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说,“之前是我不对,我没有边界感。” “你不是没有边界感。”谢清辞说,“你是没有拿我当普通异性。” 梁弦说是,“我当你是我弟弟,胜过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谢清辞笑了一下,如秋日的枯草,衰败无力。 “可我早就不想做你弟弟了,你知道吗?” “我——” “姑娘,别说话了。”19床的阿姨出声打断梁弦,“很晚了,有话明儿再说,成吗?” “诶,对不起啊阿姨。”梁弦小声说,“打扰了,对不起。” 阿姨:“没事没事,快睡吧。” 然而谢清辞却固执的不松手,梁弦指指十九床,提醒他人家已经投诉,他仍旧不为所动。 梁弦深吸一口气,弯腰,附到他耳边,气息扑到他耳侧的瞬间,握在她手上的力度顿时重了几分。 梁弦:“......” 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敏感。 敏感的让气氛尴尬又难堪。 梁弦忍着难受,用气声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他微微偏头,气息扑到梁弦脸侧,毫无征兆,她红了脸。 “我没有。”他嗓音干涩,虚弱,“你要坐半宿吗?上来睡吧,我生病了,不用害怕。” 哪是怕,她是担心挤到他。 谢清辞的固执梁弦领教过无数次,唯恐争执下去又惹来19床的投诉,梁弦脱鞋上床。 但这个床是真小啊,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即使两侧栏杆都竖起来后,没有掉不下去的危险,但梁弦却只能侧躺着。 后背抵着他的手臂,挨得时间久了,热度隔着布料传来,仿佛连胸腔内的心都感受到了热度,被烫得毫无章法的乱跳。 梁弦绷了绷背,后背的触感消失,她长舒一口气。 可那个地方,像被烙过一样,有了痕迹,难以消除。 谢清辞微微侧头,静静直视二十厘米之距的后脑勺,他猜她此刻应该度秒如年。 对不起啊,是他自私了。 事实上,云秀山庄里,短信发出去只需要按一个键,而之前的数年里,他曾无数次挣扎,试过许多法子放弃对她的爱。 因为他知道,这份爱对她来说是负担。 事实却可证,都是徒劳。 他爱梁弦。 谢清辞曾无数次思考,问自己这份爱为什么那么难以割舍。 始终得不到答案。 他想,但如果爱能像解数学题一样,可以结算出清晰明确的推演过程以及得数,那么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困在爱里的男男女女。 下定决心把秘密公开的那刻,谢清辞彻底认清自己,什么隐忍,什么克制,都是因为没踩到他的最底线。 意识到危机将要降临,他身上那些被周围人赞美的品德,那些他费尽心机的伪装,那张遮盖他人性丑陋的金箔,统统被他锁在心底最深处的恶魔撕碎。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抄了那么多心经,背了那么年的清心咒,他都不能得到救赎。 因为他从来没真心想被救赎,他困在欲/望里,不达目的,永不罢休。 ... 日出东方,整个世界又热闹了起来,耳边传来轻微的嘈杂声,梁弦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昨夜度秒如年,以为肯定要睁眼到天亮,然而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早。” 耳边响起某人的问候声,梁弦悄悄抬眼—— 昨晚光线差,没看清,现在才注意到,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他瘦了好多,原本折叠度高的轮廓线更加明显,由于生病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羸弱,满是疲惫感。 唉,真不争气,又心疼了。 “早。”梁弦干巴巴地启唇,然后不动声色地逃离。 “我没压到你吧?”她问。 “没。”他说。 “哦,我去洗漱。” 一段关系的转变,意味着当事人的情感也随之改变,梁弦受他们现在关系影响,尴尬癌已到末期。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一边刷牙,一边问:“还有救吗?” 没人给她答案,但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想放弃救治。 ... “21床,昨天中午入院.....” 换班的护士们来到了他们这边,有护士询问谢清辞:“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清辞摇头:“没有。” 护士说:“待会医生来查房,有什么问题及时反应。” 他点头,说谢谢。 “陪床家属呢,在哪儿?护士又问。 “我在这儿。”梁弦说。 护士看了她一眼:“女朋友?待会来护士站一趟。” 梁弦还没来得及否认,护士扯了一把帘子,“以后醒了就把帘子拉开,不要挡着。” “诶好的。”梁弦脸一红。 ... 临近十点的时候,查房的医生进他们病房,先是询问19床的情况,聊了许久后,转至谢清辞这边。 医生先帮他检查,而后又询问一番,最后说观察观察,恢复的好三天就可以出院。 梁弦正在接电话,听到这个时间,瞬间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气刚舒到一半,余光瞥到谢清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眼神,蕴含受伤、委屈,也有控诉。 天大地大病人的心情好最重要,等医生离开,梁弦解释:“不要误会,我没有不想照顾你。” “你这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谢清辞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我并没有那么想,我只是不开心你在了解我病情和接他电话之间,选择他。” 这点事都要计较了?梁弦想说不是,她接电话是因为,高徐先发了条信息说有急事要电话里讲。 