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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这么想，佳妮更不喜欢自己，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讨喜”？又很不明白，好好的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呢？ 应该像敏之的性格，除却吃饭、生死大事之外，任何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也应该像玫茵，活泼开朗，天真坦率，说爱即是爱，说讨厌即是讨厌。总之不好像她这般性情拧巴。 有关家庭的事情，温佳妮很少与冯玫茵说，但每次与母亲那边通话，冯玫茵偶尔会听到，公事公办的汇报口吻，完全不像家人，几次通话佳妮跟那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也就不大爱说话了，只是“嗯”几声，要么就是“我知道了”。 倒是那位继父，在冯玫茵听来，还算个像样的家人，起码很会关心佳妮的生活，但又似乎很奇怪，说不上来。 冯玫茵看着佳妮，忽然说：“要先很喜欢自己，才可以很坦然地喜欢别人，佳妮，你说呢？” 温佳妮微微笑，“那么，你要不要很坦然地去问问楼上那位大厨的心思呢？” “去你的。”冯玫茵托腮叹气，“刚才说了很帅气的话，没想到‘坦然’这种事情做起来还挺难的。” 对有些人来说，一点都不难，比如小混蛋。 温佳妮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又太慢了，慢到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 此处此时不应该伤春悲秋，温佳妮振作心情，拍拍冯玫茵的肩膀，小声说：“我们不会为同一个男人分手吧？” 冯玫茵睁大眼睛，煞有介事地说：“完了，很有可能。如果韦正告诉我，他喜欢你，那么我一定不开心，进而迁怒于你，与你分道扬镳。” 要不是冯玫茵边说边笑，温佳妮真要相信她的鬼话，心里抖了抖，才配合她的演出，“你放心，我一定会拒绝他，然后告诉他，有一位非常可爱漂亮的女士值得他去追求。” 待韦正手好以后，是一周后的事情了，大家忙忙碌碌，学校、公寓两点一线，偶尔到外头去吃快餐食品，路过花店，带一束花回去点缀房子，增添生活气息，疲累时，看到花心情也是好的。 这一天，冯玫茵兴奋地来与佳妮分享一件事情，她说：“我已经约了韦正去跳舞。” 温佳妮真心为她高兴。 玫茵说：“你不会介意吧？” 她诧异，“我介意什么？不不不，玫茵，你不要想歪，我对韦正不熟，没有任何发展。” 玫茵松了口气，马上笑起来，“今晚我就不勉强你去跳舞了。” 小酒吧太闹腾，温佳妮一向不喜特别热闹的地方，喝了点杜松子酒，待了没有一会儿，便头晕脑胀了。 到小酒吧后门的长椅子坐一会儿，吹吹风，透透气。 韦正就是在这时候出来的，拿着电话，粗声粗气地说话，大概是说得急了，还冒出几句老家的方言。 听他说话内容，大概是跟谁有金钱交易，帮谁做什么事。 “我不可能每天都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韦正说到这里，用方言骂了几句话，把头低下，灯色昏暗，他声音格外地低，“我需要钱。” 温佳妮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回头去看站在门廊下的男人。 对方说了什么话呢？一句话就把他的头压得那么低，低声下气地说着“我需要钱。” 她为冯玫茵担心起来。 可是，接下来韦正却说：“她在这边很好，有朋友陪伴，还有你上次说的她不会做饭，那你错了，她会做饭，不至于饿死自己。” “现在？现在她和我们在这边的小酒吧，她不是很喜欢跳舞，酒不常喝。是，是，我会看好她，保持距离。” 冯玫茵不会做饭，喜欢跳舞，这个“她”不是冯玫茵。 那天回去，温佳妮感冒了，韦正十分关心她的情况，一日三餐、感冒药贴心准备好。 这等贴心照顾让冯玫茵咋舌，继而失落，有几天没跟温佳妮说话，每日早出晚归，一回来便到自己的房间去，不到天亮绝对不出来。 温佳妮深感抱歉，她不想失去玫茵这个朋友，又苦于找不到机会跟冯玫茵手滑，干脆睡在客厅沙发，等天亮抓住机会。 没想到睡过头，还是玫茵叫醒她，叫她回房间睡去，睡沙发对颈椎不好。 温佳妮爬起来，抓住玫茵手腕，说：“玫茵，我们说会话好不好？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我很难受。” 冯玫茵坐下，“我也很难受，我以为会很快就好，但看到韦正事事关心你，我就是不舒服。我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没有，很正常。”温佳妮见玫茵肯跟自己说话，放下心来，“玫茵，你放心好了，韦正他不是喜欢我才这么照顾我。” 这话让冯玫茵困惑了，“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温佳妮不知道要怎么说，况且自己也不能十分确定，因为这么一件事，她又多想了，玫茵喜欢韦正，是不是应该需要了解他的背景？如果不了解日后这么贸然地在一起，她担心玫茵会受到伤害。 她不相信“我需要钱”的男人，可是这话要怎么跟好友说？ “玫茵，我去跟韦正把话说清楚，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难不成我长得像他家里的哪个亲人？不至于这么狗血吧。” 后一句话终于把玫茵逗笑，两人重归于好。 