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看他的脸,她也知道谌颐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但逼问她,也不是谌颐的风度,于是两个人僵持着。 他不声不响,以气场压迫她发声,但她只低头微笑,转身就走开了。 陪谌颐和谌奶奶过完了圣诞节,很快就期末考了,迎来了寒假。 虽然寒假只放了 4 周零 2 天,但陈平戈照常和陈黎一起,一放假,就跑到表姨家里的牛肉火锅店,打零工。 今年的暑假工,陈平戈打得与往年都不同,因为她有男朋友了。 这个男朋友,不仅热爱在见不到她的时候,给她传简讯,发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视频,让她在辛苦兼职之后,难得的休息时间里,还要抽出时间回复他。 并且还喜欢隔三岔五,就跑到她兼职的店里来吃饭,看望她。 “探监来啦?”陈平戈把菜单,“啪”地拍到谌颐面前的桌子上。 声响大得在隔壁座结账收银的表姨妈,不满地朝她投来一记眼刀。 陈平戈赶紧换上殷勤的假笑,温柔地问,“欢迎光临。这位先生想喝什么茶?有普洱铁观音,还有菊花茶。” “普洱。”谌颐随便选了一样。 “好的,一会立刻给您送上,菜单在这里,您看下要吃什么?推荐首页实惠套餐哦~” 谌颐随意指了推荐的火锅套餐。 “……”陈平戈立刻用扭曲的表情,疯狂暗示,小声地说,“你一个人怎么吃得了一个火锅,随便点个牛肉汤面就行了……” 表姨妈又及时地,投来了一记眼刀。 陈平戈:“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嗯,”谌颐说,“我坐公交过来的。这个地点,刚好在公交站附近。” 在表姨妈投来了第五把眼刀后,陈平戈拖拖拉拉地收起了菜单,大声地朝着表姨妈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好的,这位先生,请您稍等一会,菜立刻就送上。”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对谌颐说,“我不可以再跟你说话了,我要去干活了。” 谌颐笑了,“你去忙,我在这里,看着你就可以了。” 他果然就是来看她的,点的东西,也没怎么吃。 还好他点了一桌子,就算一个人占据一张桌子,表姨妈他们也喜笑颜开。 下午五点一过,上班的开始下班,宴客的开始行动,饭点一到,吃火锅的食客,不断地涌入店里。 不到六点,立刻就坐满了,店外也开始有了拿号嗑瓜子等位的人。 连谌颐也被要求拼了桌。 陈平戈立刻和其他的服务员,忙得足不沾地。 在后厨帮忙的陈黎,也被叫出来,充当服务员。 陈黎把围裙一摘,换上服务员的马甲,走进前厅,就立刻拿出领班的通讯设备,派头十足指挥了起来: “10 号桌,快收拾好。17 号桌,上茶。点单的快点,调味料区要加料了,陈平戈过去一下……” 谌颐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陈平戈有些费力地,把码得高高的瓷盘,搬到小车上。 前面的客人又在招呼她了,“服务员,过来,我们要点单!” “这里添壶茶水!” “人呢?” “我这里不吃了,可以收拾了。”服务员正帮他那一桌的拼桌客人上菜,谌颐对服务员如此说。 他起身,从逼仄的椅背与椅背之间的空隙,困难地走出去。 走到陈平戈身边,从她的围裙兜里,抽出她的点餐板,“我来帮你。” 他说,还没等陈平戈反应过来,他已经从点餐板上,取下圆珠笔,走到要点餐的客人身边。 “您好,欢迎观临。您想吃些什么,推荐首页实惠套餐……好的,鸳鸯汤底一份,三花趾一份,匙柄肉一份,牛肚一份……青菜要吗?” 这个娴熟的话术,陈平戈都震惊了。 谌颐点完餐,直接把单子,拿到前台,让表姨开始用电脑录单,再把单子从小窗口,递给了后厨小哥。
第75章 075 在回来的路上,谌颐顺手帮两桌子的客人,添了新的茶水。 得,看来整个流程,他看着她忙活的时候,已经烂熟于心了。 谌颐走到陈平戈身边,把点餐板,放回了她的围裙兜里,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放进了移动餐车里,他已经围上了从前台表姨那里领取的围裙。 “啊……”陈平戈张着嘴看他。 “你负责招呼客人跟添茶水,送送小菜。其他的,例如收桌子、搬东西、端炉子,这些重的活,我来。”谌颐说完,把餐车推到另一边,收拾另一桌桌上的剩菜烂羹去了。 表姨妈表姨父,对于谌颐这个不请自来的免费帮佣,非常满意,连陈平戈早恋也不管了。 于是谌颐过年前,就一直在店里帮工,吃苦耐劳的程度,连陈黎这个一开始就说“大少爷能干什么活”的人,到最后也闭嘴了。 陈平戈一直在表姨妈店里,帮忙到大年二九才回家。 表姨本来过年,也想要留他们帮忙,但陈平戈爸爸不同意,他说“大年初几还在辛苦干活,兆头不好,意味着未来一年,都要做牛做马”,表姨父对此说法很不屑,说他巴不得这样,整天劳作不息,说明他店里生意好呢。 最后陈平戈跟表姨说好了,大年初六再复工,然后再一直帮忙到 2 月 23 号,因为 2 月 25 号学校就开学了。 小时候憧憬过年,长大后,就没有太多感觉了。 如果家里有对不分时节砸锅砸碗吵架的父母,那么就连过年的喜庆气氛,也感受不到了。 陈平戈把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客厅里妈妈的哭号声,和爸爸的咆哮声,依旧挡不住地钻进了耳膜。 “怎么搞的?