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形!”尤长老犹豫了一瞬,笃定地反驳,拿起玉箫放到嘴下,“我还不信了,我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出窍境。” 没有人的灵力是无穷无尽的,九悻只是轻视于人,导致马失前蹄。 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回应他的是愈发简单粗暴的攻势。 细软的花藤层层缠绕,如茧般将廷听的身躯包裹在其中保护起来,在残垣断壁之间筑起了一颗深绿色的巢穴。 廷听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似在幻境之中努力挣扎,手用力地掐住身侧的藤蔓,若有幽鬼重压,如何都睁不开眼。 这时尤长老还没有想到,这场原本想要消耗廷听的战斗,最终变成了消耗他们自身的战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漫长的消耗之中,哪怕尤长老想要将那阵法解开都已经做不到。 归心殿是长音阁的正殿,也是阁主闭关之地。 尤长老不可能一直用结界将这里隔开,一旦有其他长老有急事前来寻阁主,事情就会暴露。 十日过去。 尤长老第一次觉得事情变得如此棘手。 “长老,您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将她唤醒的?!”路灵韵已然精疲力竭,希冀地问。 他们不光要应对廷听的可怖而无规律的攻势,保护归心殿以及殿内的法宝不被破坏,更要防止其他人前来寻找阁主,简直难如登天。 能撑十日已经是他们运势极好的极限了。 “我不确定行不行。”尤长老拿出骨铃,其音能给廷听带来巨大的痛苦,至于其音能不能震魂他不知道,若是能便能轻易将人唤醒,若是不能,也只能寄希望于痛苦能将廷听硬扯出幻境。 说罢,尤长老再一次摇动了骨铃。 空中猖狂藤蔓猛然一滞。 两人眼见有希望,紧张地看向那围成一团的绿茧,半面的藤蔓散开,露出其下七窍流血的少女。 她神魂凌乱,似被困于笼中,不得其门,只是无端发泄着痛苦与愤怒。 下一刹,藤蔓如被激怒,暴走的灵力瞬间震碎了结界,穿透了宫殿,天际凝聚起骇人的乌云,极寒的风带着庞然之力轰隆而下,雕梁画栋转瞬便化为了齑粉。 归心殿如山崩殂,赫然将塌。 “是谁在此闹事?!”原本闭关的长音阁阁主骤然睁眼,冲出后殿,浩瀚的灵力托起归心殿,以免主殿一塌,人心惶惶。 归心殿不同于其他楼阁,一宗主殿如其门面,一旦有损毁,声望必定受损。 结界已碎得一干二净,长音阁阁主刚出关,就看见了前殿一片狼藉,尤其是扎在椅子中央的一颗墨绿的茧,格外扎眼,空中飞舞的藤蔓杀意凛然,如妖物降世。 长音阁阁主皱起眉,若有所思。 “阁主,事情从急,是我托大,未曾处理好刺客。”尤长老拱手行了个礼,焦急地说。 “刺客?”长音阁阁主面色不变,语气却平淡得异常,抬起手,如雪的琴弦浮在指下。 古朴而温和的琴音渐起,弦音泛起涟漪。 转瞬便治愈了廷听身上的伤口,她蜷于茧中,似归母体。 狂放的藤蔓攻势稍有收敛,却仍然不失敌意,试图绕过长音阁阁主,杀向尤长老。 “我很惊讶,你会将我弟子的弟子,天纵奇才的太华宫少宗主视为‘刺客’。”长音阁阁主侧过身,目光晦暗莫测,“你莫不是当我年老体衰,记性也不好了。” 这藤蔓品相特别,与一般的树藤、花枝都不同。 不光是长音阁阁主,各大门派的长老也都见过,就在论道大会,各家门派弟子的尸骨,都是由这些藤蔓带着、捧着送回来的。 廷听痛苦万分地于其中挣扎,入坠地狱。 他怎么会认不得,看不清呢? “那孩子心思纯善,脾性温良,得天地厚爱,众人之心。”长音阁阁主看着尤长老的目光染上了冷冽的审视与权衡,“你当真胆大包天,敢谋害于她?” 他本以为尤长老与旁人差不多,除不了物欲,却也姑且算可托付之人,现下看来是他老眼昏花了。 长音阁阁主不是傻子,看得清将廷听死死困住的俨然是尤长老的法宝,他一介长老对年轻后生下如此重手,哪怕暂且不知细由,依然其心可诛。 “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别说太华宫,其他受过她救命之恩的宗门出于恩情道义焉能放过你?你区区一阁长老,如何与她相提并论?!” 老者开口,失望透顶,字字珠玑。 “你如此妄为,置我长音阁于何地?!”