找个时间约韦正单独相处，正是中午，干脆就请他去吃午餐。 韦正说：“我已经在做午餐了……” “不要做了，我们出去吃饭吧，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两人到公寓附近的中餐厅坐下点餐。 韦正主动询问需要帮忙的是什么事情，他一定尽力帮忙。 温佳妮微微垂眸，拿着勺子搅拌碗里的冬瓜汤，“我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就说‘尽力帮忙’，你对我似乎太照顾了。” “同是老乡，都在外面念书，又住在一个地方，照顾也是应该的。” 温佳妮抬起头，望住眼前的男生，“我们不是很熟，除了吃饭时间有说说话，其他时间几乎没怎么联系过，你对我太好了，好得很奇怪，要是对玫茵也这么好，我还不觉得奇怪，可你只单单对我好，我感冒，你一日三餐送到我这边来，餐餐都符合我口味，我真好奇，是谁叫你这么对我好的么？” 韦正脸色微变，急急地否认，“没有，没有谁叫我这么做，是我自己……” 没有让他把话说完，温佳妮说：“先吃饭吧，我不喜欢喝凉汤。” 这一顿午餐，温佳妮吃得很慢，待韦正一碗白米饭见底了，她也只才把冬瓜汤里的瓜肉吃完。 谁也不说话，倒显得尴尬。 韦正心里头发虚，忍不住想找借口提前离开这里，温佳妮告诉他：“因为你，我跟玫茵关系变得很差。” 她放下勺子，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韦正，“你对我这么好，玫茵很难受，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韦正很诧异，张了张嘴，轻声说：“……我不知道。” 很难相信，那样一位漂亮的女生，竟然会喜欢他？韦正低住头，“抱歉，我没想到这个。” 不说背景，光说眼前，韦正长相端正，学习优异，没有不良嗜好，又有一手好厨艺，对音乐的品味和玫茵也很相近，又掌控住玫茵的胃，玫茵不喜欢他都很难。 温佳妮想了想，“你对玫茵印象怎么样？” 韦正抬起头，如实回答：“她……她很漂亮，率性可爱，她笑起来，会感觉到快乐。” 温佳妮立马接着问：“你喜欢玫茵？” 韦正不说话了，再问一遍也是不说话，不回答。 想到玫茵那么直接地表达出自己喜欢韦正的心思，而韦正却是这么畏畏缩缩，真是气人！与初次在小酒吧见到的韦正，简直判若两人。 “你若是对玫茵有意思的话，你不能对我这么好，先不说别的，你是在伤害玫茵，也在伤害我跟她的友情。韦正，我不想失去玫茵这个好朋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温佳妮放轻声音，“是不是有谁让你这么做的？” 韦正坚决不肯说是谁，只是低头，很难堪地说：“没有他出钱，我恐怕没有钱到这边来念书。”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需要钱。” “他出钱，条件就是要你照顾我？”温佳妮不敢相信。 “是。他让我搬到你那边去，找个机会认识你，跟你做朋友，叫我做一些家乡菜，邀请你跟你的朋友上楼吃饭。” 温佳妮想到那一碗南瓜汤，心里一震，已经知道韦正说的“他”是谁了。 她呆坐着，觉得到这边来，过去的两三年时间，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啃进她心里去了，这段时间不是白白过去的，跨越了国度，从“他”那里到她这里来，还是把她的心给啃动了。想念如蚂蚁，啃地心口酸酸疼疼的。 她轻声说：“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语毕，发觉脸上淌了泪，佳妮慌慌张张抹掉泪，而后微微一笑，对韦正说：“再对我这么好，玫茵会很难过的。” ——再对我这么好，我会很难过的。 因为想念，生活难过，日日难过。
第53章 53 韦正家境一般, 母亲身体不好，辛劳不得，家中唯一经济来源自父亲, 小地方毛巾厂员工, 每日车间上班十小时, 甚至更多，起早贪黑，从没见过太阳, 时薪只得八元，但凡有加班机会从不会拒绝, 因为加班时薪多一倍、节假日两倍。 家中还有一位小妹，很争气，大学第一年学费靠高中积攒的奖学金，头一年每月父母只需提供一千元左右生活费。 但对韦正，出国念书实在是一笔高昂费用，父母无法支付、无法支持, 说大学念完就够了, 别人家孩子高中读完就出去打工给家庭减轻负担。 韦正念的是建筑，如果个人履历没有足够出色，要想在这一行做出名堂来，恐怕不容易。 他需要钱, 便无法拒绝那边的要求, 亦无法不在意佳妮和玫茵这两位朋友，尤其是玫茵。 玫茵是个非常好的女孩，跟她相处, 十分快乐, 见她笑便没烦恼。除了做朋友, 韦正没别的念头，更不敢想玫茵会喜欢他。 “温小姐，我需要钱。”韦正说，“不出问题，起码还有两年我才会毕业，而这两年，除了我打工得到的薪水，钱是不够用的。” 温佳妮生在富裕的家庭，没有经历过缺钱花、愁吃喝的问题，况且自己都是花费家里的钱，没有资格说他。再者，了解韦正的情况后，实在没办法再像前几天那样对他说：“你很缺钱吗？这种钱你也赚？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多做几份工作？” 多做几份工就意味着要花费一半时间去打工，还有一半时间来学习，吃喝住要花钱，念书要花钱，哪里都要花钱。也许不到三年，一年，一年就有可能磨灭他在异国坚强的信念。能坚强到底的人还是少数，韦正不是那个少数，否则不会轻易接受那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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