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拳上青筋攥的发白:“没、有。”不幸中的万幸。 “那就好。”赵予安放松下来,她别过头,眼里泪光点点,:“如果沾染上那东西,我还不如死了。” 他沉默着,望向她发白的唇:“渴了?” 陆赢川的声音明明比赵予安哑的更厉害。他打开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把温度调整到适宜入口的温度,然后递给赵予安。 赵予安本可以就着他的手喝,但现在两人关系不尴不尬,委实不方便。她挣了挣身子坐起来,颤颤巍巍地接过杯子,大口吞咽着。 “慢点。”他皱眉。 她与他作对似的,故意猛灌了几口。 结果差点没把肺磕出来,连带着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疼。 陆赢川沉着脸,给她顺气,声音却有怒意:“……你幼不幼稚。” “关你什么事!”她凶恶道,复又咳的快背过气去,缩成小小一团。 却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就像一只伤痕累累、还不忘挥舞爪子朝人龇牙的小动物。 “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他神情恢复了平日的克制,看她摇了摇头,才缓缓道:“行,那一会儿门外的警察会来找你做个简短的笔录,你如果不舒服,可以中途叫停。” 她闭眼点头,床铺上的指尖却微微战栗 陆赢川替她带上门。 * 做完笔录后,赵予安耗尽力气躺回床上,身上伤口又开始痛了,她边咳嗽边将被子拉过头顶。 口述一遍,记忆不堪回首,她仿佛又经历了一遍腥臭泥沼,这滋味真不好受。 最不好受的是——她全程被蒙着眼睛,连主谋的样貌都没看到。警察说车是以陈文强的名义买的,所有有迹可循的事情都是陈文强做的。而另一个隐在暗处的男人,大概40出头,身份是假的,且善于躲避追踪,大概率是个惯犯。虽已开展全面追捕,但他逃离的地方是崇左,与老挝接壤的暗流之地,追捕难度极大。 他还有一个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赵予安说,看着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记下了这条信息。 两个警察看出了女孩的虚弱疲惫,在医生来换药后就走了。 他们走后,赵予安只觉脑内嗡嗡作响,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关键信息,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最后倦极睡去。 却又梦到了那场大火。 只是这一次,她不在屋里,而是以上帝视角,悬浮在高空冷冷看着。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她究竟疏漏了什么? 赵予安在深夜惊醒,意识却比白天清晰。 窗外的月光透过洁白的纱帘,影影绰绰照出折叠床上躺着的人,他双手抱在脑后,眼睛大睁,对枕边手机疯狂弹出的数条消息置若罔闻。 他应该很忙,怎么还会在这里。赵予安觉得这男人真是捉摸不定:“陆赢川?” “嗯。”他看向她。 她费解:“……你为什么还在?” “没地方去。”这回答干脆利落,理所当然。 赵予安默了……他在胡扯什么? 她看着墙上树枝的残影,良久才道:“……刚才,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事。” 陆赢川望向她,女孩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你还记得我让你帮我保管的一个小箱子吗?上面有密码的那种。” “记得。” “它还在吗?” “在家。” 赵予安涩声道:“……里面有我妈的旧手机,是他们出事前,她不小心磕坏,寄给我的。舅……陈文强和那个男人绑架我时,几次问过我这部手机的下落。我刚才才想起来。” 陆赢川坐直身子,他听得仔细。 她迟疑道:“……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一只手放在她头上,安慰似的来回抚摸。 她抬起脸,看到男人眼里异样的光亮在闪烁,他抚过她额头的伤口,沉声道: “赵予安,你先养好伤。这些东西我会处理,你通通不要管。” “为什么?”她霍然抬头,“什么叫你会处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赵予安“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声音颤抖:“——陆赢川,你跟我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替我处理?” ——因为,如果不是我,你本可以活的很幸福,永远不会遭受这些危险和肮脏。 ——我才是腐烂的毒,是传说中长了九个头的姑获鸟,所过之地,寸草不生。是我飞过你的国度,让你的庄稼枯萎,让你的世界瘟疫滋生,而你,却把我象征灾祸的巨大躯体,当做神的旷世杰作。 他无声的抱紧她,承受她对自己的拳打脚踢,只伸手护住她受伤的头,沉沉道:“……听话。” 赵予安费力的从他怀里挣出来,冷笑道:“我不懂——为什么,你总希望我像傻子一样活着!” 她伸手一挥,桌边暖瓶、水果尽数摔得稀碎: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从来都不配得到尊重?因为我笨、没常识、只会闯祸,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是和你一样的人来尊重?” 