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不假,琅寒无需把脉,也能瞧出她与先前有所不同。 只突破化神须得过了心魔这关,雪初凝三年前便是未能勘破心魔,险些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才致使九死一生,伤了灵脉。 虽说最终得以保全性命,却也实在令琅寒后怕不已。 按说以雪初凝的资质,在修真一途理应顺风顺水。 琅寒身为她的师父,自是知晓这猫儿绝非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不思进取。 想当初,她一步跨过结丹,直入元婴期,该是何等风光。 如今修为长久停滞不前,她的心里远比旁人更加煎熬。 灵脉受损者,轻则修为停滞,重则从此沦为凡胎。 这对修士而言何等残忍! 若是没有琅寒的天材地宝养着她的身子,只怕她连元婴期也难以维持。 什么耽于情爱、无心修炼,不过是她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 自甘堕落尚有进取之机,力不从心才更令人绝望。 可琅寒也明白,雪初凝早已不是先前那只无忧无虑的小灵猫了。 三年前的祸事令她心下难安,她一心只想替宴清霜揪出幕后真凶,却不料因此生出心魔,终是没能过了化神的劫数。 偏偏心魔不同于雷劫,旁人便是想帮也无从下手。 这次她在宴清霜那处受了委屈,心中杂念只会更甚,琅寒又如何放心得下。 “就算如此,突破也须得顺应天时!” 琅寒没好气地道:“前次算你运气好,只失了一条命魂,若是再出一次意外,便是你有九九八十一条命,也必得跟着你那肉身一齐灰飞烟灭!” “上次是没经验嘛,我那时还被墨宗的言老头下了悬赏令,心里气不过,难免会生出心魔。” 雪初凝嘀咕道:“现下我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也知道那心魔长成何种模样,早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她悄悄抬眸窥着琅寒的脸色,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央道:“哎呀师父,你就让我试试嘛。” 他好容易缓了脾气,仍皱着眉,严肃道:“总之,突破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在你身子彻底恢复之前,休再提起此事。” 见他坚持,雪初凝撇撇嘴,只得应道:“知道了。” 琅寒看着她,只觉头疼不已,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为师知道,你是想尽快提升,好去帮宴清霜。” “可他的对手远不止一个渡劫修士,那神秘人背后的势力实难估量,饶是你突破了化神,又能帮他多少?” 雪初凝垂眸不语,他又道:“不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不肯出手,若是知己知彼倒也罢了,偏生现下敌暗我明。琉璃净世的实力何等强悍,却也遭了他们的算计。我不可能将整个合欢宗置于险地,你母亲之于浮玉宫也一样如此。” “我知道。换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你们同样的选择。” 雪初凝松开他的袖子,浅浅笑着,“可是师父,我的肩上还没有扛起重担,所以,我不想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当真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 她唇角仍带着笑意,却有些说不下去。 半晌,她自嘲一笑,复又轻快地道:“我总不能被你和阿娘保护一辈子,就算不是为了宴清霜,我也该尽快成长起来。难不成,师父是打算养出一个小废物?” 琅寒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又想,若她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倒也无需他这般操心了。 “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便好。” 他缓和了神色,未再多说什么,只叮嘱道:“你母亲的天劫,许是下个月便会来临。在此期间,你行事千万慎重,若是得了空,多回去陪陪她。” 雪初凝点头应下,又随口问道:“掌门呢?方才回来,没在那竹林里见着她,我还想着先去拜见她呢。” 琅寒喟叹道“她啊,今日是她亡夫的祭日,许是又躲在陵前喝酒了,你自是见不到的,明日再去罢。” 经此一提,雪初凝才恍然想起这事。 虽说琅寒师父已是代掌门,但这合欢宗终归还是离绯说了算。 三年前多亏离绯掌门出面,才让她不至被墨宗欺负得无处可去。 雪初凝的心里对离绯十分感激,在她面前便也难得守礼,此次回到宗门,自该前去拜见。 可离绯掌门每到亡夫祭日,都会在他的陵前喝得烂醉,这一醉,只怕接连数日都别想再见着她。 雪初凝无奈,同师父道了别,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正欲离开时,琅寒却叫住了她:“对了,媚音回来时,似乎有话要告知你,明日无事,你可去思过堂见一见她。” * 雪初凝悠悠回到竹林小院,夜幕已然笼罩四野。 她心里想着别的事,离开问鹤峰时,却也不忘带上师父给的桃花酿。 此次跟她一并前来的还有那位柳书生。 虽说这人言行举止滴水不漏,但雪初凝的直觉一向很准,既然已经对他起疑,便也不大放心将他独自留在这里。 回去时,院子周围的禁制完好无损,四周的明灯也已点燃。 只那院子里除了柳息,还多了一群姿容妖冶的女弟子。 那些女弟子皆修习媚术,身上的红裙单薄如无物,此刻正叽叽喳喳地围在柳息身边,各个笑得花枝乱颤,将那书呆子捉弄得叫苦不迭。 雪初凝站在院门旁,好笑地看向香风旖旎的院内。 为首的姑娘,正是与她还算交好的顾袅袅。 她这次回宗并未声张,多数弟子都不知晓此事。 许是顾袅袅不知从何处听得了消息,来这院里寻她,却无意发现了柳息的存在。 这些媚修弟子,最喜用陌生异性试验自己的媚术如何,见着宗内突然多了一个男人,便有些按捺不住。 好在她们知道这是雪初凝的院子,也拿不准这柳息同她的关系,始终不敢太过放肆。 于是便有了当下这一幕。 不多时,柳息终于瞧见了院门旁的女子,赶忙从人群中挣扎着喊道:“阿凝姑娘,救我啊——!”
