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好顿时收回手,见沈宁意轻轻按住了连左的行动上前一步:“这位壮士不怕贺郎,那怕不怕西城郡主的女儿呢?” 时好闻言立刻也往前一步:“是啊。” 她昂起头来:“西城郡主是我阿耶,你若再不走,可就再别想走了!” 对面那狂徒终于笑容凝滞了片刻,他一双眼在时好与沈宁意之间逡巡不定,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既如此,是我得罪!” 他长刀入鞘,身后众人也收起刀来,他脸上还有不忿,双眼还凝在沈宁意身上不肯离去,刚行了一步,便忽地来了个平地摔,脸先着地,骨头发出一声脆响。 沈宁意轻笑道:“脚下路滑,这位壮士以后出门可要多加小心。” 那狂徒被身后众人扶起,他心中气及,却一时无处宣泄,余光忽然暼到那端着纱布伤药的小丫头,立即便挥开扶他的众人,按着腰便上前将那小丫头拉到身前,强逼她抬起头来。 那小丫头双瞳惊恐颤抖,手中木盘坠地,药瓶也摔碎在地,她被他强拽过来胳膊生疼,已是双目含泪,双腿发软。 这狂徒冷笑一声,捏起那小丫头下巴,一双眼又扫过沈宁意一眼,又看向掌中瑟瑟发抖无助的少女:“这小娘子虽不如那位娘子,倒也可以借以纾解,这泪水流得可真叫人心疼呢......” 他手上陡然用力,拉着那少女就要往外。 那少女狂哭起来,身子拼命向一旁也战战兢兢不敢出一言的店家求助:“叔叔救我!” “叔叔救我!” 沈宁意手上正欲施法,时好也捏紧双拳,连左提着刀就往那狂徒而去,弯刀猛地甩了过去。 只在瞬息间,那狂徒人头猝然落地。 连左的刀正敲在一柄横空而出的剑上,而那剑身已割下狂徒头颅,鲜血四溅,溅了那少女一脸,她顿时停住哭声,双目圆睁,登时便晕了过来。 而剑尖恰滑过连左身前,轻割去了他的几丝黑发,他骤然往后一退,往门外出剑处看去,正有一长身剑客从阴影中走出来。 他皮肤黢黑,五官凌厉好看,却面色冷冷,一双眼只盯住眼前那落下的人头。 沈宁意也察觉到贺汀气息,甫一抬头,见他站在楼道口淡淡往下看,身后跟着一位白衣老者,还有一位看似白发白须的老者。 明亮灯火下,尽管他身着朴素布衣,背脊微佝,沈宁意也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那牢房中的人......也是卫青之。 那牢房中光线昏暗,气息混杂,而那人邋遢不堪,沈宁意并未太过在意。 但那日白玉钦走后那人出言提醒,更在沈宁意不察那夜离开牢中,那牢房门前并无锁痕,沈宁意便猜此人身份不一般。 却没想到会是卫青之,当日那翩翩公子如今发丝尽白,尽管身量依然年轻,却眼下发青,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是一副颓然之态。 沈宁意忆起此人曾在贺汀命盘中闪过一幕,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是卫青之。 不过也情有可原,卫青之父亲与几万精兵无辜而死,如今天子是他家亲戚,他想不通一夜白发也是合理。 沈宁意只余光暼了卫青之一眼,却察觉卫青之那双眼似乎也正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满是探究。 而那边店家眼看死人,已吓得跌坐在地,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狂徒的众手下见他头颅顷刻离体也个个静了瞬间,其中有人举起刀柄冲向那走进来的玄衣青年,却被那带着寒光的眼神给击退。 一群凶徒,哪里这样多情意深重,见领头已死个个吓得就要抱头鼠窜。可门外早有人报官,顷刻间便已鱼贯而入,包围控制住了一众凶徒。 那领头的正是白玉钦的一名手下,他一眼便看清时好在内,已立即提步上前领罪:“娘子赎罪!” “此地是我管辖,却没想到让这等歹徒扰了娘子清净,我现下便派人亲自送娘子回去。”他黔头拱手很是恭敬。 而那厢几人也欲制住黑衣男子,可那黑衣男子却冷冷抬眼,力气极大,任谁上前都迎拳直上,这官兵领头之人立刻皱眉道:“一群废物。” “此人杀人,不必活抓。”他话音一落,那玄衣男子周遭官兵已拔出剑来,正要往前。 “等等。”那边贺汀已缓缓走下楼来,“那已死之人烦扰时娘子,本就该死。” “而这剩下的,便交由我。”他话音刚落,连左已明白他意思,立即上前去制住那玄衣男子。 而那玄衣男子本欲反抗,却看清连左的脸后陡然收了手,他面容中有一刻怔忪,再欲挣扎时已被连左提前敲晕。 下方官兵领头看清贺汀,眯着眼假模假样地虚虚向他行了个礼,又说道:“原来是贺郎君,既然如此,这人也算是见义勇为,便交由贺郎君处理了。” 他此话言尽,又立刻喊着手下将抓住的他人拿着离开,又点头哈腰地来请时好。 贺汀却又说话了:“再等等。” 贺汀走向拿被砍下的头颅边,那里正躺着一柄刀,这是之前那狂徒掏出的。 贺汀不顾鲜血,低身拾起那柄刀,食指指腹在那刀背顶上慢慢滑下,只在一处缺口处停下,他忽地笑了:“怕是不能让你带走这些人了。” “我现在怀疑,”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此人涉及温家灭门惨案。” 