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我又没把她怎样,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若以她的性命为代价,你是否会乖乖就范。” 司予又近一步,笑容愈发张扬,“你现下已无反抗之力,但我也不得不谨慎些。我在月姑娘身上下了咒术,你若敢耍花样,只需我祭出符箓,她便会立刻粉身碎骨。”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不过到了那时,恐怕月姑娘便只能做这洞中孤魂了。” 说话间,他已来到石床前。 月浮衣说不出话来,只能流着泪不断用力摇头,做无声反抗。 雪初凝已无余力出声安慰,她被司予的眼神看得胃里翻涌,却也不敢拿月浮衣的性命做赌注。 她知晓此刻绝不能意气用事,若想脱离险境,便只能杀了司予。 但是以她现下的力气,恐怕免不得要吃些亏了。 思忖间,司予的手已探向她的衣襟。 “等等!” 司予的手在空中一顿,乜斜着眼不耐地看向她。 “我可以配合你。”雪初凝道,“但你须得先告知我一件事。” “何事?” “你的玄水毒,是从何而来?”她目光紧紧盯着他,脑中却已是一片混沌,“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我父亲中毒之事?” 司予闻言,只当她是借口拖延时间,便也未作多想,顺口答道:“玄水毒乃魔界独有,上清界无人会制。我手中的这份,自然也出自魔族之手。” “至于你父亲的事……”他呵笑一声,“自古家贼难防,你猜会是谁人说与我的?” 这话倒是不假,雪初凝的父亲子珩道君,因玄水毒而陨落。 这件事除了父母的至交好友,及父亲毒发病重时照看左右的红鹃和云雀,这么多年以来,并无一个外人知晓。 雪初凝未及细思,还欲再问,司予便已有些不耐烦,“休要再做无谓抵抗!落花烟的效用,即便是渡劫修士也要忌讳三分,再过片刻,你便会忍不住求我。” “平日属你最瞧我不起,任你心气再高,今次也只能乖乖屈从于我。”他嗤笑一声,“我倒是有些好奇,浮玉宫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学旁人摇尾乞怜,会是何种模样。” 说罢,他再未迟疑,伸手朝雪初凝的衣襟探去。 可还未及触碰,幽暗的洞窟里光影迅疾一闪,司予的反应竟慢了半拍,随即惨叫着向后跌去。 雪初凝的意识愈发模糊,勉力半掀着眼皮,听到这回荡在洞窟里的惨叫声也虚虚幻幻,不大真切。 隐约间她看到司予抱着自己的右臂,整个右手从腕部被齐齐斩断,血流不止。 可奇怪的是,方才明明离她如此近,喷射而出的血液竟丝毫没有溅在她身上。 人影远了又近,她只得凭借本能,不住朝石床里缩着身子。 满身的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已觉不出疼痛,可内里的痒意却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后来靠近的人影一动,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几乎摧毁她最后的意志,她听到那人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说:“别怕,是我。” 只这短短四个字,她便莫名湿了眼眶。 也终于可以放任自己沉沦于这场桃花幻梦。
第92章 盛怒 雪初凝离开合欢宗后, 无需再穿那一身明艳的红衣,便换回了原先的白裙。 虽说不久前已被净尘咒除去满身血污,但她身上伤势太重, 仅仅过去不到一刻, 残破的白裙便又红了大半。 她肩头的血洞深可见骨, 左腿自膝侧而上是利刃划出的长长一道血痕, 连带着裙角也破碎了一大块, 露出莹白染血的小腿和脚踝。 除此之外, 她身上还有许多细碎的伤口。由于未能得到处理,仍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宴清霜一向沉稳持重,然而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模样, 却也不由得微微颤了指尖。 他不禁后悔自己今夜未有拦住她。 明知此地于她并不安全,为何却仍眼睁睁看她孤身离去。 但事已至此,悔之无用。 宴清霜眉头紧蹙,连忙喂给雪初凝一枚治伤的丹药, 又小心翼翼避开伤处扶她坐起身, 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遮住那件破损的衣裙。 雪初凝如今身子本就脆弱,他方才在林间看到那些堆成小山的修士尸身,几乎不敢去想这姑娘是如何撑下来的。 但凡有一次失误, 后果便不堪设想。 终归是他来得太迟了。 宴清霜紧抿着唇, 手掌贴在雪初凝的后心为她渡去灵力。 只是这样虽然遏住了伤势的恶化,但无形之中却也滋长了落花烟的药性, 令雪初凝变得愈发敏感。 落花烟的药性霸道无比, 对一个重伤之人来说, 无异于雪上加霜。 但不论这药效再强,终归无法化解其人源源散去的生气。纵然会令人|欲|望加身, 总也难以驱使濒死者,还有余力做出任何失态之举。 方才雪初凝头脑昏沉,以为浑身的血液都要流尽了,连神志也变得恍惚。 她看到自己躺在茫茫冰原上,眼前是漫天飞雪,一片一片飘落而下,好似要将她掩埋。 而宴清霜一袭白衣,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冰天雪地里,隔着无数碎琼乱玉凝望着她,眸色清浅而平静,窥不出一丝情愫。 雪初凝的神思犹自迟钝,只这冰原于她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眼眶一瞬便蓄满热泪,怔然迎上那人的目光。 她仍记得自己现下的处境,眼前之人不过一场虚幻大梦。 