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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笑了一声，抬眸淡淡扫向她，“你以为，我为何要杀宴清霜？你是我此生唯一珍视的女子，我伴你长大，为你梳妆……若不是他，待你及笄之后，你我本该顺理成章地结为道侣。” “是他抢走我用心呵护的小妹，我难道不该杀他么？” “你喜欢我？” 雪初凝哂笑一声，“徐宥，你真是让我恶心！” “够了。” 徐宥似乎失了耐性，轻微蹙起眉，缓步逼近她，“我此次前来，并非只为予你仙草。” “狾毒的母蛊现下还在沈赤亭手里，若是不想被他控制，便随我回去。” “小凝儿，我不是在同你商量，你这次只能听我的。”
第121章 母蛊 许是因着身份已被识破, 徐宥再无需收敛自身灵力。 他步步逼近雪初凝，来自渡劫期的威压也随之释放，刹那间充斥在昏暗的甬道里, 使得本就狭长的空间愈显逼仄。 雪初凝只觉头皮一奓, 呼吸仿佛凝滞了一般, 下意识向后退去。 “这根本不是喜欢！” 她艰涩出声, “你只是忌妒宴清霜。你忌妒他的出身, 他的天赋, 他享有的万般尊荣！所以你要毁了他，你要夺走他的一切……包括我。” 强悍的灵力恣意流窜，荡得衣袍猎猎, 昏黄火光不住摇晃。 “或许是吧，谁让他招人恨呢。” 徐宥语气平淡地道：“宴清霜这样的人，若无意外，恐怕此生都不会涉足红尘, 更不会与我有半分交集。可你偏偏闯进那片绝境, 将他拖入浊世。” “自那之后，只要有他出现，你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我。每每见你从我身边离开，投入他的怀抱, 我都恨不能让他永远消失于世。” 徐宥的面容掩在阴影里, 他半垂着眼睫，不去看雪初凝的神色, 只寥寥几步, 便将她逼至甬道连通着的牢房死角。 他淡淡笑了一下, 而后幽幽抬眸，“如今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天之骄子又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他连自己的宗门都护不住，又有何资格同我争抢？” “小凝儿，别傻了，宴清霜已经自顾不暇，现下只有我才能护你周全。” 音落，四周微弱的灯火，终于承受不住这磅礴灵力，瞬间齐齐熄灭。 牢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雪初凝的脊背抵在冰凉的石墙上，心底阵阵发寒，周身灵脉也被这兜头而来的威压，迫得滞涩不少。 好在她凭借敏锐的神识，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无阻。 看到徐宥朝她伸来的手，她只觉嫌恶无比。 怖魔剑立刻出鞘，凌厉剑气斜劈而去，在对方收手作挡的同时，剑锋直抵他的颈项。 “你错了。” 雪初凝的声音冷了下来，“纵然我修为不如你们，但也足够保护自己，何须仰仗他人庇佑！我□□清霜，无论他是否还能保护我，也从不为他的身份地位。” “与我定亲的人是他，真正爱我的人也是他。他对我的情意，旁人无可取代。他如今有难，我也自当与他共进退！” “而你，”她冷笑一声，剑尖更近一分，“就算你当真对我有情，也无非是出于当年对徐箩的愧意。你想弥补你的无能，却又看不得他人风光，只会藏头遮面，用些龌龊卑鄙的手段！” “若我猜的不错，沈南薰也是因你而死，对么？你不爱她这未婚妻，又恰巧被她发现你们的阴谋，你便对她痛下杀手。三百年师兄妹之间的情谊，也不过只是个笑话。” “至于我，一旦你发现我也会成为你们的阻碍，你当真不会像对待徐箩和沈南薰那般对我么？” “是要吸干灵力，还是饮血啖肉？” 雪初凝每说一句，徐宥的脸色便愈沉一分。 到了最后，他的眉眼间已然蒙上一层阴翳，犹如积聚已久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你既听说了徐箩之事，便该知晓我那时亦有苦衷。南薰师妹之死，是她自不量力，我本意想去救她，哪承想她死得那样快。” 徐宥勉强压下波涛翻腾的情绪，依旧试图劝她：“莫要再与师兄闹脾气了，快随我回去。” 他抬手拂开颈侧的剑刃，作势便要去捉她的手。 雪初凝握紧手中长剑，朝着徐宥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挥剑斩去。 她面上笑容凄绝，眸中满是憎恨，讥讽道：“徐宥，你这般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小人，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够了，住口！”徐宥低叱。 他垂眸看着腕上多出的一道轻浅血痕，最后一丝耐性也终于消磨殆尽，“小凝儿，我不愿与你动手，可你若是不肯听话，那便只能吃些苦头了。” 话音方落，徐宥五指轻拢，掌心倏然炸开一物，幽紫色的灵光卷裹着乌黑魔气骤然迸溅而出，齐齐钻入雪初凝的识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雪初凝本能想躲，可毕竟修为被人强压了一个境界，任凭她再如何敏锐，在渡劫圆满境面前，也终究徒劳无益。 那一缕奇诡的魔气避无可避，她只觉灵台好似受了一记重击，又像是有无数虫蚁啃咬一般，钻心的疼痛蚕食着她的神志，耳畔也响起阵阵尖锐的鸣音。 怖魔剑瞬间掉落在地，不安地轻颤。 雪初凝痛苦地捂着耳朵，几乎直不起身子，目光闪过片刻混沌，而后愤然瞪向徐宥：“你对我做了什么！？” 徐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目光里的温柔尽数破碎，只余下近乎残忍的怜悯。 “别怕，只是让你听话些罢了，不会伤害到你。” 徐宥缓缓说道：“我从沈赤亭那里仿制了一只母蛊，其效用虽不及本体，但若制服一个你，倒也绰绰有余。” 