第68章 在意 柳息这话一出, 原本嘈杂不堪的院子忽然安静下来。 院内聚着的十余个女修,闻声纷纷转头看去。 立在门口的女子并未言语,她们却一改方才的柔情媚态, 收起嬉笑, 微垂着眸子规矩地在旁站好。 唯有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弟子, 仍自顾自地坐在花藤缠绕的秋千上, 轻纱裙摆随风微扬, 瞧上去似乎兴致极好。 这小弟子背对着院门, 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方才正同旁人说着什么,说完半晌不见搭话,竟也全然不觉有异, 反倒轻飘飘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停下啦?我还没玩够呢。” 顾袅袅见状,连忙在背后扯了她一把。 小弟子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终于后知后觉地瞧见了雪初凝,这才赶紧从秋千上跳下来, 惶惶不安跟在众位师姐身旁。 雪初凝在合欢宗里身份特殊, 有不少弟子都知晓她曾是浮玉宫的少主。 她一来到宗门,从不收徒的琅寒长老便破例收她为亲传弟子,就连掌门也对她关照有加。 她的到来不是秘密,其余弟子纵使心有不忿, 听说了她拜入合欢宗的缘由之后, 便也不再吱声。 毕竟以她原本的身份,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若是未有遭遇墨宗那等麻烦, 又何必纡尊降贵到这里当什么入室弟子。 如此一来, 那些不服她的弟子,心中的不平消散了大半, 平日里见着她也都客客气气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弟子,听闻她是掌门和大长老身边的红人,巴结者有之,更多的,却对她心生惧意。 她们拿不准这位曾经的浮玉宫少主心性如何,私心里便想当然将她归为上位者之列。 而上位者在人们眼里的固有印象通常高不可攀,使人望而却步,难以生出亲近之意。 虽说雪初凝有着师父和掌门的照拂,在这里过得并不算辛苦,甚至所获优待比之浮玉宫更甚。 但她于合欢宗而言终归是客,三年前又几乎经历了平生至暗时刻,不在师父面前时,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少了。 宗内除了排在前列的几位师兄师姐,时常能与她照面,其余弟子同她并不相熟。 瞧着她终日独自待在这竹林小院里,又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便以为她与那些上位者并无不同。 是以见到她,就如同见到大长老似的,哪里还敢造次。 顾袅袅当初也是这般作想,可她在宗内的时日并不算短,有资历在,胆子也会大一些。 待到了解了雪初凝,才终于明白—— 原来是她们误会了,这位浮玉宫少主其实极好相与。 雪初凝之所以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躲清静罢了。 她也远非那些世家贵女一般不可向迩,反倒同谁都能聊上几句。 加之她生性洒脱,顾袅袅时常与她来往,自是熟络不少,连带着旁的弟子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拘谨。 故而这次在她的院子里瞧见落单的柳息,她们便也大着胆子上前搭话。 顾袅袅知道雪初凝心有所爱,但绝不会是一介凡人。 她虽不知柳息是何人,但也笃定他与雪初凝无甚关系,恰巧此次有相熟的姐妹一同前来,便耐不住好奇,生出些逗弄的心思,由着她们去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凡人也是由雪初凝带回来的,她们虽然胡闹了些,却也各自拿捏着分寸。 除了捆在那男子手上的几道红绫,以及不知是谁落在地上的一条轻罗褙子,倒也没有出格的举动。 偏偏雪初凝回来时,面上的神色又如初时那般笑比河清,眉宇间也隐见阴翳。 众人料想她许是心绪不佳,便也不敢再行放肆。 就连一向大胆的顾袅袅,此时也不由心虚起来,连忙给众位姐妹递了眼色。 她们各自噤了声,还不忘拾起地上的褙子,偷眼瞄着雪初凝的脸色,生怕自己触了她的忌讳。 雪初凝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只瞧着她们规规矩矩站成一排,大气也不敢出似的,像极了乖乖受训的模样。 可她来到合欢宗不过短短三年,师父又不让她修习合欢功法,说起来她在宗内仅仅只挂了个虚名,哪里有资格能教训她们? 她原本还想看看,面对这样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柳息这个不是凡人的凡人,究竟会如此自处。 没承想,这场好戏终是被自己搅和了,内心忍不住道了声可惜。 雪初凝因着师父方才的话,心中沉闷不已,郁结难舒。 再者现下时辰已晚,她也没有心思再应付无关之人,索性寻了借口,遣散了那些弟子。 美人们如获大赦,对她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顾袅袅留在最后,临走前忍不住说了一句:“今次是我们失了规矩,雪师姐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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