可即便是梦,那人投来的目光依旧淡漠,仿佛仅是将她当作陌路人,下一刻便会径直擦肩而过。 这并非是她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 她想,落花烟也不过如此。 只不出片刻,她的手脚竟似乎恢复了知觉,那股奇诡的热意和麻痒也随之清晰起来,好比终于打通了体内阻碍,猛然朝着不可言说之处涌去。 身体的变化令她暗自心惊,惶然抬眸时,却发觉自己忽而不受控制地撑起身子。 手脚仍是乏力,她的动作艰难迟缓,却又不可自抑,堪堪跪坐在那人身前,双手沿着素白的衣摆向上,攀握住那人的手,轻轻贴在脸侧。 似在汲取冰原上唯一的温度,也似祈求更多。 大抵梦境终究与现实不同,眼前的“宴清霜”竟也有了回应。 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指尖一挑便迫得她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淡漠的冰眸。 只他眸中掠过一丝困惑,似是不解为何她忽然泪流满面,随后未作多想,便要俯身落下一吻。 可雪初凝心里却莫名生出抗拒,残存的意识让她暂且得以保有理智。 那人的怀抱温暖又令人安心,是之前三百年间习以为常的留恋。 她迫切地需要被这怀抱安抚一身伤痛,但也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仅仅只是幻象。 一旦忘记了这个事实,或许她可以在梦境中得到更多,但如今的宴清霜绝不会碰她。 至少,不会在已成残垣的琉璃净世,行如此不敬之事。 雪初凝挣扎几许,终是狠了狠心,用力咬破舌尖。 疼痛换回了一丝反抗的余地,让她得以在彻底迷失前,将那仅有一纸之隔的幻象死命推了出去。 * 一旁的司予仍旧哀嚎不止,他低头抱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腕痛苦地抽气。 他那截利刃斩落的断掌,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宴、清、霜——!”司予惨白着脸色,咬牙一字一顿地叫喊,“又是你!” 那人却无暇理会,一心顾着怀中猫儿的伤势,只觉着他吵闹。 月浮衣缩在角落里,被方才的变故惊得忘记了挣扎。看到雪初凝伤重至此,又昏迷不醒,她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始终无法安定。 所幸来者是宴清霜,有他在,想必雪初凝也可无虞了。 合欢宗药物名目繁多,宴清霜不可能尽数了解,但也对落花烟之名有所耳闻。 仙门修士不论境界几何,除了欲行双修之事者,旁人皆对此物避之不及。 偏偏,这东西无药可解,唯有阴阳交合才可平息欲|念。 可先前二人尚未成婚,宴清霜哪里舍得碰她。眼下她重伤至此,又从未经过人事,身子多半也是受不住的。 思及此处,宴清霜复又想起方才赶来时看到的正欲作恶的手,眼神顿然更为寒凛,阴沉沉睇着跌坐一旁的司予。 正此时,怀中的人猛然颤了一下,宴清霜立时收回视线,敛眉看向她。 雪初凝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些许,虽短暂从幻梦中抽离出来,意识却仍是混沌不清。 她垂眸一看,隐约瞧见地上面目狰狞的司予,几乎下意识向后缩去,却又发觉自己正靠在一人怀里。 而那人看到她的反应,侧身一挡,宽阔的肩膀恰好将她的视线遮去。随之而来是雪松一般清冽浅淡的香气,萦绕鼻息间,莫名叫人觉得心安。 “……宴清霜?”她无力抬起眼皮,只梦呓似的唤了一声。 “是我。” 他低低应着,一手探向她的腕脉,一手仍撑在她的后心,源源不断地渡去灵力。 雪初凝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落花烟的药力不断侵入血脉,一遍遍冲击着她的意志。伤口处弱化的疼痛,反倒使身体异样的感觉愈发昭然。 诸如此类的药物大抵都是如此。 顺应之,可酣畅淋漓;反之,则生不如死。 雪初凝高悬的心得以安放,然在药效的驱使下,她身体的每一处似乎都不再受自己支配,呼吸也变得沉重而凌乱。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的手不自觉环住宴清霜的脖子,仰起泛着红晕的脸,贴在他脖颈间胡乱磨蹭。 但此刻她偏又清楚地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抗拒皆使不出半分力气。 雪初凝思绪繁乱,心底不由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自己现下这般作态,似乎与那些侧着尾巴发|情的母猫没什么区别。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屈辱的一日,即便身旁之人是宴清霜,她也不愿让自己失态至此。 更何况,几个时辰之前,她方才在他面前亲手毁去那一纸婚书。即便是伪造之物,此后她二人也只能分道而驰。 只是此刻她始终无法自持,身体分明热得厉害,却仍是想要汲取更为清晰的暖。一边痛恨自己被欲|望挟持,一边又顾不得旁人在场,失控似的扯开自己衣带。 那条衣带在方才的混战中尾端断了半截,活结也松垮垮的,本就摇摇欲坠,只轻轻一碰便滑落开去。 月浮衣猜到雪初凝许是中了毒,却不知晓那是何种毒,此刻看到她颊边异样的红晕,才终于明白过来,也不由红了脸,急急垂下头去。 宴清霜意识到怀中人的动作,连忙按住她的手,又将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袍裹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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