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球场边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周围的男生们看似心不在焉,却都在默默地观察究竟谁更胜一筹。 代无双和舒妤也跑到林织身边,激动地说:“刺激啊,他俩是为了你 battle 的吗?” 舒妤相当惊讶,问道:“怎么才五分钟没见,你们就发展成三角关系了?” 林织关注着场上的形势,又头疼该如何回答室友的问题。 “对了,刚才我看见陈韩山和周尔两个人聊天来着。” “我也瞧见了,两个人相谈甚欢。” “是吗?” “是啊是啊!” “没错没错!” “哦,他们开心就好。” 只是,在无人看到的外套里侧,那副平光眼镜被林织捏在手里,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响。 临时被拉过来当裁判的同学吹哨发球,篮球被抛至空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高昀突然笑起来,同对面的陈韩山说道:“你确实,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王高昀借着陈韩山思考的间隙,率先腾空跳起,勾到了篮球。但陈韩山反应迅速,立刻挡住了他的去路。 打篮球的时候,陈韩山就像是一堵打不穿的墙。林织对他的防守技能一向很有信心,但此刻竟也紧张起来,下意识攥紧了怀里的外套。 说时迟那时快,王高昀突然一个后转身运球,而后闪电般地从陈韩山右侧攻出,踏步上篮。 在所有人的屏息期待下,篮球撞向篮板,又落在篮筐上,慢悠悠地沿着篮筐边滚动。 “咚——”篮球落到地上,没进,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惋惜声。 林织却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没进。 陈韩山迅速走位,长臂一伸,抢过了篮球的控制权,神色也比方才更加严肃。 王高昀的防守不容小觑,多年未交手,球技进步了很多。 不过陈韩山还是很轻松地识破了他的假动作,便“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使出一个假动作来迷惑他。 见他中了计,陈韩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转身,完全背对着篮框,单手托住篮球,果断地朝后扔去,篮球应声入筐。 陈韩山胸有成竹地转身,嘴角带笑,出尽风头。 篮球落地的那一刻,周围的掌声如惊涛般响起。他们开心,是为了精彩投中的这颗球。 林织也很开心,却是因为投中的人是他。 “老天,他好帅!”代无双和舒妤纷纷赞叹。 充满欢喜的眼睛对上陈韩山投来的目光,两人隔着球场对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了声音、淡了颜色,只余下她的心跳声,揉碎进尚还料峭呼啸的春风里。 篮球最后滚到王高昀脚边,他略显怔愣地低头看着。 陈韩山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抬起手臂直接脱掉了毛衣,冷风吹动他里面的衣摆,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意气风发。 他完全没有往王高昀那边看一眼,径直朝林织走来。 代无双和舒妤十分有眼色,在她耳边丢下一句“把握住机会”后,就脚底抹油般地溜之大吉了。 “我赢了!”他笑起来,像个求表扬的小学生。 “嗯……你干嘛脱衣服,不怕感冒?” “关心我啊?” 他笑着把毛衣放在她手里,毛衣上的汗水味混着他身上原本的熟悉味道,钻进林织鼻腔,竟让她觉得双腿有些虚浮起来。 “你少自恋,我可不想拖着一个快不行的病人出循环。” 他朝她凑近,气息扑面而来,鼻腔里的味道浓度加深,林织吞了吞口水,移开了视线。 “说谁不行?” 她无语:“你倒是会抓重点。” 被他这么一闹,林织脑袋里的那些旖旎想法也瞬间消散。 “我刚刚打得怎么样?” 到底是年轻了几岁,他身上男大学生的气质还未完全消失,蓬勃的少年气看得林织心花渐放。 不过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点心口不一的矜持:“还可以吧,一开始还不是差点被抢了先。” “那是我让让他,不想看他输得太惨!” “是吗?真的不是因为轻敌了?” “当然不是!他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林织扬了扬抓在手里的眼镜,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特地戴眼睛?老师可是教过的,攀比不是好习惯。” 陈韩山从她手里接过眼镜,肌肤无意的触碰像是过电一般,直直地流入林织的心中。 “我只是为了戴给你看。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比他帅?” 林织终于笑出了声,渐渐适应了他偶尔蹦出来的幼稚,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王高昀那边,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看他们。 “你输了。”陈韩山挡在林织身前,对王高昀说道。 王高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又迅速扯出一个微笑,说:“下次还会赢回来的。” “篮球可以,但其他,不行。” 说完,陈韩山又朝王高昀走近两步,他眯起双眼目光犀利,讲出的话更是不带半分情面:“以这样的形式遇到,只能算是有点孽缘,你借球场时说的那些话,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改变什么吧?” 王高昀倏地看向他,嘴角拉成一条直线,瞳孔微缩。他果真,毫不避讳地撕开了这个话题。 眼前的男人虽然和他有着相似的奇妙经历,但他却显得更加从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再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林织,她个子高,但也只露出一张脸来。