他话音刚落,也不知从何处突然涌进许多人手,看样子都是贺汀布下的人。 沈宁意本来心道世间哪有如此巧合,现在看来贺汀怕是早就布置好一切,时好出现在此地恐怕也有他算计。 除了那玄衣青年,沈宁意暼那人两眼,只觉有些眼熟,却一时未能想起。 此人怕是在贺汀意料之外,杀了那领头狂徒,或许并不能直接抓出白玉钦。 而贺汀身后那两人......若卫青之听到他与白玉钦筹谋,他理因告诉贺汀才是,可贺汀却不像知道的样子。 沈宁意默默在贺汀身上放下监视,又和时好暗中传音道:“不能让这些人说出白玉钦。” 时好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她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上前几步:“既然如此,这些人便交由官府,最为妥帖。” 那官兵领事正被贺汀突然涌出的人惊了个好歹,听闻时好此话,立即喜笑颜开就要谢她,时好却冲他一摆手。 只听她又说道:“但这些人曾为官府办事,恐有不妥,便由贺郎的人看管押送。” 那领事面色一边,那边贺汀却已开口道谢:“时娘子公正。” 那领事面如土色还欲再说,却被时好挡了回去。 那领事无法,只能由着贺汀的人接手那些凶徒,他狠狠瞪贺汀一眼,还未来得及撂下狠话,就已经被时好扯住头发,拎着就往外走:“走了走了。” 她走到门前还悄悄别过头,轻轻对沈宁意抛了个媚眼。 贺汀的人紧接着押着那些人离开,而贺汀也终于走到沈宁意身前关心她:“温娘,没事吧?” 沈宁意见贺汀这眼神分明是带着丝笑,他怕是故意让她亲眼看见杀害温家一家的真正凶手的。 沈宁意正想装出些后怕来,就暼见地上那小姑娘骨碌地窜起身来,脸上再无柔弱之色,只是一片沉寂冷漠。 沈宁意:...... 沈宁意假意惊慌,咬咬牙就往贺汀怀里扑:“这,这......” 贺汀身体明显僵硬了瞬间,他不做声色地往后退了些,胸膛离开她清香弥漫的身体:“温娘不必害怕,都是假的。” 沈宁意又故作愣神,出声道:“难道刚才那些就是杀害我家人的凶手吗?” 她双眼含泪,又故意往贺汀怀中一撞,这一回她用了大力,撞地贺汀生咳了两身,一手虚虚在她身侧扶住。 他面上好似极有耐心,轻声在她耳边安慰她,实则那话只有沈宁意能听见,全是些冷嘲热讽:“只怕不让温娘亲见这场面,温娘还要再刺我一刀。” 沈宁意“轻”锤了他一下:“之前是我不对,贺郎不要再说了!” 贺汀又不住咳了几声。 “这位便是温娘子罢?”那老者已走上前来,笑容慈祥可亲。 沈宁意俯身见礼:“这位是?” 贺汀向她介绍了陆翁,又指向陆翁身旁的那一副颓丧模样的卫青之:“这是陆兄,陆翁的侄子。” 沈宁意乖巧低头俯身做礼,却听卫青之忽地说道:“我与温娘子见过。” 沈宁意动作一顿,慢慢抬眼望过去,卫青之那双从前鲜活的眸子却昏沉沉的,笑容莫测。 沈宁意听见贺汀疑惑地哦了一声,又听卫青之说道:“在戈南殿里。” 沈宁意心中一跳,却又听见卫青之变得低沉清哑的声音传了过来:“见过温娘子去拜祭罢了。温娘子这番容貌,我自是见之不忘。” 沈宁意面上带笑,心中已是猜测不停,她心中默念咒法,已经又在卫青之身上装上了一枚监视符。 几人客套两句,陆翁领着卫青之就要告辞,那卫青之路过扶着那玄衣男子的连左身旁却忽地咦了一声。 他端详了昏迷过去的玄衣男子两眼,忽地说道:“这不是章小郎吗?” 小甜! 沈宁意猛然抬头。 作者有话说: 贺汀:咳咳咳咳咳
第60章 方寸之间 ◎现在就是看谁更豁得出去了。◎ 温家的案子终于结了, 贺汀时间选的巧,只可惜中途突然冒出来一个章俊言,再有时好动的手脚, 白玉钦还是将一切轻松摘了个干净。 自此时好与白玉钦回了西城郡, 温家一事也终于了解。贺汀偶尔言辞是有劝这个假温从宁回家的意味。 沈宁意对贺汀此行径的理解只有一个, 便是贺汀对温从宁灰了的心还未拾起。 她故意说要归家, 又特意亲自下厨答谢贺汀, 而连左则将贺汀带回后便识趣地离开。 几日连轴转贺汀累地够呛, 今日终于归家就看见沈宁意摆了一桌宴席正在等他。 贺汀进了屋,坐下轻轻揉了揉眉心, 便听沈宁意说道:“贺郎先饮一杯?” 贺汀从不爱饮酒,身为神砥时,他尚可用神力催出酒气,如今身为凡人,却是沾上些许就会醉。 他预备轻轻推开白瓷酒盏, 指腹却触到那杯盏温热,低头一看, 酒水也正在冒着丝丝白雾热气。 “郎君饮一杯罢,”沈宁意手中捧着那热热的酒壶, 笑意清浅宜人,“我从连左那听说郎君酒量浅, 便取了果酒,又用放了枸杞红枣一并熬煮,酒气挥发了许多,正是好饮呢。” 贺汀抬眼看她一眼, 见她一身春绿小衫, 颊边别着一朵纯白梨花, 笑容浅浅,双眼在灯烛月光下光华流转不定。 贺汀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迎着沈宁意那略带讨好的笑容轻轻笑了起来。 他举起玲珑酒盏,见其中酒水泛着轻红,水光潋滟,倒映着眼前人影影绰绰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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