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听饱含困惑,独自往药堂走,一路上竟遇到了不少看到她就朝她打招呼的太华宫弟子。 仿佛一夕之间变成了名人。 踏入药堂大门,柜台上趴着一个不认识的弟子,他抬起头,眼前一亮,压抑着激动:“是廷听师姐吗?!” 廷听尚不熟练应对这般热情的态度,只是笑着答了声“是”。 “您是来找邬堂主的吗?”小弟子殷切地说,“她在后堂处理草药,需要我为您带路吗?” “不必麻烦你,我自己去便好。”廷听常来药堂,哪能不知道路,况且她想要的药也不是什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的东西,能四下无人最好。 廷听一路走到后堂,恰好对上邬莓回过头的目光,她正抱着药篓在屋子外的石桌上分拣药材。 “听听?你回来了怎么没让我叫我一声。”邬莓放下手中的事,用清洁术擦干净手上的灰,朝廷听走来,“这里东西乱,都没办法给你泡杯茶。” “不必,我这回来是有事相求。”廷听抬起手就放了个绝音结界。 邬莓挑起眉,兴致勃勃地凑到她身边,搓起小手贴着脸颊,压低声音:“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是想要什么不好搞到的药吗?” “我也不和师姐客气。”廷听迟疑了下,用无比正经的表情说,“有什么能让人四肢无力,失去战斗力,意乱情迷的药吗?” “哦——”邬莓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锃亮的光,好像期待这一幕已久,自己的身手终于能得以施展。 只是,邬莓蓦然一顿,狐疑地歪过头:“你是想给谁下药?” 给不同境界、体质的人剂量显然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给池子霁的话……需要下药吗?他不是上赶着的吗,还需要廷听下药? 可如果不是池子霁的话,一旦被他发现,不是邬莓夸大,以她的了解,那人可能性命不保。 “池子霁。”廷听说道,在邬莓愈发困惑的目光中开始睁着眼胡编乱造起来,“我和师兄有些误会,近日闹了矛盾,我想快刀斩乱麻,先控制住他。” 邬莓恍然,虽然事情还有些古怪,但她也不太在乎细节,廷听既然求到她跟前,她必不可能让廷听空手而归。 “你等着。”邬莓眼瞳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她身为医修,手下不知经过多少药方,要对了解具体情况的人下手再轻松不过。 池子霁生性警惕,分神境的修士对毒物的耐性颇高,恢复力也极强,要让他不发现地喝下去并非易事。 要配出无色无味且药性重的方极难,但若是加到有遮掩味道效果的液体之中,在味上就可以稍有放松。 半个时辰后,一瓶混在果酒中的秘制药便配了出来。 廷听拿过瓷瓶,郑重地朝邬莓道谢。 “无碍,祝你们有一个美妙的夜晚。”邬莓笑得无比暧昧,与廷听挥手道别。 廷听握紧药瓶,心中一定。
第67章 亲昵 皓月当空, 夜风吹拂。 “师兄准备闭关多久?”廷听状似无意地闲聊。 “不知,少则一月,多则数年。”池子霁端着酒杯, 直觉今夜的廷听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 但他已经观察了半晌,硬是没看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浅淡的月光照在对坐的两人身上,落到泉面上的影子反而肩贴着肩仿佛耳鬓厮磨, 偶有落花, 泛起层层涟漪。 石桌之上, 小陶炉上温着酒,瓷碟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酒香与花香缭绕在两人之间。 池子霁这般说,但廷听自然不会真按照几年来算。 那么,一个月就是她解决掉邪器的最短时限。 廷听目光扫过旁边的她带的五瓶酒,其中只有一瓶是加了料的特制酒,还未打开。 哪怕药都在手里了, 箭在弦上,她仍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池子霁灌下去。 廷听已有那枚种子保底, 只要不出差错, 她肯定能借机独自解决掉她身上的邪器, 但怕就怕在事有万一。 廷听亲眼目睹池子霁愿意为了她付出性命, 但她的不坦诚和隐瞒是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的。 池子霁能接受这名副其实的背叛吗? 她敢去赌这个万一吗? 哪怕廷听想象过在真相大白后池子霁可能会失望, 也想过她不会轻易松手天各一方, 强扭的瓜不甜也解渴, 但…… 她还是不想事情笔直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廷听眸光游移, 看向坐在对侧的池子霁。 少年今夜穿了身宽松的衣袍, 未曾像往日那般束起肩和腰,领口微开, 比平日里少几分锐利,可薄衫下仍能见其劲瘦的线条。 他本就俊秀,脸色稍有病意,反而更显眉眼如浓墨,眼尾若有一抹细长丹赤色。 廷听很是意动。 她只觉得今夜的池子霁有种难以言喻的,清中透着旖旎色的美,她哪里懂这是沉淫宫中眼观八方多年学会的小手段。 当真各怀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 “师妹近日打算做什么?”池子霁抬起手,袖子随着动作向下滑,露出分明的腕骨,拿起酒壶,又斟上两杯。 “一边修炼,一边跟着邹副堂主看些宫内事务。”廷听说起不禁叹了口气。 在秘境内待了将近一个月,廷听再抚起琴,生疏得像是换了一双手,弹出的音色让她自己都听得心烦意乱,不堪入耳。 “本来想把碎珏仙君的曲谱弹给你听的。”廷听失落地说,“手艺生疏,等出关之后再弹给你听。” 