今天过年了,就不能忍一忍,笑口笑脸过个好年吗?”这是邻居王嫂过来劝架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有病?究竟想怎样?我跪下来,求求你们别吵了行不行!行不行,啊?”这是陈黎的怒吼声。 陈平戈觉得自己很累,大白天的眼皮,撑不住地打架,可能是到昨天为止,都在表姨妈的店里工作太过劳累的缘故,她现在躺在床上,还觉得自己一身牛肉火锅的味道。 她用手机给谌颐发了条信息,“你现在在干什么?” 然后就在噪杂声中,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能听到外头,传来鞭炮声和放烟花的声音。 客厅里父母,已经不再吵架了。 取而代之的是,很大声的电视机播放节目的声音,夹杂着麻将砸在桌上,以及很多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陈平戈打开房门一看,一股烟味迎面扑来。 爸爸和陈黎都不知去向了。只剩下妈妈,妈妈也不是一个人,她召集了三桌人在客厅里打麻将,瓜子水果皮丢得满地都是。 “清一色,胡了!”妈妈喜气洋洋地把面前的麻将牌,往前一推,在其他人的遗憾声中,把别人眼前的钱,抓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脸上却不见了任何悲伤的痕迹。 陈平戈把房门,又关上了。 爸爸妈妈从早餐时候就在吵,她连早餐都没好好吃,经过了一天,她的肚子终于感到饿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了她睡过去不久后,谌颐给她回的信息。 “在包饺子。过年期间,想不想来我家玩。” “我父母从国外回来陪奶奶过年,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 附图是他包的一盘饺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谌颐从小就是在国外长大的,对传统习惯的理解,与她不同。 他们当地的习俗,结婚之前,或者没有下定决心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前,是不应该把恋人带回家介绍给父母认识的。 但现在,陈平戈只想离开家。 她在衣橱,里挑选了一条颜色比较喜庆的裙子,挑好搭配的外套,换好衣服,认真地涂了会根据唇色自动变色的润唇膏,再把头发整理整齐,就出了门,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家。 “我今晚就去你家找你,跟你一起守岁。”她这样回复他的信息。 她推着自行车,站在谌颐家大门口,谌颐顺着林荫路跑出来给她开门的时候,还感到有点诧异。 陈平戈笑着解释,“我父母又吵架了,家里呆不下去了。” 谌颐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自行车。 没见到谌颐父母之前,陈平戈对他们有过诸多想象。 待到见面了,发现他们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人。 谌爸爸跟谌妈妈,正在厨房里,亲手准备年夜饭。 谌颐带着陈平戈,直接去厨房里见他们。 谌爸爸戴着个金丝眼镜,正在和面,气质非常儒雅温和,眉眼跟谌颐有点像;谌妈妈正在做炸鸡的准备工作,面粉粘得手上脸上都是,她看着比照片上还要艳丽逼人,她的脸上,也能看到谌颐的影子。 这是把她心爱的男孩子,带到这个世上的两个人,这么想着,就不禁对他们具有先天的好感。 谌妈妈先一步,发现了谌颐牵着陈平戈走进来,她兴奋地用手拍拍谌爸爸的肩膀,在他的烟灰色衬衫上,留下了两个白手印,她用英文喊道: “你看,谌颐的小女友!” 她长得古典温婉,性格却很开朗。 于是一时间,厨房里的厨师、帮忙的五六个人,都停下手头的活,笑眯眯地把目光投向陈平戈。 谌爸爸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挑了挑眉,“真羡慕,我在他这个年纪还只会考试,没有女孩子喜欢我。” 谌颐介绍:“这是平戈。这是爸爸,这是妈妈。” 又介绍站在一旁的两位中年夫妻,叔叔很高,身材有点发福,同样和颜悦色的,“这位是叔父。” 叔叔旁边,站着一位剪着帅气的寸头、一边耳朵带满了银色耳钉、穿着也非常艺术家风格的女性,“这位是叔母。” 叔母沉默地朝陈平戈伸出一只爬满了藤蔓植物和佛首纹身的手,用力地摇了摇,有点不擅长社交的僵硬,”你好,我是文娜。” 谌妈妈含笑,也想来握陈平戈的手,中途发现自己满手面粉,于是倾来身体,热情地抱了抱她,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兜头罩来。 她欢快地用发音有些别扭的中文说,“你比我想象中,更要可爱,我很喜欢你!欢迎来参加我们的新年趴!我挑战地做了炸鸡,还不错,你待会一定要试试。” 谌颐笑着把陈平戈,从他妈妈的熊抱中解救出来,对她说,“饭还要一阵子才做好,你先上楼陪奶奶说说话。” 谌颐把陈平戈送到厨房门口,谌妈妈在身后喊,“谌颐,你不许走,你的萝卜丝还没切完。” 叔父哈哈大笑,“让小辈玩去吧,阿颐已经心猿意马了,小心待会切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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