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位长老的态度,和犯难不止的掌门,雪初凝却忽而笑起来。 众人听闻动静,齐齐看来。 只听她从容笑道:“诸位前辈不必为我二人劳神,其实,我们早已决定离开这里,去寻一处隐秘之所,也好暂避风头。” “今日之事多有叨扰,断不能再行拖累诸位前辈。合欢宗的恩情,我二人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来报。”
第79章 身份 殿内的四位长老本就是为宴清霜而来。 但雪初凝这话一出, 事情到了此处,便也不必再议了。 只众人一齐朝她看来的脸上,皆带了几分错愕。 风晚最先反应过来, 下意识以为雪初凝是因着她方才的那番话才决意离开, 面上便有些过意不去。 她连忙解释道:“初凝妹妹别多心, 姐姐方才这话, 的确是不希望咱们宗门参与到这明争暗斗之中。” “但, 倘若事情当真到了那一步, 合欢宗上下,也定然是与你们一条心的。毕竟,以咱们宗门的实力, 还不至任人可欺。” “妹妹与宴公子,切莫误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给身旁的凌芷递眼色。 凌芷本不欲理会,但瞧着雪初凝的模样, 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便也不得不开口劝道:“初凝,你别理她,她就是成日里弹琴弄曲儿的,安逸惯了, 怕是都忘了怎么对敌了。” 风晚满脸不悦地睇她一眼, 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片刻便转变神色, 殷殷看向大殿正中的二人。 对她方才的那一记眼神, 凌芷只当作未曾察觉, 继续劝道:“咱们合欢宗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况且外界本就动荡不安, 现下又有狾毒作怪,你们此时离开,应也难以寻到合适的所在,不如还是留在宗里。至于别的事,咱们从长再议便是。” 雪初凝知道这二位是真心想要留住她,便也和气地笑了笑,“阿凝谢过二位长老。” “只我今日这般决定,非是因着在座的任何一位前辈,而是——” “早已有此打算。” 自听到她提及离开之事伊始,琅寒便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这件事她先前并未说起过,宴清霜此时也颇感意外。 不由紧蹙着眉头垂眸看她,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 “怎会无关?” 雪初凝打断了他的话,“言君殊的亲信都找到这里来了,借的还是仙音门这把火。言知明就算再怎么老糊涂,对此也不会全然无知。” “单以言君殊的那点儿胆识,敢来招惹合欢宗,就算没有旁人授意,墨宗之人今次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得了他父亲的默许。” “既然他们不惜搭上仙音门的桥,也要找我的晦气,想必言君殊当年的断腿之仇,不从我这儿讨回去,定不会轻易罢休。” “这些人今日吃了闭门羹,难保日后不会再寻别的借口前来闹事。我多留一日,只会给宗门多添一日麻烦。再者说……” 她顿了顿,声音渐低,“宴师兄去哪儿,我自是也要一同跟去的。” 听到她最后的这句话,宴清霜本就蹙起的眉头,拧得更深几分。 今晨在雪初凝的院子里时,观她的模样,分明已是有意放手。 哪成想,他苦苦挣扎着、坚持着,终于换来了她的妥协,方才被仙音门一搅,竟又是付诸东流。 宴清霜心头莫名浮出了一丝愠怒。 他此刻恨不能敲开雪初凝的小脑瓜,看看她脑子里究竟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怎奈何,宴清霜纵然被怒意扰乱了心绪,到了这猫儿的面前,也只能生生忍下,好言好语地晓之以理。 但这猫儿一向是个从心所欲的,该说的道理早已同她说了清楚,若她不愿听,哪怕是当着众位长老的面,也难以指望她会有所收敛。 碍于在场者皆是他们的前辈,宴清霜生恐这不听话的猫儿,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便又将到了口边的劝解咽回去。 至少,离开合欢宗,她还有家可回。 言知明当年在浮玉宫前立下的约定,知晓此事的仙门之众皆是见证。 既然墨宗言君殊之流背约在先,至今仍深怀仇恨,不愿罢手。 那么,她现下也无需再独自践诺。 便是此刻回了浮玉宫,伤人之罪与背约之过,彼此相抵,旁人舍不下脸面,自然是两不相帮。 诸如儿女之情这等私密之事,在外人面前说得太多,终归不大合适。 既如此,不若便合了她的意,且先离开这里,之后,他自会想办法再劝一劝她。 正思忖时,方才唯一驳了大长老面子的焚休长老,忽然出声:“雪师侄的确是个机灵的,你能有这般担当,倒是叫我们这些一心只图明哲保身的前辈,愈发无地自容了。” 自入宗以来,雪初凝几乎从未真正与焚休有过照面,便是偶尔遇着了,至多也只能远远瞥见一个裹着银狐大氅的瘦削背影。 这位执掌暗部的焚休长老,常年与弟子分散各地,据说为了给宗门探听消息,顺带也在外做起了情报生意。 为着生意上的事,有时,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逼人开口。 虽说焚休的相貌瞧上去文质彬彬,可若当真落在了他的手里,哪怕最后老老实实倾数交代,也难免不会被磋磨得不成人形。 