值班的护士听到病房的声响,急急的推门进来,又看到里面的场景,又嗫嚅着出去了。 安静的房间,只有他和她。 陆赢川眼睛红了,但赵予安看不到。她的脑袋被他摁着,紧紧贴在他坚实的腹部。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嘶哑如破锣,男人一遍一遍抚摸她颤抖的脊背:“安安,冷静下来……你先睡着,你先睡着。” * 赵予安讨厌陆赢川。 那晚以后,她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他待过的每一寸空间都令人厌烦,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有用心,他说的任何话都是话里有话,在背刺内涵她。 他给她剥橘子,她瞥了一眼说自己讨厌吃上面白色的络子,他就面无表情开始精雕细琢,最后愣是练就一手把整颗橘子剥得光滑透亮的绝活儿。 他喂她喝粥,她说太热了,他放凉了些,她又说太冷了。待到他去重新加热了来,她却说自己没胃口不想喝了。 他给她洗脚,她故意将水踩的水花四溅,弄了他一头一脸。他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她觉得他这次会忍无可忍然后摔门而去了,结果他只是拿过架子上的白色干净毛巾,帮她把双足认真擦干净。 赵予安不得不感慨,人变态到陆赢川这样,也属实不易。 他明明非常忙碌,琐事缠身。她经常在夜里三点半惊醒,还看到他坐在窗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十指纷飞,眉眼肃然。 她也不止一次,看到他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眼底神色陡峭萧索。 可他就是要在她身边,陪她做检查,监督她吃药,亲自负责她的饮食——任她作天作地,任她轰赶驱逐,都岿然不动。 他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气,把所有蛮横无理的要求视为理所当然,这种久违的娇惯,让赵予安一度恍惚自己回到了幼时。 ——唯独绝口不提那晚的事。 期间,张阮阮和辰山来看过赵予安,张阮阮很内疚,看着她周身伤痕直掉眼泪。辰山却告诉她团里一切都好,自己和黄廷征轮番上阵,演出也很顺利,只是让看到视频慕名而来的人们有些失望,但他们都有在处理——黄廷征让她先养好伤,团里随时等她归队。 沈老最近身体不好,他们不敢告诉他,只说安安摔了一跤伤到了头,这段时间回京都养伤了。 换药时间到了,他们恋恋不舍离开。两人看看赵予安,又看看陆赢川,满腹疑问最终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你要快点好起来,争取早点归来,我们不能没有你!”辰山最后望了她一眼,眼里泫然欲泣。 陆赢川拎起他的领子,毫不客气推搡出去,还好整以暇地关上了门。 两周后,赵予安身体指标终于达到出院标准,医生点头的那一刻,陆赢川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赵予安走出医院时,还有些不适应。她看了一会儿陌生的街道、商贩、各色人群,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又将手放到医院门口的一棵参天老树上,感受树皮粗糙的纹理和缝隙——那种回到俗世的真实感才渐渐落到了实处。 她要去义阳,和巡演到那里的打铁花团队会合,陆赢川不置可否,只是坚持送她来到机场。 自助机前,男人却打了两张机票——目的地并不是义阳。 “我们要去哪儿?”她停下脚步,心里在悄悄打鼓,脸上却一副懵懂的不解之色。 “京都。”他答道。 冬日艳阳透过机场的落地玻璃,陆赢川静静立于光影斑驳之中,他推着行李车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要去找手机么?” 她说的话,他都记得。 “——安安,我们回家。”
第27章 火车 京都家中。 赵予安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看着陆赢川用指纹开了暗房的门,独自在里面乒里乓啷一阵捣鼓, 最后抱着一个小箱子出来。 暗红色的木质箱子,样式古拙,上面挂着一把密码锁,上面丝毫灰尘也无,显然他替她保管的很好。 她伏在桌上,和那只箱子大眼瞪小眼。 “密码多少?”陆赢川敲了敲箱子问她。 赵予安摇了摇头:“我忘了……1234?” “不对。” “那就是6666。” “也不对。” 赵予安瞥了一眼陆赢川,干巴巴道:“你把脸转一边去。” “……” 十秒后, 他听见锁啪嗒一声开了。略微无奈的把脸转过来,眼角的余光瞟到桌上的锁……哦, 密码是他的生日。 难怪她不想让自己看到。 箱子一开,里面琳琅满目,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赵予安兴致勃勃拿出一个红色电子青蛙放在桌上,捅了捅它的屁股,青蛙呱呱叫着,扑向陆赢川。 陆赢川伸出手掌,让青蛙准确无误的跃入掌心, 就看到赵予安又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火车在端详。 没错, 不是打量, 不是摆弄,是一本正经地端详。 “安安, ”他有几分无奈,“……你是不是忘了正事?” 她恍然大悟放下火车。 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脸色微红道:“你先去拿个手机充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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