大约是在寒风中吹得久了,脸颊微微泛着红,眼神却是看向别处。 同从前上学时一样,她的眼睛里有很多人和事,但唯独没有他。 篮球场又恢复成原本的热闹,看客们看完了戏及时抽身,只是尴尬的气氛流转在三人之间。 “我们能聊聊吗?”他的问题越过陈韩山的肩膀,落进林织耳朵里。 林织拉住陈韩山的手臂,对王高昀说:“好啊。” 陈韩山面色不虞,但也只是说:“别聊太久,我去旁边等你。” “嗯。” 看着陈韩山不情不愿地离开,王高昀嗤笑出声:“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织微微皱眉,问道:“哪样?” “不太像他,他从前可是独来独往惯了,对什么都无牵无挂。” 林织看着不远处的陈韩山,他也在看向她这边,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慢慢地说:“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再说有些变化,并非是坏事。” “你们现在,其实还没有在一起吧?” “你想说什么?” 王高昀看着她的侧脸,想起了那个夏天的夜晚,如此刻一般,哪怕是庆幸又期待,他也忐忑着,是否要和林织说明一切。 刚才借球场时的借口,不过是把藏在阁楼角落里的秘密拿出来,与人共享。但是他也,只敢找不认识的人共享。 终于,他鼓起勇气,对她说:“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林织看向他,眼睛里平淡无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看向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生疏、没有激情。 王高昀的心沉了又沉。 “抱歉,我跟他已经结婚了。” “那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王高昀,其实你也进循环了吧?虽然不知道你的触发机制是什么,但是我和陈韩山决定一起努力走出去,也预祝你能顺利。” 她寥寥的几句话,有礼却疏离,将他腹稿无数次未敢说出口的话彻底堵死。 白得了几次机会又如何,命里无时,莫强求。 * 陈韩山见林织远远地跑过来,笑着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问道:“很开心?” “嗯……还行吧!” 声音都上扬了,陈韩山忍不住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却不见了王高昀的身影,疑惑间,林织扯了扯他的手臂,对他说:“你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 “现在先去一个地方,到了再说。”
第44章 独角戏 王高昀有过四次机会。 最初一次是在那个夏天的夜晚,他在包厢里通过游戏跟林织告白,那时她的眼睛亮如火炬,但说出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直到他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家里。 原来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睡着了,眼前铺开成片的高中时期的物品,其中年级毕业照最显眼,平摊在桌面上,他一眼就看见了照片右侧第三排的林织。 因为年级总人数多,她的脸有些模糊,但是王高昀依旧能分辨出来,和方才梦里见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一别数年,他只能偶尔在梦里见到她。 他猜想应该是回忆杀的威力太大,否则他怎么又梦到了一样的场景。 在第二次的“梦里”,林织选他一起做游戏,他紧张又惊讶。 包厢里的气氛暧昧,即便是已经工作三年的他,也仿佛变回了 20 岁不到的毛头小子,体验了一回脸红心跳的感觉。 这一次的“梦”很漫长,他决定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情。 他从上一个梦里总结经验,让自己不再那样激进,于是在阳台上跟她说想和她交朋友,可还是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 她说她填志愿的时候并未考虑陈韩山,只是刚好而已。但是他心里明白,正因为她心里有陈韩山,才愿意把这件事称为“缘分”。 就像他一样。 哪怕家里人都建议他去北京,但是他知道她的志愿后,还是下定决心选择了上海。仿佛距离近了,他和她就还有可能。 这次的“梦”结束得也很突然。 醒来后的场景和上次一样,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他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 直到第三次,他得出结论,自己可能进了循环。 这一次循环里,他的节奏其实把控的很好,但是陈韩山突然把人拉走,打破了他的计划。 他们离开之后,他再次醒过来。 他呆愣着坐了许久,直到手心的薄汗挥发产生凉意,他才回过神来,抬起手,略显颤抖地触碰那张已经泛黄的毕业照。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想得瞎了心,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王高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也许真的是老天可怜他,重新给了他机会,让他圆满学生时期的遗憾。 于是他顺利地进入了第四次循环。 可是这一次,他才注意到林织和陈韩山的微妙互动,看似保持互不相识,实则亲昵又暧昧,而按照实际时间里的发展,他们这个时候还未在一起。 所以他断定,他们应该和他一样,都进了循环。 危机感一点点蔓延,他又乱了阵脚。直到林织告诉他,他们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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