第70章 遗书 “这阵可解?” “……不可。”尤长老低声说。 若是能解, 他就不至于苦苦鏖战三日,硬是熬到了阁主出来。 这乾坤盘本就是用作死战,是他压箱底的法宝之一, 从外界硬解非死即伤,轻易动不得。 长音阁阁主无言叹息:“你既如此大胆,想好如何谢罪吧。” 若是廷听命陨于此, 长音阁必然背上恩将仇报的恶名。 “在那之前, 先将你和廷听的龃龉一字一句说与我听。”长音阁阁主坐下, 平静地扫了眼尤长老身后的路灵韵,苍老的眼瞳仍目光如炬, “若有欺瞒,我便亲自来翻看。” 等他动手,就别指望神魂还能完好无损了。 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注重神魂,容不得半分损毁。 尤长老心知这是阁主下的最后通牒,目光缓缓落到闭眸不醒的廷听身上, 眼睛眯起。 但只要廷听不醒,就无人会戳穿他。 “她因私欲秘密潜入我宗, 恐怕不敢告诉任何人。”尤长老冷静回道, “若非如此, 她为何孑然一身, 身边无人保护?” 长音阁阁主稍显疲倦, 哪里能听不出尤长老这话语中的避重就轻, 试图模糊真相。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长音阁阁主手搭在椅臂上, 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论道大会之前, 毕牧歌那孩子曾寄信于我,让我不要插手她徒弟参与论道大会之事。” 尤长老浑身一滞, 他派路灵韵去阻挠廷听的事他怎么会忘。 没想到毕牧歌竟然专程与阁主传信! “那时我便困惑,她的弟子与我有何关联,奈何事务繁忙,转头就忘了。”长音阁阁主看向廷听,“现在看来,插手的恐怕不是我,是你吧?” 若那时他能多花些时间,恐怕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突然,一阵极浅的咳嗽声响起。 众人当即偏过头,其中尤长老更为不可思议,堪称惊悚地看向在藤蔓中心缓缓睁开眼的廷听。 廷听双眸充血,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如纸,唯独神魂洋溢着花香与蓬勃生机,好似急不可耐地想突破。 十日,仅仅是十日,她竟然冲破了乾坤阵!? 相当于幻境只困住了廷听不到半个时辰! 尤长老大骇,意识到觉得此人意志之可怖,常人难以战胜。 “你,勾结秘宗,用邪器控制于我,妄图毁尸灭迹,篡改真相。”廷听指向尤长老,“罪无可恕!” 天空中若有雷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贯穿而下。 “少宗主冷静!”长音阁阁主意识到廷听杀心如冽,只怕已经没了理智,连忙阻拦,“此事重大,切忌先斩后奏!” 廷听眼神一散,被阻拦下来,痛苦地捂住嘴,难以开口,抽出一条藤蔓扯出了尤长老手中攒着的骨铃,丢到长音阁阁主手里。 长音阁阁主接住骨铃,神色从沉静、惊骇到震怒,不过一瞬,手往案桌上一拍:“你,你竟敢!” 正道勾结秘宗乃巨大丑闻,他着实没想到尤长老意图谋害廷听一事还能扯上秘宗,真是窟窿哪里大就硬往哪里捅。 “此物如何解?!” 尤长老沉默良久,没等他想好是否说话,路灵韵颤抖着开了口:“那邪器是绑在廷听和尤世静身上的。” “尤世静在早年关押我的木屋之中。”廷听疲倦地靠在藤蔓上,声音喑哑干涩,“快些……我要压不住了。” 她在幻境中火急火燎,不敢耽搁,眼见大事将结,心境上亦有突破,本就只是受制于邪器影响的灵力再压制不住,眼见就要溢出。 长音阁阁主转手唤来一人,与路灵韵前往廷听口中的木屋,将人带回。 廷听终于能将她的来意与事情的来龙去脉同阁主讲了一遍。 一来一回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尤世静一进殿,看到廷听愧疚地低下了头。 阁主不愿在此关头再生出枝节,翻手召出琴,弦音落下,制住了尤长老的神魂。 他已大乘,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音修之能皆通,往日从不这般直接操控人精神,眼下却实在特殊,不得不破例。 尤长老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动起来,绘起血阵,从尤世静心腹之处取出一枚灰白子母扣,子扣中央的血珠飘出,归还廷听的一瞬,子母扣乍碎,化作了骨灰。 尤长老霎时面如死灰,看向陡然虚弱下来的尤世静,上前想搀他,却被推开了手。 廷听捧着那枚凝聚了精元的血珠,却未曾吸收,反而用灵力抵挡起血珠往体内钻的力道。 “少宗主?”长音阁阁主疑惑。 “我离开长音阁,寻个空旷之处。”廷听艰难地站起身,迈开步伐,走出归心殿,果不其然看到天际雷云密布。 从元婴到出窍境是整整三十六道雷劫。 都走到这一步了,避免如此大的动静引起旁人怀疑,她最好还是离开长音阁。 “你不回太华宫?”长音阁阁主起身,跟在廷听身后。 “我不能通过这里的传送阵回去。”廷听轻声,语气却十分执着。 廷听刚知道在幻境那么一会儿,现实竟已过了十天,加上之前路上的十天已经二十天了,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还来得及。 “阁主不必相送,我一个人即可。”廷听径直往前走,掠过尤长老、尤世静以及路灵韵,就像路过陌生人。 从此再不与她相关之人。 “你小小年纪……”长音阁阁主哀叹,听过方才廷听的来意,哪儿能不知道她的目的,只得说,“我为你护法。” 毕牧歌小时候哪有她倔啊?! “承蒙阁主厚爱,却有一事需得阁主相助。”廷听将袖中写满人名的纸张转交给阁主,轻声,“这些人或是我昔日相识同窗,或是曾与尤长□□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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