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恍惚了下,露出了个不在意的笑容:“结缘寺的那夜,那个秘宗之人是我杀的。” “实在不巧,他搬尸体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我与长音阁之人会面,我不得不率先处理掉他。” 池子霁一怔,哪怕知晓廷听是细作,却也没想到她会与这件看似无关的事扯上关系。 廷听并不够阳光善良,睚眦必报,行事作风甚至有些乖戾,她的善存在于一种理想化的状态,在她有余力情况下也不介意行些善事,所以她自己都想不通老祖的法宝为何会选择她作为下一任宗主。 但就与许多平凡女子一样,总是愿意将自己更美好的一面展露在恋人面前,廷听也不例外,所以当她阐述这些和所谓“明媚善良小师妹”这个形象完全不符的事时多少有些不适应。 可只要一想,池子霁这个正道七星也没正道到哪里去,就能马上释然。 “那宗门大比前的那夜,你深夜找那个鲛人究竟为何?”池子霁其实一直没有信廷听是为了鲛人鳞,但比起得到她喜欢萧粼这个更令人心烦的结果,最终还是轻轻放了过去。 “他引诱我的行为太刻意了。”廷听垂眸,“我以为是他或者是哪个背后之人察觉了我的细作身份,就深夜去逼问他。” 如果得到了不好的答案,池子霁撞到的可能就不是两人看似暧昧的场景,而是血溅当场了。 “他脖子上有秘宗禁制,但我那时尚不知那是秘宗之物。” 廷听不说,池子霁也能从之前的叙述中揣测到廷听言下之意。 廷听慢吞吞地讲,池子霁若问起,也不在意地回答。 廷听不想在池子霁面前剖析她隐瞒的心路历程,在已经坦诚的结果而论,那些已经没有意义。 她也不是很在意池子霁堪称极端的向她索求爱意与回应,不如说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廷听反而会奇怪。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这个答案,你能接受吗?”廷听困惑地看向池子霁,心中出奇平静。 池子霁思忖片刻,斟酌着语句开口:“老祖自放出灵宝的消息,就从未阻碍过他门弟子前来寻找,比起忌惮细作,她更主张希望各门各派弟子前来修学。” “但因此惹来的麻烦也不少,执法堂常年忙碌也是因此。”池子霁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我当初也是先被剑阁长老领回门,后来发现教不好,才把我送来太华宫的。” 若是这样算,他也算是细作了。 真要细细算的话,包括廷听他们的师尊们也并不是纯粹的太华宫之人,只是后来在此处扎根了而已。 “就像你的友人们一样,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可他们与我不太一样。”廷听低下头。 这件事她在秘境中时就察觉到了。 “一样的,你们都未曾伤害到太华宫。”池子霁摇头,“哪怕有错,也是要挟你性命之人的错。” “而且。”他顿了盾。 说实话,在池子霁看来廷听行事过于温柔了。 “若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像你这般心善。”池子霁看到廷听怔愣地看向他,困惑地问,“我虽早些时候不谙情事,但表现已经颇为明显,你为何没有顺水推舟利用我的情感牟利?” “你大可以唯利是图,以身作饵,以爱要挟,也可以让我对你百依百顺,杀人放火,别说仅是一个长音阁长老,哪怕是几个又怎么样呢?”池子霁声音轻快,笑容暧昧,顺着金链挪到廷听身前。 他一边轻抚着脖颈上的枷锁,一边捧起廷听的指尖放到唇边亲吻,睁大的眼瞳透着奇妙的欢愉。 “哪怕不喜爱我,你也大可把我当一把趁手的武器,一条栓上绳子的狗,只要好用就可以了。” “前提是‘好用’吧?!”廷听越听越觉得池子霁话里有话,指尖被温热的吐息灼得紧绷,下意识想抽回却被握住了手腕,不禁脊背发麻,反驳起来。 廷听不是没想过啊!她只是……后来放弃了而已。 池子霁和旁人不一样,他性情实在不定,还偏偏具备极强的攻击性,哪怕用感情一时压制住了他,凶物噬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有的人用礼义廉耻都可以拴住,有的人用法度都拴不住,届时被控制的究竟是谁就不知道了。 “嗯?”池子霁瞳孔一动,心跳速率过快,带着股奇异的兴致,好似因为窥见了爱人原本并不向他展现的一面而无比愉悦,意外地问:“你想过?” 他似引诱又似逼近,明明做出了一副受制之人的动作,偏偏带着令人脊背发麻的强势。 “没有!我不要你!”廷听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非不想顺着池子霁,一把推开池子霁,故意唱反调,下一刹就被池子霁欺身而上,按到地上啃咬着嘴唇。 唇齿间的缠绵粘连之乐激得人脸红心跳,好似不能好好说人话,非要用这种具有一定侵略性的动作来展示爱意。 廷听感觉势头不对,扬起头往旁边扭曲,一把扯住池子霁脖颈边的细链,扯得他闷哼了声:“你以下犯上!” 