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争夺,爱恨交织。 一时之间,宗主脑子里呈现了一出不合理但很精彩的大戏。 他掌控太华宫灵脉,记得那个叫廷听的孩子现在还在池子霁的洞府里,只得追问:“你心魔为何而生?为事?为情?为人?” “皆有之。”池子霁模棱两可地说。 “既如此,你认为是同门情谊更重要,还是权力地位更重要?”宗主追问。 池子霁缓缓垂下眼眸。 是啊。是廷听能够自由地实现愿望,去看看她爱的大好河山,幸福快乐更重要呢?还是将廷听牢牢拘束在自己身边,能让他确切地看到、触碰到更重要呢? 廷听会怎么选?是像之前那样,顺着他的意愿吗?那是真的想要的,还是纯粹只是想救他呢? “我暂时还不知道。”池子霁摇了摇头,不再回答。 “你…不可玩弄她人真情,日后后悔莫及。”宗主犹豫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稚子无辜,宗主之位也并非她决定。” “你切忌重复我师兄的老路啊。” 宗主师兄平胥之,也正是年少不懂情爱,做了许多错事,等后悔莫及想要求得老祖原谅,却发现她身边早已多了别的貌美之人,且其人巧舌如簧,最擅暗着挑拨离间,最后气的平胥之离开,最后成了十恶。 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师尊莫要担心。”池子霁眉心一跳,咳嗽了下,若无其事地开口,声音温和:“我并未做下不可挽回之事的愚昧之人。” “师尊之托我已知晓,师妹伤势未愈,我会寸步不离,悉心辅佐于她。” 宗主总觉得这个寸步不离比起保护更像威胁,但又说不上来。 “我的心魔不过暂时修岔了路,不当紧,过阵子就好了。”池子霁轻描淡写道,“若是大事,我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宗主也没多想,出于池子霁过去比他靠谱的记忆,同意了,但:“若事有意外,我必会问罪于你。” “谨遵师命。”池子霁行了个礼,转身离开离开主峰,距离越远,周身的气质愈压抑,直至回到逐月峰。 逐月峰洞府内。 金碧辉煌,满地奢靡,灵石如星河,如诱人堕落的酒池肉林。 心魔将廷听抵在镜前,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给她画眉。 听到池子霁的脚步声,廷听睁开眼看过来,却发现他虽然面上不显,情绪却颇为沉翳,神魂尖锐得刺人,洞府门都未关。 “师兄,怎么了?”廷听感觉不对劲。 池子霁一言不发地坐到廷听的面前,指尖缠住锁在她手上的金链,神色晦暗,半晌不语。 廷听看着他细长的指尖反复拭弄金链,直至力道重到在指节上按出了红印才停下。 廷听去拉池子霁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听听,恭喜你。”池子霁扬起一个微妙的笑容,轻声说,“你自由了。” 廷听一愣,一时之间竟没理解池子霁的意思:“什么?” “你自由了。”池子霁重复了一次,坐在原地不动,神色恹恹,“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个事情来得有些突然,或者说极其不自然。 就好像在廷听面前放了一个坑,就等着她往里跳一样。 按照常理,廷听本应该抱着池子霁安慰一番说她并不在意自不自由,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她的自由。 但廷听就是不想这么做。 “可以哦。”廷听注视着池子霁,毫不犹豫地笑着答应了下来,“那我走了。” 别说池子霁一怔,连心魔都愕然地看着廷听。 廷听起身,提起裙摆,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头也不回,好似对后面的人毫无留恋。 池子霁眼神放空了一瞬,瞳孔骤缩,下意识想去拉廷听,却因为她动作太快,连裙摆的边都没碰到,最终只扶住了地面。 他实在恐惧于看廷听的背影,一见如此,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痉挛抽痛了起来,搅得浑身疼。 池子霁不得不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朝廷听追过去。 他可以不在意旁人的压力,却无法接受廷听的态度。 他以为这段时日,至少廷听的态度是认真的,哪怕十分有一二分认真也好。 现下连敷衍他一下都不愿意吗? 池子霁冲出洞府,却发现廷听双手环臂站在石阶上,像是在等他,身上的锁链将她的手腕、脚踝缠得紧紧的,似乎她再往外面多走一步就要将她拉回去。 “你骗我。”池子霁攒住廷听的手腕,气息不稳。 “谁骗你了?”廷听一把拍开池子霁的手,不客气地说,“既然你不在意,那你管我走不走?” “我没有。”池子霁蹙起眉。 廷听:“你装也不装得像一点,印记也好,锁链也好,一个也没解,你和我说‘你自由了’?” 池子霁沉默片刻,却说:“我没有装。” 他像是被击破一般,声音都透着股易碎感,抬起手,指尖抚过廷听身上的剑形印记,灵力滑过皮肤,印记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刹那间,灵力如泉涌,廷听身上再无桎梏,身上的金链再不具备锁住廷听的功能,变成了一个美丽的装饰。 “我只是……”池子霁鸦睫一颤,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吞下去,垂下眼睑,很轻地说,“没什么。” 算了。 “明日会有人来教导你宗主之事。”池子霁转过身,向洞府内走去,不愿再多言。 下一刹,他的手腕上突然缠上了一截金链,扯住了他。 池子霁缓缓侧过身,眸光昏暗,看到廷听手中捏着金链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竟平生些逃避般的自暴自弃。 他又让廷听不开心了。 “人话就那么难说出口吗?”廷听上前抓住池子霁的腕骨,质问,“为什么?说一句‘我不想你走’不行吗?” 难说出口? “我说过的!” 池子霁反手捏住金链,转身反驳,定定地看着廷听,瞳孔黢黑,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听听,我说过的。” 他突然放轻声音:“在生心魔前,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只想和听听一直在一起。” 说了,有用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池子霁扯着金链,顺其而上抓住廷听的手,眼尾恨得透红,“明明你不在意被我关起来,一次次地和我说你喜欢我,我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不知好歹。” “我没有这样说过。”廷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反驳。 “我会不知道把一个人关起来与世隔绝不合理,不现实吗?!”池子霁咳嗽中嘴角溢出血丝,透出几分歇斯底里,“我知道啊!但我没有办法了。” 他作为七星位居高位有什么用呢,就像是平胥之一样,该得不到的东西还是会得不到。 力量看似能无所不能,偏偏在感情上毫无作用。 “我不想……再被你抛弃一次了。”池子霁缓缓抬起手,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如引颈受戮般将锁链铐到了纤瘦的脖颈上。 与其一无所知只能眼睁睁看着廷听遇险死去,将他一人落在这世间,他宁愿就死于秘境的雪中。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一无所知地活在这里。”池子霁偏过头,缠着金链的手插在发缝之中,掌心对着脸,掩去眉目的狰狞,没有喘息与起伏,只有血滴不断顺着脸颊滑过,安静地留出一道道红痕。 池子霁在意的并非是廷听爱不爱他,而是廷听的生死与他毫无关联。 不爱便不爱吧,他一个人爱也没什么。 金色的锁链看似缠在廷听身上,实际上早就死死地缠在了池子霁身上,锢得他每分每秒都难以呼吸,不断提醒着他血淋淋的事实。 池子霁垂下的眼眸,充满着冗杂的欲望,与他表现出来的脆弱截然相反,好似将自己精心包裹成猎物的猎人即将收获他的成果。 血珠低落,在他脖颈上的黄金锁链上折射出了瑰丽的色泽。 坠落在地上的血花,在璀璨的灵石之中格外刺目。 廷听缓缓抬起手,指尖贴在了池子霁苍白的下颌上,接住了温热的血珠,垂眸思索良久,握住了他指尖的金链,轻声开口。 “我过去反复拒绝,是因为之前我不敢。” 因此,也没有看到身旁少年掌心下勾起的唇角。
第76章 好用 “对于朝不保夕之人, 喜爱显然是奢侈之物。” 廷听屈膝坐在床边,指尖缠绕着金链,细长的锁链另一头连着另一侧的池子霁。 两人坐在洞府内, 中间却隔着足足一丈远。 廷听提起这个话题时身上不自觉透着股生疏,下意识捏着手边的锁链反复摩擦起来。 她明白了心魔的意思。 真相或许并不是重点,但当许许多多的矛盾都缘于过去的某个细节时, 那就不得不拎出来说。 “你不是早就发现我身上绑着邪器了吗?我其实知道那是谁绑的。”廷听垂着眼, 眼里透着平淡。 她记得为了遮掩此事, 还在池子霁面前流过鳄鱼泪。 一旦聊到这个,他们之间许多事就从此站不住脚。 “我没有养父母, 入门时的填的文书也是造假的。我自小是孤儿,幸而被长音阁收养,不幸因天资被选中绑下邪器,从此成为了给别人供灵气的工具。” 池子霁蓦然抬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是他?” “是。”廷听大方地承认, “很可笑吧?我自有意识起就被控制, 但直到论道大会才见到罪魁祸首。” 池子霁目光左右来回游移, 突然想起来, 手指曲起, 青筋略鼓:“我当初给你绑命灯的时候, 你误以为是什么?” 廷听不假思索:“当初长老以绑命灯为由割我血肉, 实则绑的是邪器。” “所以, 你当初处处犹豫, 是因为你是被长音阁派来太华宫的细作。”池子霁喃喃道。 “他们最初以寻找灵宝为名派我来,后来我发现, 很可能不过是想避免我和那人见面。”廷听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我曾数次与长音阁之人接头,被威逼,被惩罚。”廷听现下想起来,脑中的记忆依然清晰,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时的苦痛与屈辱,“啊,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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