篮球场边。 易阳和他的同班同学们齐齐扭头看去，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统一制式训练服的十二名校队队员，领头的正是何尚生老师。 因为全市篮球比赛的临近，校队队员们通常都能比其他学生提前几分钟离开教室前去集合。十几分钟前，何尚生刚刚上完高二五班的体育课，在宣布自由活动后，他同样先一步赶到了校队的集合点。原本校队的训练场是靠近宿舍楼的篮球场，但现在出现在食堂这边的篮球场，让易阳等人着实有些意外。
第56章 殊途同归（6） “同学们，不好意思出了点状况，宿舍楼那边篮球场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积水，校队今天得先借用了这边的篮球场了。”何尚生先一步来到了篮球场，向正在打球的高二五班学生们进行了一番解释。 高二五班的几名学生十分扫兴，嘟嚷着今天好不容易能抢到场地身子都还没打热乎就得拱手相让，只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们最终还是服从的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准备离开。 “今天是个意外，不过我们已经联系校工去清理宿舍那边的篮球场了，估计十来分钟就能搞定，你们可以先去那边投投球、简单的过过招。”何尚生继续安慰的说道。 然而，当高二五班其他学生开始散去时，易阳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从要离开的同学手里接过了篮球，自顾自耍了一套花式运球，随后一个后撤步来到三分线外，拔地而起投了一个三分球。可惜球砸在了篮筐上，弹飞了很远。 “这是学校篮球场，本来就是提供给学生使用的，篮球场的规则就是先来后到，你们校队已经占用了一个场地了，凭什么那个场地有水就跑来抢我们的场地？”易阳冷冰冰的说道，他不慌不忙的跑去捡起了篮球，随后继续耍着花式运球，摆明了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的几名同学有些诧异，一名关系不错的好友还试图上前来劝说。 “算了，我们去宿舍楼那边打打得了，不就是有积水嘛。”好友说道。 “对啊，不就是有积水嘛？多大点事，校队有那么金贵吗？是鞋子沾不了水还是衣服沾不了水？他们怎么不去有水的地方打？”易阳故意提高音量叫嚣道。 面对易阳挑明的胡搅蛮缠，校队队员们立刻起了一阵沸腾，他们纷纷发出了嗤鼻声，随后或低声冷嘲或高声热讽，直指对方小鸡肚肠外加卑鄙无耻。拿着篮球的刘明星将手中的球狠狠地砸向地面，篮球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就像是一声怒吼。 “今天特殊情况，我先跟同学们说一声对不住。”何尚生尽量用劝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易阳，你之前也参加过校队训练，应该了解校队训练的强度，我们也是为了确保队员们在训练过程中不发生意外。” “那何老师的意思就是除了你们校队，我们其他学生就可以发生意外了？”易阳抬杠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了不听呢？”何尚生有些生气了。 “这是学校篮球场，我是学生，我交学费了，我先来这儿的，我凭什么要让给你们训练？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鼓励大家打篮球吗，怎么，现在就是只有校队才有资格打篮球吗？”随着校队队员一旁鄙夷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易阳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正如许多青春叛逆期的同龄人一样，在遭受多数指责时，对与错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用“本身不多的手段”来“不择手段”的捍卫尊严。 就在双方对峙的同时，第一批尚不知情的其他班级篮球爱好者们已经火速抵达了现场，他们在简单了解一下事情原由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转道去抢占宿舍楼那边有积水的篮球场，一路留在原地“呈吃瓜群众态”围观校队与易阳的纷争。 这些其他班级的篮球爱好者一直都有关注校队的消息，自然也都听说了“易阳因为没能入选校队而背后使坏”的传闻，在面对眼前这一幕局势时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易阳是邪恶大反派”的预设。于是，在校队队员们展开声讨时，这些围观的篮球爱好者们当中也渐渐发出了针对易阳的声音。 “果然，长得越伟光正，最后肯定反派小人。” “你小声点，人家上面可是有人的。” “那怎么了，他还能把我们都开除了？那他能耐真大。” “这小子擅长背后耍阴招，找机会放学了我们也背后打他闷棍。” “还闷棍，你咋不使用肾击呢？” 不仅如此，随着后续抵达篮球场的学生越来越多，反对易阳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使其处境愈发陷入窘迫，似乎只要再多等一会儿，派送檄文的使者就会赶到，现场转瞬之间旌旗林立，变成了“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大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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