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女儿终于生了个掌上明珠一样的漂亮外孙女,外孙女却在十五岁的花季惨死 ,而夫妻二人无法接受,相继离世。 热闹过、欢喜过、子孙绕膝过、天伦之乐过。 到头来老头子茕茕独立,孑然一身,竟是身边一个至亲都没有。 何纪州如何能不恨? 纪茗心是他唯一的孙女,天真娇憨,性格与女儿截然相反。她性格十分活泼,顽劣而不服管教,他却喜爱得不得了。 孙女被他娇惯的无法无天,只要被母亲苛责,下一秒一定就是给爷爷打电话娇声娇气地告状。 许是老了,他上一秒还虎着脸假模假样教训着小孙女,下一秒却在小孙女扁嘴要哭时缴械投降,对她的各种无理要求通通满足,他知道这样不对,但老疼小,他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孙女。 那些年,何纪州风头正声,国内国外影响力都很大,画儿也卖的好。有老板看上他的影响力,三顾茅庐,好声好语,希望以他的名义开个全国连锁的国画培训学校。 何纪州嗤之以鼻,他有自己的清高,看不上那些钻营铜臭。那人来的多了,他索性闭门谢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后来没多久,纪茗心就出事了。 国际高中的老师打来电话,说纪茗心没有准时入学,是什么原因。 孙女胆大包天,瞒下父母,在高一暑假尾声呼朋引伴和两个女性好友去云南游玩,偷偷去往偏远地区看壮阔景色,更是为了见网上聊得投机的网友,自小被象牙塔保护的精细,纵使有点小聪明,哪里扛得住真实的险恶,她们被绑架了。 那一年,陆赢川已看过母亲的日记本,他私下拜会了王铁豪,一番交谈后决定孤身涉险,顺着赵卫国留下的残缺线索调查下去。 线索断的离奇,陆赢川多方打探,无奈前方是铜墙铁壁,他没有查到想要的真相,却偶然的在那条边境丛林的隐秘小路上拍下了那些被运输中的少女。 他救下了她们,却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那些作为证据的照片,却在背后庞大势力的操纵下,媒体和舆论变成肆意抹黑他的工具,歪曲事实、肆意抹黑……人们说他在炒作、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拍照。 他没有良心。 而被救出的纪茗心,醒来后一蹶不振,她被绑架后惨遭侵犯,只是那么短短几天,就染上艾滋和毒瘾,在浴室自杀身亡。而女儿本就身体孱弱,精神世界一朝崩塌,服药自尽,不久后接受不了打击的女婿也相继离世。 一切如诅咒一般。 何纪州老泪纵横。 他发誓,纵使拼尽一身人脉、散尽家财,哪怕烧干净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何家三口人报仇雪恨。 苍老枯槁的手握住男子的手臂,状如鸡爪。 “赢川,当年是你打响了第一枪,如今也应该由你——让这把火烧起来,把那天杀的罪恶烧的无处遁形。” * 陆赢川走后,赵予安心平气和收拾完东西,小部分行李寄回了朗陵,大部分物件则拜托王姨,放入兔子屋咖啡的仓库储存。 走的时候,她把家里打扫了一遍,除了那个有独立密码锁进不去的暗房,其余的地方她都认真细致打扫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住了这么几年,太多他和她的回忆,其实走的时候不是没有感伤的。只是赵予安不愿意表露出来,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只有让过去过去,未来才会越来越好。 她正式在朗陵的黄家小院住了下来,每月给黄廷征交房租,他不收,她就变着法给。 王翠翠被判了,她当年诈骗陈文强的数额巨大,又有包庇张恺的罪行,刑期漫长,但因自首态度良好,又在张恺一案上出力,考虑到她有被胁迫的因素,最终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而在小郑警官的不懈努力下,刘小琴经历各种曲折,终于被成功救出,得以与王华华相见,而当年贩卖王华华的邻村大姐和小叶,也受到了法律的惩罚。 王华华被毁掉的人生已经回不来了,她不是没有崩溃过,但她已是一个母亲。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当她紧紧的拥抱住女儿时,坚强是一粒小小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她不再逃避,毅然而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她还开通了自媒体账号,分享自己和女儿的新生活,并立志帮助那些和她类似遭遇的女孩子脱困。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最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大地冒出新芽,冰封的河水在解冻,万物从休眠中复苏,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赵予安接到王华华视频电话的时候正在洗衣服,她有些无措的用沾满肥皂水的手点了接通,当看到刘小琴黑红的小脸充斥着整个手机屏幕,咧着小嘴冲自己激动的咿咿呀呀时,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坪村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就如那个男人的体温,在天寒地冻的夜晚,从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炙热的体温熨烫了她的后腰肌肤。 她给小琴寄了两身崭新的童装,还有三大包大白兔奶糖。 