梁弦的沉默在谢清辞看来就是默认,他微微垂下眼皮,一脸哀伤地问:“是不是就算我要死了,也比不上他随便一件小事。” 梁弦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端起之前准备好的温水和毛巾,即使他可以自己擦洗,但她依旧选择为他服务。 “你明明就知道你很重要,哪怕没有生病,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她说,“你和他没有可比性。” “如果我得了绝症呢?”他握上她的手,“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你愿意可怜可怜我,答应我吗?你知道吗,上救护车的时候,我疼死了,我当时想,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前些天走的时候没见你一面,没跟你说声再见。真的很想你。” “闭嘴!”梁弦拒绝所有假设,更拒绝被戳软肋,她抽回手,“哪有那么多如果,等你真得了绝症再说吧。” “行。”谢清辞伸出手让她擦洗,“那我得绝症之前,你不准结婚。” 梁弦一呆,紧接着又听到他说:“不,恋爱也不行。” 梁弦被气笑,随手拍他脑袋,“我还要为你守贞洁?” 谢清辞挨了打,却笑了,他动动眉毛,颇为无赖的道德绑架她:“以前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我喜欢你,知道你恋爱我会很难过,还去谈,良心不难受么?不心疼我么?” 这是什么鬼论,梁弦无语望天,她说:“谢清辞,我不吃这一套,你信不信等你出院,我出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男人睡了。” 谢清辞静静地看着她,眼含无语,沉默片刻,他说:“只是睡?不恋爱,不结婚?那你去吧。” 梁弦攥了攥拳头,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
第34章 恋爱吗 ======= 清早那会儿,由于谢清辞还不能下床,所以插着尿管,输液的原因,尿袋很快满了。 梁弦帮他清空尿袋间隙,无意间发现他表情不自然,耳根泛红,一副羞臊又尴尬的模样。 想到他那些让人拳头硬了的鬼论,梁弦忍不住揶揄他:“呦,原来还会脸红啊。” “嗯。”他别别扭扭地说,“脸皮还在,麻烦请顾忌他一下,装作平常一点,谢谢。” “本来就很平常。”梁弦嘟囔,“是你满脑子废料,才让平常的事变得不平常。” “废料也是因为你。”他小声嘀咕。 很不幸,梁弦听力还成。 脑子里忽然闪现,不久前她和成笛的对话,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她说她弟谢清辞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宝,从来不满脑子废料。 世事魔幻,没想到乖宝脑袋里不仅有废料,她还是废料的产生源。 不知该说什么。 清完尿袋回来,梁弦打开某小说APP,一行字还没看完,耳边想起他的声音。 他说:“你不总说被我喜欢的人,是八辈子都在拯救银河系,很想认识她吗?” 要世界末日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穷追不舍,给彼此些喘气时间不好吗? 梁弦排斥这个话题,她假装没听到,眼都没眨一下,但那些引她入迷的文字却变得每个字都认识,连成句却不懂什么意思。 谢清辞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自顾自说:“梁弦。我喜欢的人,她叫梁弦。我记事起她就是我姐姐,我......” “闭嘴!”梁弦是沉不住气的性格,她先是看了眼19床,然后往他那边倾了倾身子,压着声威胁他,“别闹。先养病,再说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走。” “那你不要无视我,把我当瘟神一样避着。” 梁弦无语:“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什么时候避着你?这不一直陪着你么。” “那你不要看手机,陪我说话。” 这人需求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梁弦:“说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或者你想聊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以前怎么有那么多话? “梁弦。”谢清辞死死地盯着她,咄咄诘问,“你扪心自问,你是不知道聊什么吗?还是一直逃避不敢面对我。” 梁弦无声无息,因被戳中痛处,情绪一鼓一鼓的在脑子里发胀,她竭力稳了稳呼吸,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 “行吧。”她说,“既然你非要聊,那我们就说道说道。我问你,你确定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谢清辞像听了一个侮辱他智商的笑话,反问她:“你觉得我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明白?” “不是。”梁弦头痛地扶了扶额,组织了会语言,才说,“我们俩一起长大,说是姐弟更像朋友,朋友之间有占有欲很正常,但占有欲不代表喜欢,你懂吗?” “五年了。”谢清辞唇角一勾,笑意疲惫而苍凉,“如果五年的时间,我还辨不清自己的感情,就不会说出来,让它变成你的负担。对不起,我知道让你难受了,我也不想,但我控制不了,我试过很多次放下,但......对不起。” 能不能不要仗着了解她,专挑她软肋捅刀子? 梁弦气得想动武,但又不得不承认,因为他的话,某些情绪喷薄而出,冲得她鼻头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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