池子霁闻言笑起来,膝盖抵着廷听往墙上靠住,托着她抱起来,咬住她的耳垂:“少宗主夺了在下清白,在下这残花败柳之身属实无颜面对师长。” 廷听不知道这又是池子霁从哪里听来的话,只觉得耳边的热息迷人神志。 “少宗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吧?” “你这是什么胡话!”廷听面颊绯红,抬手死死捂住池子霁的嘴,却按捺不下他的其他动作,只能在灵力交融席卷之中愈陷愈深,神魂颠倒。 金链垂于眼前,不断地摇晃,晃得眼前眩晕,在水渍的反射下展示出曼妙的光泽。 “要节制……”廷听感觉浑身还没梳理的灵力撑得她丹田发撑,气喘吁吁地说。 “凡人才需要节制。”池子霁体贴地扶住廷听,带着她看向镜中两人透着嫣红的糜烂身影,笑意盎然,堪称残酷地开口,“我们不需要。” 以免他们在洞府里乱来以至于不知天地为何物,心魔冰冷地看着他们,在第二日清晨到来之前提醒了一句。 廷听这才如梦初醒,通红着脸穿好衣服,不管池子霁怎么阻挠都不管,抱着玉简往洞府外冲。 “别急,别急……”池子霁被金链一扯,叹息着被扯在身后。 廷听火急火燎地准备往正对面的观星楼飞,就在空中猛地撞上了刚飞来准备转弯的邹无忌。 两人于空中惊喜相逢,面面相觑。 邹无忌浑身一顿,目光先是落到了廷听手边的金环,顺着那复数的细链向下看,刚好看到了脖子上套着锁环的池子霁,五官突然想忍耐但实在不受控制地微妙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年纪有点大了。 “其实也不是很急,不然我晚点再来?”邹无忌压低声音。 廷听:“副堂主莫要误会,先听我解释。” “这倒也不必解释……”邹无忌欲言又止,试图体贴地安慰远比池子霁薄面的廷听,“你们勤奋修炼是好事。” 看两人红光满面,灵气充沛的样子,可见太华宫未来可期。 邹无忌也不必再像过去那样防备着池子霁,以免他捉摸不定到不知什么时候整出点花样。 大喜事啊! 邹无忌犹豫了下,作为执法堂的副堂主,实在怕再出平胥之那种意外,试探地问廷听:“你会负责的吧?” 廷听一噎,还没回答。 邹无忌看着这条意味深长的金链,老脸一红,问:“你拴着他,是要陪读吗?” “……”
第77章 课业 “……遇上与他门宗主不必紧张。” 观星楼内, 邹无忌玉简拿在背后,摇晃着走动,一条条讲解。 廷听坐在桌案前记着笔记, 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 “你年纪小,他们心怀叵测但碍于面子也不敢太过分。”邹无忌强调,“老祖过去遇事不决时, 就会直接叫人, 并以‘在相关堂主来之前, 我不会回答任何有关于此事的问题’来回应。” 廷听点头,似乎完全懂了。 池子霁贴在廷听身边, 小声说:“我也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那群老狐狸精。” “学堂里不要讲小话!”邹无忌额角抽搐,觉得有些人自己就是个狐狸精,转头看向廷听,“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多谢邹副堂主。”廷听笑道, 看着邹无忌简单布置了下随堂课业就转身离开了。 邹无忌一走,池子霁的手就顺着廷听的腕骨滑下, 握住了她的手指, 低声:“我帮你做?” 当然不是没条件的。 “好。”廷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池子霁反而一怔, 笑问:“我以为你会想自己看一看。” “听完课, 我大概理解了宗主是个什么职位。”廷听瞟了眼玉简上的笔记, “一言以蔽之, 门面。” 宗主或许不是一个门派最强的, 但具备和其他门派交流的功能, 琐碎的事基本由各个堂做完呈递上来过目,遇到涉及多个堂以及门派间的大事则需要出来主持。 通过邹无忌那些关于老祖留下的对宗主的意见, 廷听也能隐约察觉到她的提示。 “当宗主第一节课,其实是想好如何找下一任宗主。”廷听自顾自地思考出这个道理。 老祖先是选择了弟子当宗主,而后又留下了能自动寻找下一任宗主的种子,而廷听又要用什么办法寻找下一任,才是真正的课业。 法宝指望不上,难道她仅仅刚及笄不久的人要收徒弟吗? 廷听刚露出犹豫的神色,池子霁就和应激一样从后面抱住廷听,声音冰冷:“你不许收徒弟。” 廷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快被后面这块“石头”给压弯了腰,直接枕在了木质的桌案上。 “做什么?”廷听不解地侧过脸,却因为角度看不到池子霁的脸,只感觉到冰冰凉凉的金链一环环缠在了腰上,好像要把她捆起来,“你和这不存在的徒弟吃什么醋?” “不行,我不答应。” “我收徒弟,又不是你收徒弟,用不着你答应。”廷听玩笑道,却发现他周身萦绕起难掩的压抑感。 池子霁顿了顿,半晌才开口:“我看了你的那些话本,里面的徒弟动辄心怀不轨,对师尊动手动脚,要把人扯下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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