他终是抬手抚着雪初凝的头，轻叹道：“你最好勿再抵抗，顺从我，便不会如此痛苦。乖乖随我离开这儿，我保证，这世上再无人敢欺负你，浮玉宫日后也可无虞。” “当然，你即使不愿也无济于事，你体内的毒素是不会违抗母蛊的。” 说罢，他的掌心蓦地迸发出一股强悍的灵力，饶是雪初凝咬紧牙关，也不禁闷哼出声。 极致的痛苦摧残着她的意志，灵台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正在撕扯着她，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识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响起，劝她顺从，劝她放弃徒劳的挣扎。又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逼她屈服。 可宴清霜还在等她。 一旦她陷入毒素的控制，这数月间所有的努力，便都将付之东流，她甚至会被当作威胁宴清霜的筹码。 她决不允许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她的视线已然模糊，感知也变得迟钝，好似一切行止都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母蛊的操纵之力的确霸道，可惜，只是个仿制品。 雪初凝突然伸手，艰难攀附上徐宥的手。她略显迟缓地抬起头，透过厚重的阴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张口无声说了几个字。 徐宥以为她终于肯服软，掌心散出的灵力稍作收敛。 “你方才说了什么？” 他对于雪初凝的触碰似乎感到十分欣喜，不禁温和了语气，仿佛真的在关心她，也反手去握她的手。 雪初凝忍着心中厌恶，忽而轻轻一笑，一字一顿地道：“我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徐宥闻言脸色骤变，只觉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疾疾松开她的手。 这当口，雪初凝趁机召回怖魔，拼尽全力抵挡住那人的攻击，强劲的术法与剑气相撞，震得周围石墙寸寸开裂。 咸腥的海水猛地倒灌而入，瞬间冲垮二人所在的这间石牢。 与此同时，雪初凝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终于完全催动破煞阵法。 海水吞没碎石，满目浑浊之下，金光骤然大盛。 无数金色锁链如同水蛸触角，不过一息之间，便齐齐缠缚向徐宥，意图将其绞杀。 就在徐宥抵挡之时，整片海域早已被金芒覆盖，俨然成了一座新的牢笼。 而这牢笼之上，浓云滚滚，雷火应声击落，使得海水顷刻沸腾。 海底暗流携带雷电之力，即便如徐宥这般的渡劫期强者，体内的灵脉也几乎瞬间麻痹。 雪初凝十分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故而并不恋战，更不在乎徐宥如何。 她避在尚未完全损毁的石牢一角，找准时机，一剑破开虚空，迅速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 壶中境里的花香渐渐变得淡薄。 宴清霜已经等了太久，却迟迟不见那猫儿的身影。纵使沉稳如他，也抵不过内心担忧，再难凝神静气。 他睁开眸子起身，缓步走到冰雪覆盖的崖边，望着眼前依旧流光璀璨的星云，双手不由握成了拳。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打破与雪初凝的约定之时，前方的星云倏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清泠鸣音。 而后空间扭曲了一瞬，一抹白裙蓦地跌落而下。 宴清霜心头一紧，连忙飞身上前稳稳接住了她。 他看到雪初凝煞白的脸色，不禁深敛起眉，甫一落地便伸手探向她的腕脉。 可下一瞬，他只觉怀里一空，指尖只触到了柔软绒毛。 化作灵猫的雪初凝安静蜷缩在他的臂弯里，看起来疲惫极了。 宴清霜知道，她只有痛到难以承受时才会如此。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雪团子似的猫儿，下意识便为她输送灵力，声音也因着担忧而微微发颤：“他伤到你了？” 可怀里的小灵猫却忽然伸出一爪按住他的手，阻断了源源不断渡来的灵力。 “我没事，你莫要浪费灵力。” 小灵猫忍着灵台内残存的剧痛，强打起精神站起身，前爪轻轻一勾，熟练地抱住他的脖子。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颈间轻蹭，似乎这样便能减轻此刻的痛苦。 “徐宥真的是魆。” 她闷声道：“他想用母蛊控制我，让我留在他身边。其实我方才害怕了，若不是提前在口中含了一片菩提叶，恐怕就真要让他得逞了。” 宴清霜沉默听着，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脊背，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雪初凝又道：“可他此次用的只是仿制的母蛊，其威力便已几乎令我失控。我担心，若他回去之后，对我使用真正的母蛊。” “万一我未能违抗他的操纵，伤到了你……那该如何是好。”
第122章 崩塌 思及被蛊毒操纵的身不由己的感觉, 雪初凝依然有些后怕。 经此一遭，徐宥也当知晓，是她故意设计于他。 若他因此对她怀恨在心, 难保不会利用她体内的狾毒伺机报复, 去伤害她身边之人。 “原来是蛊虫所致。” 宴清霜突然道：“痛吗？” “于我而言, 倒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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