他不愿给宗门招惹麻烦,平时便隐姓埋名,鲜少在人前显露真容,甚至召见门下弟子时,也时常裹了银狐大氅,戴着黄金面具。 仙门众人只知合欢宗有一位焚休长老,至今见过他真容的,也不过仅有本家长老堂的几位主事者罢了。 现下,又多了雪初凝与宴清霜。 若说合欢宗其余三位长老,对她尚有眷顾之心。 这位焚休长老素来以冷情冷血闻名于世,可是万万不会对旁人生出哪怕一丝怜悯。 雪初凝自是不会天真到以为他这般不吝露面,是出于对她二人的抬举,便也只客气道:“长老这话可就折煞我了,阿凝绝无此意,只是觉得,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会给宗门招来更多祸端。” “我与宴师兄同行,便是仙音门之流有心发难,我二人也足以应对脱身。可若换作合欢宗,诸位前辈自是不在话下,但宗内修为尚不到火候的弟子何止千百,真到了开战之时,他们难免会受到波及。” “当年诸位收留之恩,阿凝已是感激不尽,又怎好眼睁睁看着合欢宗因我受累。” 焚休听了这话,轻笑道:“都说雪家的小丫头顽劣成性,今日一见,倒也未必。” “你能有这份心实属难得,也确合我意。” “上清界如今暗潮汹涌,若无宗门庇护,在外怕是寸步难行。你是大长老唯一的弟子,依着此等身份,便是留在宗门,旁人也无可非议。至于他——” 他掀起茶盖,撇着茶水表面的浮沫,忽而喟叹一声,抬眸看一眼她身旁的白衣青年,“风晚师姐方才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不过,还有一事,恐怕你们至今尚未得知。” 风晚问:“何事?” “先前各个边陲小镇的灵气,接二连三地枯竭殆尽,消耗之快,令人瞠目。” 焚休道:“我曾派暗部弟子前去挨个查探,不久前,终于在南荒之地发觉了端倪——那是一处人为留下的大阵,阵法的绘制不同于现今任何宗派。” “可惜我们晚了一步,那处法阵已被摧毁大半,余下的痕迹也难以辨认,只依稀看出是一道聚灵之阵。” “聚灵之阵?” 众位长老惊疑不定,连一直沉默的潜梦也不禁抬眼,面上现出几分诧异。 雪初凝恍然想起冰风涧所见的那处奇诡之阵,不由与宴清霜对视一眼。 便听焚休继续道:“正是。好在后来我们四处寻觅,在东极渊下的荒村附近捉到了一人。那人被我们发现时,恰巧正在毁去那道法阵。” “那人后来说,自己原本只是散修,后来被一个神秘人抓了回去,传授他们一种内息心法,只这内息心法颇为古怪,无论如何逼问,他也说不出半个字。想来是被下了某种禁制,叫他开不得口。” “那神秘人三年里捉了数百个散修,只关在一方不见天光的海域之下,直到一年前才将他们放到各处村镇,为的正是让他们用所学心法,驱动那些法阵。” 焚休眉眼沉沉,声音愈冷,“而那法阵一旦运转,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皆会汇聚于阵脉之上,再借由特殊心法融进修士的灵脉中。” “待到三月大成之后,饶是炼气期的卒子,也足以跨过筑基,顺利结丹。若是天资再高些,炼出元婴也并非不可为之事。” 众人眉间一凛,风晚惊道:“修炼之事,当顺应天时,以期问道长生。上清界至今,从未有过短短三月便可突破元婴之人!” 凌芷也攒眉怒道:“强行吸取天地灵气,以为己用,与那些食髓啖肉的邪魔又有何异!这群人究竟是何来头?那法阵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当真是从裂隙中逃逸出来的魔物?” 语罢,她余光一瞥,恰瞥见身侧的风晚正不住给她递着眼色。 凌芷原以为她又在作妖,本不欲理会,回眸时目光一扫,又瞧见站在正中的白衣青年,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正欲找补时,却听那人温润开口:“此阵名为转魂阵,也确为聚灵之用。至于那位神秘人,此人化名为‘魆’,其真实身份尚无法确认,只知道,他绝非化外之人。” 焚休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竟也查到了此事,甚至,比他这位暗部长老知晓得还要多,不禁有些意外。 他用了近半月的时间,对那抓来的散修日夜拷打,却也未能从他口中问出这法阵之名。也不晓得眼前这一副慈悲相的年轻人,又是如何得知。 离绯忽然嗤笑一声,晃晃手中酒壶,“如此看来,上清界仙门之中,当真是人才辈出啊。也不知,咱们合欢宗里,会否也有他们的细作。” 讶然过后,风晚复又搭着眼皮,凉声说道:“细作从来防不胜防。只咱们宗门里的这个呀,着实不大聪明,今日竟是自乱阵脚,迫不可待便自个儿把自个儿给抖出来了。” 大伙儿皆知风晚指的是谁,凌芷性子直,竟径自朝坐在对面的潜梦看了过去。 潜梦被她略带审视的眼神一扫,面色一白,复又黯然低下头去。 离绯见状,无奈道:“行啦,说正事。” 她向焚休扬了扬下巴,“关于这转魂阵,焚长老近来查到了些什么,不妨便说与众人听听罢。” * 与此同时,仙音山无人之境。 水瀑湍湍,自山顶直落而下,汇成一方水潭。 潭边站着一位黑袍青年,半副面具遮住眉眼,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则上下抛掷着一枚红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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