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价高者得,而且价格都炒的非常高。 唯有这次例外,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甚至连方才喊出一千两的那个修士都揉着脑袋,盯着她手中的泥像嗤笑出声。 “一文钱……”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戍朽早已来不及理会这些人的目光。 泥肉与她相见的那一刻,那种至亲的血肉感应便灌满了全身。 她极力忍耐着眼眶中的涩意,在另一个摊子前购置了废弃的游晓石碎片,才慌忙出逃,快步离开了黑市。 紊乱的呼吸声自鼻腔与唇齿间无声溢出,将将包裹了她的所有感官。 戍朽七拐八拐,刚刚跑出巷外,双膝便已无力倒地坠下。 随着极其响亮的“咚咚”声钻进窗笼,苏喜的身影也从茶馆里面窜了出来。 “——莫欣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戍朽方才吐出一句话回应对方,便已吃力歪倒在墙壁边。 苏喜见状,直接将人扛在肩头,往最近的医馆快步跑去。 “莫欣姑娘别慌,我这就送你到医馆去看看!” “……不。” 戍朽摇了摇头,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肩颈之中。 “苏喜,我们回住所里去。” 湿润的滚烫水色自这一刻透过衣襟,渗入苏喜的皮肉。 “……好,我知道了。” 她察觉到了什么,应声转变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奔向两人的住所之中。 …… 午时未至,两人就已经回到了住所之中。 苏喜放下人以后,慌慌张张地来回奔波,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的,给戍朽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用袖子擦拭着不住下坠的泪珠,拉着了对方的衣袍,“好了,苏喜……” “我真的没事,你别忙活了。” “怎么可能啊!?你进去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一出来就四肢发软,满面泪痕,定是中了别人的奸计暗算!” 戍朽叹了口气,“真的没有,苏喜——” 说着,她抑泪扬起一抹浅笑。 “你信我。” “那都是为了瞒过里面的人做出来的把戏,当不得真。” 苏喜听见这话,才冷静下来许多。 虽然她觉得莫欣在撒谎,却也因为对方逐渐恢复正常的气息而放松了些许,“……好吧。” “你刚刚是已经成功潜进黑市了吗?” “是。” “而且,我找到可以检测你髓根属相的东西了。” “——真的?!” 苏喜高兴极了,立刻倾身上前,紧紧扣住对方的肩膀。 待看见女人因为自己的动作又挤出几滴泪后,才又松开了手。 “抱歉,抱歉……我弄疼你了吧。” “无妨。”戍朽强忍泪水,率先掏出袖中的游晓石碎片,置于苏喜掌心。 “现在开始,合上眼,将所有注意力凝聚在掌心之上。” “尽量盘腿而坐,将体内的气息尽数收拢于丹田。” 苏喜依言照做,阖眼凝气。 没多久,那枚游晓石碎片内部紧接着映现出一片溢彩辉光。 变幻数息后,它终于稳定了下来。 最终,竟剥离开幻彩之色,映射出一片碧绿灵波。 见到这副景象,饶是戍朽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单木髓根。” “苏喜,你的运气不错。” 苏喜闻言睁开眼,朝她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是…是我可以修仙了对吗……?!” 可说完这话,她稍显局促地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踱步。 “可、可我的年龄已经——” 戍朽收拢怀中的泥像,温声打断了她,“苏喜,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帮你办妥此事。” “对了,你听说过鹤云宫这个门派吗?” …… 她和苏喜约定好,会尽量向鹤云宫争取让她入派的机会。 但戍朽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 单髓根的潜力修仙者,无论是哪个宗派都想拉拢的人。 更何况如今黎舞身边正愁没有得力的人手,有她帮忙,定能让苏喜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够照应黎舞。 防止以后顾辞玉下黑手的时候,她和黎舞若再次分开行动,身边也好有个人能随时照应。 安下心来的苏喜很快被戍朽哄回她自己的屋中。 而戍朽则在对方离开之后,才终于泄力瘫倒在地。 唯有那尊泥肉化成的夜明神塑像,被她稳稳护在怀里。 深呼吸数次后,清泪再次坠地。 她强压下涌上头颅的酸意,将泥像摆上盆栽旁边。 而后,掏出那枚墨色种子……放在手中摩挲许久。 戍朽在犹豫。 她不知应该要将此物放入雪色种子的盆栽里,或是将它和另一枚种子分开培养。 毕竟现在墨色种子还未发芽,她也没办法确定这里面藏匿着的究竟是不是白融的魂魄。 而且戍朽袖中的紫色奇珠,不知为何,在她拿到这枚种子的瞬间,竟无声溢出了彻骨的凉意。 这种感觉,和她与那枚雪色种子相遇的时候完全不同。 最终,她还是决定重新挑了个干净的盆栽,施法装满泥土,才将那枚墨色种子嵌入其中。 