那晚,她在小院和黄廷征对饮,两人都饱含心事,喝的心不在焉,神游物外。 “师父,”她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还在想黄茂那件事?” 黄茂死了,葬在朗陵北山上,就如一粒微尘。 黄廷征一口闷尽杯中酒:“我想……我不后悔收养过他。” 赵予安愣了愣,恍然明白这是在回答她曾经的问题。 ——黄伯伯,你后悔过吗?收养过一个陌生的孩子,还要忍受流言蜚语,一辈子没娶老婆。 ——我不后悔。 “人嘛,年轻时走进岔路,能迷途知返也行。我后来还是心软给了他还债的钱。那孩子骗他人、又被他人骗,最后绕了一大圈,又死皮赖脸的回来我这,终于想清楚还是我对他好,却没想到……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继续在外面混着,活着就行。”黄廷征搓了搓通红的脸,又悄咪咪给自己倒了杯酒。 “对了,你沈爷爷住院了,辰山这几天都在洛邑的医院,你知道吗?” 黄廷征吃了几口菜,没回声,他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已经双颊通红,以臂为枕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赵予安确实睡着了,梦里眉头微蹙,睡得并不安稳。 整整三个多月,她没有任何陆赢川的消息。 他手机关机。朋友圈再没更新过。没联系过任何人。杳无音讯。 漫长的九十九天。
第41章 追问 洛邑市人民医院。 道路两边的高大梧桐树连成绵密绿荫, 树冠干净笔挺,带着树皮斑驳脱落印记, 阵阵吹拂过的风中有着草木汁的清新味道。 赵予安背着双肩包,直奔住院部。 “嘘。”辰山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俊秀的眉目有些憔悴,眼下一片乌青:“你怎么来了?沈爷爷刚睡着。”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赵予安莫名恼火,什么时候辰山和沈老的关系这样亲密了,连沈老做手术这样的事情她都一无所知, 而辰山却知道。 她担忧的看向病房,老头戴着呼吸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光秃秃的头上没了帽子的掩饰,稀疏花白的头发更显苍老。 沈老心脏本就不好,年轻时昼夜颠倒透支心力,老了后心脏血管堵塞,几次手术就搭了七个支架。 “沈老怎么会突然昏倒?”赵予安心里堵得慌,“过度劳累?受惊?还是……” 辰山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病房里老人醒了。 “安安……” “哎, 我在!”赵予安转身闷头扎进了病房, 心疼的看着沈老:“您啥情况啊?突然生病了也不跟我说, 是不是还是很难受?” 沈老整张脸蜡黄蜡黄的,以前那点红润都没了, 却还在笑着宽慰她:“没多大事儿,看你忙……不想跟你说,这不没事儿了吗。” 赵予安摸着他干瘦的手, 心里堵得慌。 “赢川……还没有消息吗?”沈老动了动嘴唇。 赵予安双目无神地摇了摇头。 沈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等等。” 赵予安给沈老擦了手脚,又絮絮叨叨和他聊了些日常琐事, 待到老人再一次睡着,她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辰山坐在走廊上的金属椅子上,仰面睡着了,两条长长的腿大喇喇敞着。 赵予安踢了踢他的脚尖,辰山醒转,看到她目不转睛盯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沈爷爷之前偶然见到了我妈,错认成他失踪多年的女儿,这些日子一直茶饭不思,前几天又去了黄奶奶的旧居,第二天就病了。” 看来是心病,心病最难医。 但是为什么错认的是辰山的妈妈? 赵予安想不出头绪,过了许久道:“我会留在这里照顾沈老,你有事忙你的去吧。” “我不忙。”辰山掏出手机开始刷某音:“最近家里那边破事很多,我妈让我先别回去。” 其实是黄克华的公司出了事情,各种小道消息频出,公司股价骤跌……何青忙碌了许多,也没心情再管他,对此辰山喜闻乐见,巴不得清净自由。 * 赵予安心神不宁。 这是辰山观察了几天后得出的结论。 她无论去陪沈老去哪里,都会随身带着手机,上厕所都带着。平时手机放在桌子上,只要屏幕一亮,她乌溜溜的眼睛就会迅速的瞟过去,发现是消息通知后,眼里的光又迅速暗淡下去。 终于,在赵予安眼观鼻鼻观心写一篇《朗陵铁花的研究与保护》文稿时,辰山眼睁睁看着她把“黄老师”打成“黄老鼠”,并且连打错四个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用勺子敲了敲她的脑袋。 “赵予安,你搞什么啊?” 看着她懵懵的捂住头,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少给我在这儿表演百爪挠心魂不守舍,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这里还有我呢。” 辰山拍拍胸脯,心里一派坦然。反正他有钱有闲,有大把的自由和时间,他愿意为她顶事。 更何况,他自小很少得到来自爷爷辈的关怀,而沈老却给了他这种关心和爱。父亲白坤比母亲整整大了十几岁,他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早就逝世了。而他的姥爷,明显更偏爱表哥何乐衍,对他总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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