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比起先前灵脉寸断的痛苦, 这点折磨的确尚可忍受。 “对了, ”小灵猫伸爪虚虚一勾, 一只灵囊恰落在宴清霜手中,“这里面是三株七窍连枝草,但被徐宥下了追踪术, 也不知是否还做了其他手脚。” 宴清霜仅是一经手,便微微蹙起眉。 “还真的有?”雪初凝气鼓鼓地道,“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他笑了笑:“不是什么厉害的咒术,想来徐宥也确实不忍对你下死手。” 只如此一来, 这其中的三株仙草便不能再用了。 “你作何要替他说话。”雪初凝不满道, “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坏东西,可惜了我阿娘的一番善心,没想到竟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此次多亏她早有防备,才勉强逃过一劫。若是日后徐宥猝然发难, 就算她受得住蛊虫的折磨, 也断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摆脱母蛊的操控。 想至此处, 雪初凝又不禁苦恼起来:“我如今成了你的‘头等大患’, 不若这段时日你还是离我远些, 至少也该多加提防才是。” “不要。” 宴清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这个提议,他顺手毁去那盛着仙草的灵囊, 将雪初凝抱得更紧了些,“即便你当真伤了我,也是我甘愿领受。无需在意此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雪初凝轻哼道,“可我偏要在意,我不想看你受伤。” “所以啊,我在想,对付猫总比对付人要轻巧得多。我的原形毕竟受限,也不必担心会一剑将你捅个对穿。反正咱们从前时常这般相处,你也早该习惯了。” “唔,”宴清霜沉吟道,“此法或许可行。但……” 听到这个回答,雪初凝有些意外。 粉白的猫耳抖了一下,她扬起小脸看向宴清霜,却窥见他眸中未曾掩饰的笑意。 “什么?” “但,我怕被你抓花了脸,咬穿了手,挠得体无完肤。” 宴清霜含笑说道:“到了那时,你便只能成日对着一个容貌尽毁的夫君,只怕终有一日会因此生厌。还不如一剑将我捅个对穿,左右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雪初凝听出他的本意,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只这头一句话听起来似曾相识,她愣了片刻,不禁嘀咕道:“我当年不过随口吓唬你,你怎到现在还记仇。” “兴许只是我记性好。” “哼,我不管,你最好不会被我伤到,否则我要生气的。” 说完这话,小灵猫的脑袋复又搭在他的颈间。 秘境中的灵气即将耗尽,宴清霜抱着她朝出口走去,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好,我会见机行事。若你实在担心,不如回去之后,还将你绑起来?” “——!” 雪初凝一下子奓了毛,云团似的猫尾甩来甩去,“你这是趁火打劫!昨夜绑得我手腕还痛着,休想再得逞!” “那你变回来,我给你揉揉。” “不要,做人好累,我睡着了。” 说罢,她当真在宴清霜怀里蜷缩成一团,阖目假寐。察觉到临近秘境出口时,又抬爪一挥,在虚空中撕开一条通道。 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许他动用一丝灵力。 宴清霜哭笑不得,带她回到卧房,顺手燃起了安神香。 直到猫儿真正入睡,他才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门。 为了确保破煞阵法万无一失,无定此次也亲自去往巨瀛海,暗中协助雪初凝。 阵法开启之后,无定不多时便用缩地之术回到了菩提寺。瞧见宴清霜独自从寮房里出来,他挑眉问道:“小祖宗怎样了?” 宴清霜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不佳,让她休息罢。” * 有菩提叶作引,七窍连枝草的药效可发挥至七成。 雪初凝体内的狾毒稳定了不少,半月之后,便再未发作过。 徐宥此前在巨瀛海遭受伏击,破煞大阵虽不至将其斩灭,但他若想全身而退却也并不容易。 距言三公子派出的探子所言,那日巨瀛海狂雷大作,浪潮沸腾,水龙卷将其引至穹隆,域内金光直到一日后才逐渐散尽。 自那之后,巨瀛海内几乎彻底沦为一片死域,飞鸟尽绝,海面上浮着无数妖兽的尸体。 幸而无定事先将其中为数不多的海底生灵,暂封在四处漩涡之下,这才未因徐宥强劲的灵力震荡而死伤殆尽。 徐宥经此一劫,少说也得脱层皮。 至于雪初凝先前担忧的蛊虫之事,多半也是因此而不了了之。 只她三人依旧未曾松懈。 半月之后,果然迎来了徐宥之流真正的反扑。 沈赤亭原先打算以报仇为由攻占浮玉宫,再借墨、道两宗的威望,将这场披着受害者外皮的掠夺,强行施为。 不承想,最终却因墨宗反戈而弄巧成拙,倒使得自己成了仙门大患,累得太玄宗积起的世代声名也一落千丈。 自浮玉宫一战之后,各方仙门关于沈南薰之死众说纷纭,陆续对太玄宗起了疑忌。 尽管依然有仇视妖族的修士,咬定雪初凝并不无辜,但有墨宗上善堂作为助力,那些流散在外的谣言很快止息。 