池子霁眼神一滞,迟疑地打量着廷听的神色。 他当然记得他专程送给廷听的琴谱,后因是情曲没用在大比上,廷听于月下这般说,差点撞得他拿不稳酒杯。 但廷听总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模样,与他印象中陷入恋情的人不太相似,再加上曾经多次被拒,池子霁反而不敢轻易相信。 “于事务上若有不懂的,可来问我。”池子霁状似平静地说,想起碎珏仙君和老祖的故事突然笑了笑。 老祖多年忙碌,一手建立了太华宫,之后不胜烦扰,大多事务都是碎珏仙君在做,因双方都很强势,也无人敢说老祖懈怠亦或是碎珏越俎代庖。 池子霁认真地看向廷听:“但你真的想当宗主吗?” “我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件事。”廷听思索了片刻,“我尚且不知当或不当有什么区别,但和那枚种子签下血契,我们如今才能面对面一如既往地闲谈。” 既得到了利益,就要付出相应的责任。 池子霁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捋了捋廷听耳畔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说:“无碍,哪怕你当了宗主,我也能帮你处理那些杂务。” “帮师尊做完,再帮师妹做?”廷听手肘搁在桌上,用手撑着下巴,亲昵地笑起来。 前几日里邹无忌的玩笑话,也是说她如果嫌这些事烦就丢给池子霁做,反正他也做了这么多年了。 若真有那一日,廷听也是想和池子霁一起做,而不是把事都推到他头上。 “也称不上麻烦。”池子霁随意地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但若你有想完成的心愿,我不希望你被这些无谓的杂务绊住。” 好似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心愿。 说来卑劣,池子霁其实希望廷听能多依赖他一些,在他看来,最具利用价值的人,往往也是地位最高的。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道。 廷听伸出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伸向了她特别准备的那一瓶,先为池子霁倒上,又往自己半满的酒杯里落了几滴,而后双手端起酒杯,扬起笑容:“我借此酒,提前祝贺师兄闭关顺利,早日突破。” 她带来的每一瓶酒香味都不一样,有女孩子喜欢的果酒也有他喝的烈酒,算得上准备周全,当然后者几乎全进了他肚子里。 只是喝了烈酒之后,再饮别的酒多少嘴里会有点寡淡。 “借师妹吉言。”池子霁不觉有疑,端起杯一饮而尽。 廷听眼睁睁看着他喉结一动,酒咽下去,心中石头落了地。 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廷听站起来,恰好看到池子霁蓦然蹙起眉,像是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师兄,我可以借你的洞府内的灵池洗漱一下吗?” 即便邬莓师姐已经和她说过为做掩饰,药起效不快,但分神境的修士果然还是太敏锐了, 修士可以用清洁术解决,但灵池于人有益,廷听也不是第一次用池子霁洞府的灵泉活水了,这话也不唐突。 “去吧。”池子霁被廷听打断了思路也没在意,唤来机关小人处理残局,也朝洞府里走去。 他体内的问题现在太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那个病灶出了问题,还是又引入了新的问题,但总归都不是什么大事,放放身体就能自愈了。 池子霁本来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想过,邬莓正是笃定他会硬扛着自愈,才特意造的这药,他体内的灵力转得越快,那药物的效用发挥的也就越快。 池子霁倚在床边,眉头皱起,只感觉莫名有一丝燥意从下腹缓缓升起,先是如钩子般牵引着他体内的灵力,后又与灵力缠绕着融为一体,化作灼烧的火焰,炕得他浑身难耐,如进火炉。 无论如何,他通身寒体都不应该热到这个程度。 池子霁吞咽了下口中的液体,抓在案边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起,张开嘴呼了口气,却莫名轻喘了声,似放纵前的全力扼制。 他脊背一僵,眼神诡异了起来,抬手想幻化出一面镜子,却失效了。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该发现不对劲了。 “唔……”灵池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钝响。似有水被拍在石地上的声音。 池子霁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不对劲,站起身快步冲到了热烟弥漫的灵池边,浑身如触电般停下,踉跄着扶在屏风边上。 他看到廷听发簪落了满地,腰下浸在池里,半身趴在池边,肩上搭着件单薄的外披,脸颊泛红,同样不自然地喘着气。 一看就是中了药。 池子霁连运作灵力都不敢,更遑论在灵池里泡了的廷听。 如果是下毒,也不应该是这种色彩的毒。 “听听,你的酒是从哪儿来的?”池子霁艰难地抬起手,将廷听从水里捞起来,都不敢靠近她,正准备后退,却被她如抱浮木般环住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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