甚至在这之后,戍朽还把这两盆不一样的盆栽隔开放置。 一盆在木柜上方,另一盆则摆放在床头附近。 她害怕墨色种子会释出不一样的异象,连带着这株雪色小芽也一同扯断。 毕竟…… 一切都太顺利了。 戍朽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怀里的泥像身上。 钟溪的出现,更像是指引她前往黑市的标志。 最诡异的是—— 泥像如假包换,甚至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与缺损。 她甚至能感受到内里的域点活跃不止,向自己发出亲昵的问候。 ……可钟溪究竟是如何在这些天里保持泥像不散的? 绞尽脑汁,戍朽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她最终只拿出了灵鼎中的千年玄冰,借用灵力将其扩大数倍,把泥像一同装入其中。 现在,只需要等她在夺宝大会上拿到阴阳玉幡了。 戍朽尽量说服自己不要联想这些天的怪异事况。 时间流逝得很快。 只是,到了晚上,陆拂霄竟没能按照原定的时间回到京中。 甚至连一张传音符都没有输送回来。 疑惑之际,戍朽已经和苏喜再次外出,到酒楼里寻觅吃食去了。 可等到深夜,陆拂霄也没有回来。 不过他们仍旧维持了先前的约定,在同一间屋子里歇息入眠。 随后这两天,她也和黎舞一样闭关修炼。 到了晚上,便寻机会在酒摊或是一些混乱的巷中汲取污秽之息。 而被她嵌入盆栽之中的那枚墨色种子,在这几天里竟连一点起色都瞧不见。 到了第三日,夺宝大会的初试正式开启。 ……但陆拂霄仍未回京。 在疑惑之下,她已经携着苏喜,和出关的黎舞与天禄重新碰面,在郊外擂台前寒暄起来。 “准备得怎么样了,黎小姐?” 黎舞看上去心情不错,她勾起一抹浅笑,定定看向正在擂台上发话重述规则的兰霖掌事人,“还不错。” “至少这几天,没有让我白费功夫。” 戍朽没听明白。 她嗫嚅半晌,转而把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天禄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黄衣少年顿了顿,看向黎舞的眼中布满惧色。 “你不知道,她像个疯子一样天天——” “你说什么?”黎舞闻声转头,睨了一眼天禄。 少年随之闭紧嘴巴,没再开口。 而戍朽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妥,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可黎舞却开口了,“朽儿姑娘,那你呢……”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戍朽调动起仍停留在浮华境中阶的灵息,垂眸叹气。 “……还行吧,至少修为没有后退。” 此话一出,黎舞也明了了现状。 她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在掌事人的安排下,小童们按顺序给在场所有人分发新的筹牌。 这次,参赛选手需要将筹牌挂在身上,以表身份。 并且自行和别人组队成团,参与第一次的擂台比试。 天禄和苏喜则因为并非参赛者,所以留在了观赛台外,作为参赛选手的亲属静候佳音。 筹牌刚刚派发完毕,有的修士便直冲自己先前谈好的搭档而去。 但大多数人却抱着异想天开的意图,贴近了钟溪的身边。 还有许多人也朝着黎舞这边走来,希望和强者组成一队。 可惜,黎舞早就已经和戍朽约定好组队。 其余人过来撞上几次硬板后,也就都退却了。 更多人拦在钟溪前面,用各种怪异的法子吸引她。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 过了一会后,钟溪竟然走到了戍朽和黎舞的身上,向她们伸出橄榄枝。 “我想和你们一起组队。”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她们二人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黎舞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身旁的女人,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 “你说的是……我们?” “对,你们。” 这回轮到她们沉默了。 第一轮比试要求的人数是三到五人,每三组一擂,败者淘汰出局。 她们原想着物色一个浮华境左右的修士一起组队。 可刚刚贴上来的人,境界都不过在极骨境附近,而更多的人已经奔向了钟溪。 现在钟溪冲向她们两人,或许只是想在第一轮强强联手,稳当取胜。 没有过多思虑多久,她和黎舞齐声开口。 “行。” 见状,钟溪挑了挑眉,伸手和她们分别相握。 “钟溪,渡霄境散修……天生炉鼎体。” 听见这话,两人不由得僵在原地,连与对方交握的手也滞在了空中。 哪有人一上来就把自己的体质报出来的。 而且还是特征并不外显,而且极受觊觎的炉鼎体。 若她境界再低下一些,被顾辞玉和陆拂霄这些人听了去,定是要将她剥皮—— 念及此,戍朽猛地反应过来。 ……对了,顾辞玉呢?! 自刚才迈入城郊之时开始,她就没有见到那个“李哥”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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