然而墨、道两宗始终未曾道破当日之事,无论其余各家背地里如何愤世疾邪,明面上也依旧一团和气。 毕竟太玄宗如今独揽四位渡劫期大能,魆又实力莫测,更是令众人忌惮不已。 生于现世,独善其身已是不易,想来谁也不愿做这出头鸟。 如此一来,众仙门好比一盘散沙,单凭其中一家的力量,实在难以与太玄宗抗衡。 修士们不禁缅怀起当年的琉璃净世。 若是琉璃净世还在,面对仙门之乱,即便为恶之首是太玄宗,他们也必不会坐视不理。 可如今那片雪域圣地物是人非,偌大上清界,竟再无一家仙门敢于独挑大梁。 修士中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三年前的那场祸事,也再度被翻了出来。 有人说,琉璃净世功法本就有克制魔族之能,他们守了那处裂隙上万年,此前无论多大的魔祸,也从未有过阖宗覆灭这样的惨事发生。 而当年魔族祸乱这个缘由,也只是太玄宗一家之言,现下想来着实蹊跷。 此种说法,一夕之间广为流传。 即便沈赤亭下令召弟子紧急回山,甚至不惜舍弃经营多年的各处据点,却也仍是迟了一步。 外界传言已被不少太玄弟子听了去,而一直留在本宗弟子,先前又目睹了宴清霜刀劈仙山,救出不少琉璃净世弟子的元神。 有不少清醒的弟子,已隐隐觉出其中猫腻。 只宗门主事者将此视为谣传,并严令禁止任何人提及此事。玄穹山是太玄弟子安身立命之所在,他们栖居此中,又何敢不从。 现下南薰少主已死,沈家主母痛失爱女犯了疯病,无奈被宗主禁足。 就连弟子们一向敬服的大师兄,也许久未曾露面。 而数日之前,合欢宗从来隐世不出的潜梦长老突然造访,待她离开时,宗主竟不知何故大发雷霆。 随后,那位依附于太玄宗庇佑的仙音门主琴裳,便被沈宗主赶出了玄穹山。 弟子们听闻,宗主与潜梦有旧,后来因着一场误会不欢而散。 他近来为使潜梦回心转意,打算只身前往合欢宗,大师兄似乎为此同他大吵一架,到了最后,师徒二人甚至动起了手。 有不怕死的弟子偷眼去瞄,这才发现原来大师兄一直深藏不露。 若非刻意压制己身修为,以他一个化神之境的弟子,又如何能与宗主打成平手,甚至还隐隐略胜一筹。 太玄宗内门弟子皆知晓魆的存在,只此人一向戴着面具,无人窥见过他的真容。而他之所以如此遮掩,无非是留着另一重身份还有用处。 于是乎,弟子们纷纷猜测,徐宥多半便是传闻中的第十三位渡劫者。 但以徐宥的资历和天赋,想要修炼出足以超越沈赤亭的实力,断然是不可能之事。 然而世上从不缺乏一步登天的捷径,只这捷径无一例外,必将付出同等的代价,否则便是扰乱世间秩序的邪术,也从来为正道所不齿。 如此,镇压在仙山下的诸多元神,当真是出自魔族之手么? 各方猜疑之声愈演愈烈。 太玄宗身为仙门之首,宗内也多是心向正道的弟子。 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这些坚守正道的弟子自是难以置信。 多年信仰顷刻崩塌,有不少弟子率先请辞宗门。沈赤亭并不阻拦,但在他们下山之后,与之相熟的弟子,却再也未能收到他们的任何音讯。 一时间,玄穹山上人心惶惶,再无弟子敢提离宗之事。 而这期间,狾毒再次失控,扰得凡世和各方仙门苦不堪言。 中毒者不计其数,七窍连枝草不易寻求,偏偏又是解毒的关键。即便言三公子抢占先机,护下绝大多数的仙草,也难解世间狾毒之祸。 玉叶和无定配合上善堂弟子,去往凡世各处分发解药。 到如今,若伏山上的万年菩提树,几乎被薅秃了大半。 宴清霜先前许诺的一月之期,转瞬便临近尾声。 他的灵力因禁术反噬而日渐消散,反倒是雪初凝借着与他双修,竟当真修为见长。若非天时未至,便是即刻渡劫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灵猫生来敏感,哪怕宴清霜再如何细心遮掩,也终究被她察觉了异样。 原来禁术的反噬不止会灵力尽失,于肉身而言也是一种难以忽视的折磨。 雪初凝得知了此事,并未因宴清霜的隐瞒而动怒。 她只是心中闷得隐隐作痛,面上却仍带着笑意,而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轻轻蹭着他的心口,如同哄小孩子一般,一遍一遍地哄着他:“清霜哥哥不怕,阿凝抱抱就不疼啦。” 好在寮房之后的凉亭,是一处绝佳的休养之地。 宴清霜每隔几日,便要去往亭下入定调息,临到后来,则不得不每日都去。 雪初凝便会趁着他调息之时,独自来到前山坐在佛堂前,望着菩提树光秃秃的垂蔓发呆。 只每每入夜之后,她又会怀疑起宴清霜是否在哄骗她,借着反噬之事博得她的同情,到了床笫间却愈发变本加厉。 雪初凝只觉好笑又好气,实在拿他没什么办法。 虽说二人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留在空荡荡的菩提寺,但有彼此相伴,倒也不觉乏味。 相比于外界风起云涌,寺中宁静更显得弥足珍贵。 而在第二十七日,无定带回的一则消息,仍是打破了这份宁静—— 凡世狾毒之祸,因着玉叶的解药,暂时有所好转。 但沈赤亭秘密培养的死士,也渐渐形成规模。 许是他的天命所剩无多,为求飞升,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以至于将叛逃的太玄弟子,生生炼成了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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